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文学小说的悲剧特色和死亡意识

王平

（营口理工学院，辽宁 营口 115014）

海明威文学小说的悲剧特色和死亡意识

王平

（营口理工学院，辽宁 营口 115014）

从古希腊悲剧开始，不管哪个时期的悲剧文本，虽然有各自的形式，有诸多差异，但最终殊途同归，都有着相同的结局。悲剧意识几乎成为了文学作品的共同特征，值得一提的是，悲剧特色往往会与死亡意识相结合，让文学作品散发出较强的生命意识。海明威的文学小说作品凝聚了悲剧性和死亡性两大要素，让小说本身充满了对于生命和人性的拷问。

海明威 文学小说 悲剧特色 死亡意识

一、文学小说悲剧的内涵综述

在西方文学界，悲剧是非常重要的文学体裁之一。很多学者、批评家专注于悲剧的哲学诉求。他们相信在悲剧文本中，主人公与外界的灾难抗争，虽然获得了精神上胜利，但最终还是被打败甚至被毁灭，这揭示了悲剧的崇高意义。它的意义就在于赞扬人对命运取得了精神上的胜利。大哲亚里士多德曾把悲剧定义为是主人公自身存在的致命弱点导致的，是一种行为或者说是某种人性品格给他造成的灾难。莎士比亚文学经典中的悲剧文本都属于这一类，比如《汉姆雷特》和《奥赛罗》。但总体上概括，悲剧的成因一方面是命运决定的，它反映了人在与命运进行抗争时候的无能为力，另一方面，悲剧的产生又源于人本身的缺陷，正是自我导演了自己的失败甚至死亡。一部悲剧也许只是在表达其中一种极端或者说是另一种极端，但绝大部分悲剧两种成分都有。

在海明威的作品中，我们经常能洞察到这样的悲剧阴影，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海明威的全部长篇小说都是悲剧，而悲剧的极限所体现的就是死亡意识。以下文字将专门分类探讨海明威作品的悲剧特色和死亡意识。

二、海明威作品的悲剧特色

海明威的处女座《在我们的时代》中，悲剧的阴影还并不明显。作者还没有把生活彻底地当做悲剧。在这些短篇小说当中，主人公几乎都面临着强悍的外部世界，他们在现实世界里备受煎熬，被灾难磨砺，很多人得到了精神上的洗礼。在批评家看来，这其中的悲剧色彩折射了一个作家的悲剧内容，从还不明晰走向了个人高度的悲剧想象。不过那时候的海明威作品还并未成熟，直到若干年后他对悲剧的表达才技艺精湛。他的悲剧终于有了鲜明的艺术特征，大概可以以下几个内容。

（一）以战争为题材的悲剧

以战争为题材的悲剧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小说《永别了武器》，其情节内容并不复杂，层次清晰，结构严谨、集中。海明威在文中创造性地运用了很多艺术手法，但文本里始终没有主人公对外部世界的妥协，也没有精神上的超越。文中有很多阴郁的特写特别吸引人，如：在一根战火点燃的木头桩上，无数蚂蚁被烧死，亨利举着孤独的身影，离开了医院。就这简单的一句话如果放在全篇中，其实蕴含着深刻的悲剧内容：灾难征服了人，人只能接受不可避免的苦难。这与该篇小说的结局也相呼应：凯瑟琳在病房里因难产死亡，只剩下亨利一个人活着，他一无所有。这部小说中，尽管人在对抗外部灾难没有取得精神上的胜利，也没有获得心灵上的超脱，但这并不能阻止《永别了武器》成为一部有魅力的悲剧。

（二）人与自然抗争失败的悲剧

《老人与海》的主人公绅帝亚歌是个地地道道的老渔民。他虽然捕鱼经验丰富，可是却穷困潦倒、孤苦伶仃。又一次他却连续84天没捕获到鱼，周边的人开始躲着他，都嫌他是个倒霉蛋。但这却激发了他，他觉得“人生来就不是要被打败的，人即使死去，也不能被打败”。于是他驾着小船去远海捕鱼，尽管这很危险，但他非常有信心。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他选择出海其实就是主动挑战大自然，挑战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在海上，他一开始取得了胜利，收获了一条大马林鱼，可是却遭遇了鲨鱼，在与鲨鱼的挑战中，他彻底失败了，虽然他没有死掉，但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岸上，他回家后倒在床上，却梦见了一头非洲狮子。“狮子”显然在文本中有特殊的象征意义，暗示老渔民不惧失败，还将去出海捕鱼，与大自然进行搏斗。整篇作品向读者展示了一个人在大自然面前，在社会负面的环境面前的顽强和不服输精神。这个老渔民出海打渔的悲剧结局，并不影响他收获精神上的胜利。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海明威式的悲剧主角，在以往任何一篇以悲剧为主题的文本中，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英雄人物。从以上论述可以发现海明威在小说创作中借普通人的悲剧故事，来反思第一次世界大战、经济大萧条、以及现实世界给人类造成的精神世界困境。接下来本文将着重发掘，隐藏在海明威作品浓郁的悲剧情境中的死亡意识。

（三）以命运为核心的小说悲剧性

海明威小说悲剧性直接反映在了命运本身。《湾流中的小岛》男主人公哈德森是一个画家，他有两次失败的婚烟，在坎坷的命运中一直孤独终老。他的三个儿子也命运悲惨：大儿子是二战中的英国空军飞行员，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候牺牲，剩下两个儿子为了与他团聚，却在车祸中罹难。但命运的多次打击并没有击垮他，他变得更加振作，他驾驶自己的游艇在大海追击德国潜水艇，与纳粹战斗，虽然最后他也在一次追捕任务中牺牲，但他在临死前看到了：自己的悲剧在与命运妥协后，世界最后的和谐。在小说《过河之林》中，主人公坎特维尔上校和杰克仿佛都得在命运打击前做出人生抉择和采取影响未来命运的行动。卡特维尔本来是二战中的一个将军，后来与上司有了矛盾被贬为上校。退伍后，他又得了心脏病，差点病死。他满腹牢骚，一直认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他将自己的人生不如意告诉了意大利贵妇雷纳塔，发泄完不满后，他开始以平和的心境与疾病抗争。他对死亡的态度已不再害怕，他也并没有什么人生遗憾，他的心灵开始变得愈发超脱。后来又一次心脏病发，夺去了他的生命。纵观他的一生，命运打击和他的性格缺陷导致了他早期人生的悲剧。

（四）基于人类视角的正义性悲剧

西班牙内战是法西斯势力造成的又一场苦难，《丧钟为谁而鸣》的主人公为了正义事业，义无返顾地奔向了西班牙战场，与西班牙人民一起对抗法西斯，但是最后他牺牲了，所有的进步势力也被敌人镇压。虽然乔登的结局是死亡，但他的善良、勇敢和坚强，却让他获得了精神上的胜利，他虽死犹生，甚至有读者赞美他的牺牲是最为幸福的一件事。显然乔登的悲剧，一种更高层次的境界。

在小说中，所有的悲剧结局仿佛都是乔登主动选择的。他在自己的生命中曾做过四次重要抉择，这些抉择恰好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把他引向牺牲。第一次抉择时候，他还是一个大学老师，他本可以在大学一直任教到老，成为教授，过着吃喝不愁、功成名就的日子，可他却毅然奔赴西班牙战场。第二次抉择时候，他是一个战士，他接到上司命令去组织游击队炸毁桥梁，切断敌人的退路，尽管他知道这个任务非常危险，自己随时可能牺牲，但他却欣然接受。第三次抉择的时候，他是热恋中的青年，他其实可以带着自己的恋人离开战场回到美国，但他还是选择了坚守战场，与敌人进行战斗。第四次抉择时候，他已经受伤，但他不下火线，坚决要掩护队友，终于牺牲了。《丧钟为谁而鸣》这篇小说有着崇高的价值观，是海明威的最高艺术成就。正是主人公乔登用自己的悲剧完成了小说最后的升华。

（五）经济危机带来的社会悲剧

《有钱人和没钱人》是一部彻彻底底的现代悲剧，它是真正意义上的亚里士多德式的悲剧。这篇悲剧直接揭示了悲剧的成因是由于主人公摩根的缺陷。这是海明威在文本中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揭示。摩根本来是一个普通工人，在美国大萧条时期失业，家庭生活没有了依靠。但他还有一条船，于是他想依靠这条船养活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但灾难来临了，约翰孙先生欺诈他，租借了他的船后没有付钱却溜走了，而后他又受到一个官员的欺压。这迫使摩根第一次做出人生抉择：是让家人挨饿，还是自己铤而走险呢？最终他选择了后者。他开始走私烈酒，做各种违法的事。结局是，他被警察打死。直到临死，他才醒悟他始终战胜不了那些欺压他的势力。总之，他的悲剧成因虽然有命运的影响，但主要还是他在特定社会环境下的自己的冒险冲动造成的。他的悲剧其实也是整个社会的悲剧。

三、海明威小说中的死亡意识

死亡意识自古希腊时代开始一直是哲学文本和文学文本中挥之不去的思考主题。海明威作为一代文学宗师，在他的作品中不可避免地要穿插进死亡意识。所以死亡也是海明威作品的重大主题，是他作品中人物悲剧结局的最高级形式。他文本中的人物在面临死亡时，恐惧与淡然相互交织，快乐与痛苦如影随形，这便形成了海明威独具特色的死亡意识观：死亡是生命的最后结局，但死亡可能是对生命的最高褒奖，人活着的意义就存在于“生存”和“死亡”的搏斗中。

具体来说，在海明威作品中，对死亡探索所经历的情感轨迹首先是无视死亡，然后是对死亡感到惧怕，最后是正视和反抗死亡，从而到达对死亡的超越。海明威通过小说告诉读者，死和生是一体的，死亡是生命的重要内容，并不代表是最终的结束。当然，海明威的死亡意识观也是不断变化的，这种变化主要是源于他自身对死亡的敏感和受到战争因素的影响。总而言之，海明威的死亡意识观是在他对死亡主题不断深度思考后慢慢生成的，它既反映了对社会的洞察也是真实的生存体验。正是他的死亡意识促使他将作品中的死亡主题，引向深层，所以才能在作品中对生死有深刻独特的见解，才能通过死亡把握人生的终极意义。这些在他的很多小说中都能明显体会到。

在海明威的《在印第安人营地》中，主人公尼克在童年时期，跟随医生的父亲给一位妇女接生，他目睹这位妇女，因为没有麻醉药在手术中痛苦呻吟，虽然孩子最终生下来了，但是令她因伤病卧床不起的丈夫，因无法忍受这种折磨而割破喉咙自杀。尼克当时对这一幕无法理解。他不断地在回家的途中问这个男人为啥自杀，为啥选择死亡，死亡可怕不。尼克最开始的死亡意识就在这种情况下诞生了。显然，尼克对死亡的思索还很稚气。但在《太阳照常升起中》主人公亨利的死亡意识就要成熟多了。他因为经历了战争，在枪林弹雨中洗礼过，所以他对战争以及命运带来的死亡威胁，有着深刻的心理阴影。很多时候，他畏惧死亡，但又无可奈何。尤其她的爱人的死亡，让他陷入深深的迷惘。

与前两个主人公相比，《乞里扎罗的雪》中主人公哈里，在面临死亡时，心理要复杂得多，死亡意识更为强烈。作者通过情节转换，深入发展，将哈里由对死亡的恐惧到正视死亡的心路历程详细地刻画出来了。他甚至把死神不在看做是镰刀和骷髅，而是一只鸟儿，在他的濒死幻觉中，他感觉自己被抬进了飞机，向远方飞去。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在这篇小说中，作者开始重视用更多的笔墨来描述濒死经验，从而来显现主人公的死亡意识：在死亡面前，应该学会正视，学会超然面对，必须用一种积极的心态对待生活。在《丧钟为谁而鸣》中，主人公乔登的死亡意识与哈里比，更为超脱，并得到了崇高的升华。他奔赴西班牙战场与法西斯战斗，在死亡面前镇定，并感到骄傲。对他而言，他高尚、正义的道德情操已经让他对死亡不会感到惧怕，死亡于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对人生意义的肯定。

纵观海明威所有作品中的死亡意识，它们体现了作者对本时代人类生存遭遇的终极关怀。海明威从现代人的孤独和焦虑中，感受到了死亡无处不在的威胁，他希翼通过自己的文字来思考存在的意义，为生存和死亡赋予重要道德价值。

四、结语

海明威作品中的悲剧特色和死亡意识，是世界文学中的重要内容之一，也是文学主题的重要风向标。他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经历过美国的经济大萧条，他是迷惘的一代作家的代表人物，丰富的人生经历让海明威的人生态度、生存意识、写作思想更加深沉。他努力通过在作品中渲染悲剧色彩，嵌入死亡意识，并非是在向读者完全倾诉消极情感，而是告诉读者必须学会从悲剧和死亡意识中寻找到和平、快乐，必须看到人类文明前途的光明。

［1］杨仁敬.论海明威的小说悲剧［J］.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1）:82.

［2］隋荷.论海明威小说独具的叙事艺术特色［J］.赤峰学院学报（汉文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9）:167-168.

［3］石萍萍. 悲剧之美——论海明威文学作品创作中的悲剧意识［J］.科技信息，2011（11）:159.

［4］隋荷.海明威小说的悲剧艺术［J］.长春理工大学学报，2011（11）:59.

［责任编辑 王云江］

Tragic features and death consciousness fiction in Hemingway’s literary fiction

WANG Ping
（Yingk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Yingkou 115014， China）

From the beginning of the Greek tragedy， tragic texts of any period have their own form， different in many ways but reaching the same ending in the end. Tragic consciousness has almost become the common feature of literary works. It is worth mentioning that tragic characteristics are often combined with death， giving literary works a strong sense of life. Tragedy and death are the two elements of Hemingway 's literary fiction， probing into the depth of life and human nature..

Hemingway； literary fiction； tragic feature； death consciousness

10.3969/j.issn.1673-9477.2016.03.014

I106

A

1673-9477（2016）03-044-03

［投稿日期］2016-06-16

2014年度辽宁省高等教育学会“十二五”外语教学改革专项课题：基于“任务型教学模式”的高校外语教学方法创新研究（编号：WYYB14238）

王平（1984-），女，辽宁大连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大学英语教学、跨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