袁和平：有所为有所不为

01 从武术指导变成导演，你对这两个身份怎么看？

各有各的享受，偷懒一点就做武术指导，对剧本兴趣更大一些就直接做导演。导演辛苦一点，从剧本到后期工作，时间很长，工作量多很多。这回在剧本上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最早是一个美国编剧写的，他很了解中国的武侠，但没有把中国武侠精神写进去，武侠人物很空洞，性格、侠义精神都没有，像在写戏剧一样，改了大半年的时间，最后是边拍边改。

02 在你看来，中国人的“侠义”指的是什么？

中国的“侠”，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很多事情是可以付出生命去做的，而不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义”，是义不容辞，你有什么事情，我尽我所能帮你，哪怕我要付出很多代价。

03 设计的动作和导演的想法不一样时，你会怎么处理？

拍每个动作前，我都会先和导演聊，看他有什么想法，人物是什么性格，动作条件怎么样，每场的动作是什么，用什么场景打。比如《卧虎藏龙》，李安的想法是拍轻功。其实拍出来并不困难，亚洲人会接受，但美国人不一定能接受。在他们的意识中，功夫和轻功是两种风格。要了解好导演的需求，大家沟通得彻底一些。

04 你最重要的一段经历是？

年轻的时候跟我爸爸学功夫。那时候书读得不多，家里比较困难，我爸还养了一大堆徒弟，他带我去片场拍戏，我就像一张白纸，看着他怎么做，然后自己慢慢摸索，想帮他分担一点。那段时间我个人的转变很大。

05 什么事情是你年轻的时候特别执着，但现在觉得无所谓的？

年轻的时候做武行，后来很多人转做了导演，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为什么别人可以做到，但我做不到，自己觉得自己有点差劲。对自己要求很多，有“斗心”在里面。但现在觉得其实没什么关系，一直往那边努力就好了。

06 有什么想做但没机会做的事 吗？

暂时没有，我也会构想未来到底想拍什么电影，但还是要等老板、演员有兴趣一起做，没什么是必须要做的，我还是比较相信缘分的，东西来的时候，你抓住了，让它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够了。

07 遇到过的创作瓶颈是怎么突破的？

更多还是自己给的压力，没有压力瓶颈怎么能突破呢？我经常想，我上一部拍得那么好，下一部该怎么拍，有时候判断力就会失准，判断不出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我曾经试过好多种选择，选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个最不好的。另外有些你想不到的东西，需要从外面去找灵感、看书、跟大家聊天，有时候100个点子都不好，但第101个能给你一点点感觉，那你就突破了。脑袋很清楚的时候，一点点的突破都是很好的。

08 如果让你列一个单子，你最厌恶的3件事是什么？

很厌恶拍赶戏，连续40多个小时拍下去，人都会累。有时跟团队在沟通上有些问题，也挺麻烦的。说到底最厌恶“烦”的感觉。

09 年纪渐增这件事，你觉得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我今年已经69岁了，经验越来越多，也越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退休干吗呢？可以做就做，不要限制自己。

10 对想要进入这个行业的年轻人，有什么建议要给他们吗？

读书可以读到基本的理论，但电影不一样，一定要有经验才可以发挥出来。它是现场学徒式的，我自己在片场也会手把手有意地带一些新人，在进这行之前要搞清楚自己擅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