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起情怀的马东
2016-03-07钟瑜婷
钟瑜婷
见马东之前,我听说他不是一个容易采访的人。一位同行在电话采访中几乎崩溃——有点聊不下去。她放下电话后决定好好多读书,提高发问水平。另一位同行说马东对问题很挑剔,遇到无聊的,他会表现出不太感兴趣。“那他就只有那些事情可以问啊。”朋友有点无奈,然后又强调,“但他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我有点怵。翻看他的微博,发现在主持《奇葩说》之前,几乎都是严肃的话题。我基本上就相信他不只是《奇葩说》那个荤段子信手拈来的搞笑大叔。
采访那天我们录视频了。他先是让同事先把门关上。听到现场有衣服的悉悉索索声,他再次停下来,说这样录不行。“做了这么多年节目了,我知道现场必须绝对安静。”他说。
后来录视频的同事说,你看马东的表情、肢体语言特别丰富。但也许是因为那张憨厚的脸,得细看些才看得出他的情绪。
其实那天他心情有点烦。“他觉得刚参加的活动很傻。”他的助理跟我说。但他说他喜欢我们杂志,所以愿意好好聊。后来氛围还算放松。我提醒自己要注意把握分寸,因为稍微目的性强的问题,他一定会感受到。
当我问他怎么看蔡康永和高晓松的角色,他会在回答中加上“还有金星”。但他不是刻意在平衡什么,他确实是尊重每个同事,考虑周全。据说他曾经在饭桌上用一种理论解释人与人的差异,比如蔡康永外圆内菱形(内心特别有棱角,有笃定的价值观),他自己是外圆内方。当然,他这样一个不是太容易走近的人,“方”的内心并不容易被看到。
后来我在采访中听说的两个细节可以佐证他的“方”。其一,在最近讨论新的辩题时,邱晨建议了一题目:蠢是不是一种恶?——这是一个在《奇葩说》赛场上特别难打的题目(连普通辩论赛场都难打)。听说马东个人很喜欢这个题目,邱晨很是吃惊,“你会发现他不是只考虑场上效果的人,他对这个节目的期待,和往里面加的意义,不止于他平时说的那些。”其二,在一场庆功宴上,马东跟柏邦妮说,“邦妮,我知道你是做电影的,我也很喜欢电影,但只有电影才能去传播价值观吗?难道节目就不能吗?只要能把这个价值观传播出去,这个载体是电影还是节目,并不重要。”柏邦妮甚至觉得,马东离开《爱奇艺》出来单干,也是因为他对自己要做的内容寄望很深。好友张绍刚说,马东基本上是比较严肃的人。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说起在《湖南卫视》做的第一档节目《有话好好说》因为同性恋内容被停掉时,马东坦言,当着节目组男男女女的面,当时他哭了。
有评价说央视的马东和离开央视的马东完全不一样。这个判断现在看来让人哑然失笑(实际上认为人会“变得很不一样”本身就是个伪命题)。马东相信经验,他在台上的控场能力源于过去做节目制片人、剪片子的经验。甚至是担任春晚语言类导演,也让他学会如何平衡各方利益。因为过去的马东,才有今天的马东。
而他能尊重人的复杂性,多少跟作为一个“神奇的年代”的旁观者有关。他感慨地说起父亲马季的一件事:“我父亲是侯宝林先生的徒弟,组织上动员侯先生入党,侯先生就说你是我徒弟,那你给我写一个入党申请书。我父亲22岁就入党了,他觉得入党这个事是你发自内心的,入党申请书怎么能我帮你写呢。而侯先生就觉得你是我徒弟,就这么一点事你给我别扭什么。我当时就觉得,哎呀,多神奇的年代啊。我父亲本质上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今天你就更不能理解了。我父亲去世时,有领导来问我说要盖党旗吗?我说要。共产党员一辈子一定要盖党旗,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共产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