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买衣，也能试穿

李嘉文

尽管在互联网上买衣服已经很普遍了，但在黄仲生眼中，这种行为对于消费者来说，却像是在“赌博”。

“消费者现在都是（在网上）赌着买衣服，感觉可能靠谱，然后买了下来。但经常是，收到衣服后，试穿了才发现，要么尺码不合适，要么上身效果并不好。”黄仲生对《第一财经周刊》说。

他是上海试衣间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创始人，这家创业公司花了两年半时间在互联网上搭建了一个“虚拟试衣间”—好买衣试衣间。

现在，只要消费者在天猫上选择采用了好买衣虚拟试衣间的服装品牌，回答几个关于自己身材的问题，创建一个基于自己身材的“Medel”（Me+Model的缩写，即“和我很像的模特”），就可以在线上试穿该品牌的衣服。

在复旦大学读书时，黄仲生就和朋友联合创立过一家类似于饿了么的外卖O2O公司。那次创业经历，让他对商业产生了兴趣。毕业后，黄仲生进入华兴资本担任财务顾问，随后又成为GGV纪源资本的投资人，主要关注互联网领域的公司。好买衣的创业灵感正是来自他在那段时间参与投资的一个项目—美丽说。

在了解这家服装电商的过程中，黄仲生注意到服装消费的特点：消费者想购买的并不是衣服本身，而是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效果。但服装电商的普遍问题是缺少试穿环节。“如果线上试穿能够发展得跟线下类似，甚至超越线下的体验，那么不管是美丽说这样的电商、服装品牌公司，还是背后提供虚拟试衣技术的公司，都会有更大的发展。”黄仲生说。

2013年年初，黄仲生开始研究全球的虚拟试衣公司。起初，他是站在投资人的角度，想找到其中的投资机会，结果发现，在当时，还没有一家公司的技术能够实现真正的商业化。这让他产生了自己来做的想法。巧合的是，黄仲生的一个同学正是柴金祥教授的博士生。柴金祥是美国一所工科大学计算机图形领域的专家，他自己也在研究线上试衣技术。

相比其他市场，柴金祥认为，线上试衣技术在中国的机会更大。“中国的电商从全球来看应该是第一的，但服装业的发展及品位，相比电商却走得比较慢。”柴金祥对《第一财经周刊》说。“对于我们做技术的人来说，最希望自己的研究和技术能够做成产品，尤其是应用学科，让技术能够真正用到生活中，带来切实的效用。”

2013年6月，黄仲生与柴金祥共同成立了试衣间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二人分别担任CEO和CTO。柴金祥的加入给公司带来了技术优势，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研发更好的线上试衣间产品。那一年，他在美国成为终身教授，有一年的学术假期，这使他可以专心待在上海研究技术。

其实，优衣库等公司很早就提出过虚拟试衣间的想法，但真正要实现，却颇有难度。

在好买衣之前，已经有一些国外创业公司在研究这一技术，比如基于三维可视化技术的英国公司Metail，在2014年获得1200万美元B轮融资，用户只需上传两张自己的照片，输入相关尺寸信息，创建一个虚拟的自我形象，就可以在线试穿衣服。此外，eBay收购的PhiSix Fashion Labs以及日本电商巨头收购的Fits.me也在关注这一领域。在中国，2014年，京东也与英特尔开展战略合作，试图利用实感（Real Sense）技术结合京东平台上衣服的数据信息，实现虚拟试衣。

但是一个真正可供商用的网上试衣间，必须满足3个条件：首先是个性化，即每个用户都可以用自己的身材和样貌试穿；试穿效果要真实且美观；最后，这种试衣模式可以规模化。目前，大多数公司由于技术限制，无法兼顾这三者。

以PhiSix Fashion Labs的3D建模+物理引擎技术为例，这是目前在试衣技术中很普遍的路径，它为人和衣服分别3D建模，再用物理引擎模拟衣服穿在人身上发生的变化。然而，不仅用3D建模出来的人很难达到真实效果，由于服装的款式、材质、厚薄、克重、弹性等各异，技术人员在给服装建模时也会减损很多真实性，而之后的物理模拟是通过计算机运算的方式推演的，所以最终呈现的往往只能达到游戏或3D动画电影里的衣服效果，缺乏真实性和美感。

另一个问题是，这种方式成本较高，制作周期长，也很难形成规模化。每件衣服3D建模需专业美工花费大约3天的时间，成本则在3000元左右。通常一个品牌每年有上千个款式上线，这意味着至少需要3000个工作日，即使有10个专业美工服务，也要近一年才能完成，成本更是在300万元以上。

而技术含量较低的2D贴图模式，即将服装的平面照片合成到固定的模特图片上，虽然容易实现规模化，但在个性化和真实性上，效果很差。

好买衣在技术上采用了另外一种解决方法—服装实拍与人体3D建模结合。同时，它还研发了一种柔性机器人，这是一个可以满足高矮胖瘦变化，能物理模拟出无数个亚洲女性身材的机器人。

好买衣会设置一系列问题，比如“你的臀部平坦、匀称还是丰满”这种描述，而不是让用户输入自己的三维数据，以此来搜集他们的身材数据。“这样做是因为有很多女性并不清楚自己准确的尺码。”黄仲生说。采集好数据后，柔性机器人以及背后所依托的身材数据库可以真实还原用户的身材，然后结合服装工程的分析，模拟实际试穿效果。

2015年10月，好买衣正式推出好买衣试衣间。目前，它已和10多家女装品牌达成合作，并进入试运营状态。按照黄仲生的计划，好买衣会先从移动端切入，因为目前70%的女装电商流量都已经转向移动端，接下来，则会拓展到PC端等渠道。

一般，品牌每个季度会推出新产品，品牌商把新品交给好买衣后，由后者拍照，重新将其结构化、数据化，变成可试穿的衣服，这些工作会在几天内完成。“即使是品牌每半天就更新一次产品，我们也能跟上这个节奏。”黄仲生说。好买衣以每件20元的成本价向合作品牌收费。

据公司透露，好买衣目前已获得千万美元级别的B轮投资。产品在一些合作品牌的天猫店中测试时，每个用户在店铺的平均停留时间增加了3到5分钟，每人会平均试穿30到60套服装，重复使用试衣间的老用户则超过30%。

花了两年半时间才推出试衣间产品的好买衣现在正在研发一些新功能，比如在线变换发型，或者是能看到自己瘦了5斤后试穿衣服的效果，以便提升体验，增强用户黏性。

“在中国，创业公司一般要在半年内做出产品，如果一年还没有出产品，技术就会被质疑。”此前一直待在高校的柴金祥抱怨说，“很多人都缺少耐心，没办法等待太久去做一个颠覆性产品了。”

看来，眼下中国市场的创业氛围给技术团队造成了不小压力，很多创业公司也推出了提供虚拟试衣的服务。面对竞争，加快功能迭代更新可能是好买衣以及它的创始人需要面对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