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造物
2016-03-08拾二
拾二
2015年8月,在北京798前方艺术空间,漆艺家钟声的作品展在这里开幕。与单纯的作品展示不同,主办方在展览现场还原了钟声工作室的样貌,为的是让前来参观的人更加直观、真实地感受艺术家在创作时的状态,也借此告诉大家,大漆并不神秘,只要使用得当,它可以源源不断带来惊喜。这大约也是钟声几十年来一直坚持与大漆“对话”的原因之一。
原始材料与残缺古董
钟声在大学期间就主攻漆艺,1997年,当时才26岁的他在老师的推荐下,独自一人去了韩国,先后跟着3位漆艺前辈在韩国培材大学学习漆艺。晃眼,就是5年多。回国时,他已熟练掌握螺钿这项鲜为人知的技艺。
钟声一直喜欢老器物和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玩意。在他的工作室里,有大面积的架子,架子上放的都是他从各处寻来的器物,不同年代,各种材质、样式。除了常见的竹、陶、瓷以外,还有丝绸和纸片。有些形态还算完整,但有的就只是一片、一块而已。钟声并不介意,只管把喜欢的东西弄回来,往上放。他喜欢看着这些残缺的器物想象他们完整时的样子。
想的时间长了,也就顺其自然动手做。钟声开始用大漆补足器物缺失的部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只是单纯地“残片修复”,因为“有些部分可以理解成是修复,但有些作品却可以解读为‘再造,这样更准确。对我来讲,所有的瓷片、残品都是创作元素,并不只是一味地强调修复。”钟声手里拿着新近准备再造的汝瓷残片,摩挲着。
大漆再造物
很多人无法想象“大漆造物”是什么样子。在798的展览上,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漆,并惊讶于它的包容性。三足香炉,一半是泛着青的瓷,一半是黝黑发亮的漆,色彩在相互抗拒,但形式却相融相合。
“有时候大漆只做部分修复,但也有大漆占更大比重的时候。比如由一片瓷片创作而成的碗,所以用‘修复一词并不准确。”钟声说的碗,是黑漆里镶着一片瓷片的碗。那片细长的青瓷,像是划破黑夜的流星,带着诗情画意。
大漆工艺复杂,还非常费时,所有工序都是手工完成,通常需要花“至少3个月”的时间。虽是发挥再造,但也不能太天马行空。钟声会根据需要调色,加朱砂成红漆、加铁粉调黑漆。如果加入硫酸亚碱,则成偏褐且透的颜色。钟声偏爱哑光黑漆,他觉得这更符合自己内心对安静的追求和对中国禅文化的理解,而且黑漆更能传递东方造物的精神。
不过最难的,还是要算塑形。除了补缝,但凡有残缺的部分都需要先用铜丝把缺的部分连接出想要的形状,然后用灰浆填充,从粗灰到细灰,反反复复几十道工序,最后手摸上去细腻、润滑就对了。
最后是上漆,完美的漆器需要经过多次上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需要自然晾干,才能继续下一道上漆。钟声的茶台上摆着一只用大漆修复过的建盏,因为大漆比其他材质更天然,有些器皿修复后还可以继续使用。
从开放的思维到传统的生活
因为大漆的致敏性和工艺的复杂性,现在很多人更愿意选择“化学漆”作为创作的捷径。但钟声依旧选择了坚持,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内容。在展览现场,有许多钟声的学生也前来观展,对大漆的认识有所改观。它并非单纯的材料,发挥得当,可以变出许多惊喜。“所以好的老师,不要去限制学生的思维。艺术本身是综合学习的过程,讲究开放的思想。”钟声希望学生在大漆的运用上能超越自己,构想出更有意思的作品。
现在,有许多年轻人开始积极关注中国传统技艺。钟声认为,首要就是把传统艺术的表现与当下生活结合,年轻人才会产生更多的兴趣。钟声曾经发表过一篇名为《古韵和鸣——传统漆艺用于京剧乐器改良的探索》的论文,将漆艺与京剧这两种艺术进行有机结合,意在还原漆在人们生活和历史进程里的连接,通过多样的方式展现漆艺术的价值,鼓励更多年轻人参与到漆艺里。“因为只有热爱,才会愿意倾其所有。”
在钟声看来,当下的艺术创作必须认真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单一学科如何支撑预期的艺术效果?复合、跨界、多门类交叉、综合,必将是未来艺术创作的主要形式,大漆也一样。“有时候我想,过去社会分工没这么明确,一个人肩负了很多手艺与能力,这是对人综合能力的考验,也是以后大漆艺术创作要发展的方向。”
这就是钟声的心声,通过大漆把残缺器物再造的方式,连接过去和现在,听听时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