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为秋风所破
2016-03-07侯春燕
侯春燕
她四处选房。
西区,购物近便,却太喧嚣;东区,离单位近,却太脏乱;城南,风景优美,却交通不便;城北,美食聚集,却上班太远。
跑断腿,费尽心,仍乐此不疲。家是港湾,就像两人的相遇,也可遇不可求。
是你的,终会来。当她在小路尽头发现那座小青瓦房时,就像第一眼见到他一样,怦然心动。
典型的川南农居小院。横屋三间,中间堂屋,两侧居室;转角是灶房,两眼灶台,一柴灶一炭灶,木制碗柜,石砌水缸;侧屋两间,杂物屋与灶房相连,边上是厕所。檐木上,悬着一个燕窝。几只没出窝的小燕,叽叽喳喳。
最满意的,是那又宽又长的檐坎,遮雨避阳,却可看雨沐阳。她想象,在有雨无雨的傍晚,有阳无阳的清晨,都可以置一桌两椅,在清茶氤氲雾气中,与他坐于檐下,或各自看书,或各自写文,或相拥望月,或相视无语。
一切美好,如她所愿。他说:“喜欢,给取个名吧。”
“燕居。”望着檐下飞进飞出的燕子,他脱口而出。
修葺一新,青瓦白墙,窗明几净。门楣上,“燕居”熠熠生辉;堂屋正上方,“高山流水”悬挂;里外墙上,是他的摄影作品和她的美术作品。
两间居室,一做两人起居,一做书房。起居室,田园风格的棉被棉巾,床头野花。书房,两柜两桌两椅,书墨满屋。
屋后栽竹,房前种花。侧边一块干田,蓄上水,养几十尾鱼,还有一池莲花。
闲时,两人一起外出,林间溪水,山花灿烂。他镜头里,装满多姿生活,或落日余晖,或山野孤树;她画纸上,亦是山水流转,或流金铄石,或冬雪皑皑。
月上树梢,清风徐徐,两人各捧一书或手敲键盘。两杯亲自采摘焙干的野菊花,散发着幽幽清香。
即使油盐酱醋茶的琐碎,依然脉脉生情。她做饭,他择菜递料;她洗衣,他牵绳晾晒;他修竹剪花,她洒扫庭院;他清淤荷塘,她炖藕煮茶。
满天星斗,虫鸣蛙鼓。莲荷边,她偎入他怀,就这样终老。细雨霏霏,云雾缥缈。屋檐下,他拥她入怀,就这样永远。
燕子绕梁,耳鬓厮磨,一切静好。
突然间,秋高风怒,瓦落墙裂,壁上画、柜里书散落一地,荷塘一池冷月。檐下燕窝,空空如也。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一急,醒了,睁眼望,一束晨光透过窗户映进四下斑驳的屋子,刚刚掉落的墙皮散落粒粒尘埃,吓得一只从墙缝里钻出来觅食的蟑螂四处逃窜。
“哎呀,上班迟到了!”她惊叫一声,腾地坐起。匆忙出门,路上肚子咕咕叫,她暗骂:该死的梦,害得我早饭都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