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宋玉辞赋中的礼学思想
——以《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为例

2016-03-06陈天佑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宋玉

陈天佑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 美术与设计学院,湖南 娄底 417000)



宋玉辞赋中的礼学思想
——以《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为例

陈天佑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 美术与设计学院,湖南 娄底 417000)

[摘要]楚国浓厚的礼乐文化氛围与礼制森严的宫廷环境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宋玉的文学创作。其《神女赋》对楚王与神女相遇的描写体现出作者“发而皆中节”的“尚和”观以及对中庸之道的追求,《登徒子好色赋》一文对美的定量则包含了礼乐文化中“中和之美”的美学范式,也体现出宋玉辞赋所蕴含的尚和、尚中的礼学思想。

[关键词]宋玉;礼学思想;《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中庸之道;中和之美

战国时期的楚国是人才辈出之地,其中屈原是公认的楚国文学之巨擘。此外,《文心雕龙·时序》说:“方是时也,韩魏力政,燕赵任权;五蠹六虱,严于秦令,唯齐、楚两国,颇有文学;……屈平联藻于日月,宋玉交彩于风云。”[1]在著名批评家刘勰的笔下,宋玉已经和屈原并称。刘勰以重视文学的社会功能而著称。所以,屈宋并称既体现了六朝文人对宋玉的文学价值认同,也反映出刘勰对宋玉作品的社会价值认同。《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也说:“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2]宋代欧阳修更是给了宋玉极高的赞誉:“宋玉比屈原,时有出蓝之色。”[3]可见,在屈原殁后,宋玉成为楚国文学公认的领军人物。

但关于宋玉其人,先秦两汉的文献记载不多,较有价值的如以下两则:

宋玉因其友以见楚襄王,襄王待之无以异。宋玉让其友。[4]

宋玉者,楚之鄢人也。始事屈原,原既放逐,求事楚友景差。景差俱其胜己,言之于王,王以为小臣……玉识音而善文,襄王好乐而爱赋,既美其才,而憎之似屈原也。[5]

我们由此可知,宋玉托友人景差推荐自己,因景差之言,楚王以词臣待之。

又据宋玉在作品中称自己“贫士失职”“无衣裘以御冬”。故一般认为,宋玉能言善辩,文才过人,因他辨音好辞且善于属文作赋,故而与唐勒、景差一起在宫廷供职,相当于楚襄王的御用文人。

一直以来,人们对楚国思想文化的认识多集中于她的某一个方面,即认为楚国地处荆蛮之地,原始且闭塞,因而形成了特有的地域文化风貌,迥异于中原。

事实上,随着近年来学界对楚国思想文化研究的不断深入,神秘的楚文化也逐渐露出了冰山一角。人们对楚国思想文化的一贯看法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楚国虽偏居南方,但与中原各国均系华夏炎黄一脉。《史记·楚世家》就明确说道:“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高阳者,黄帝之孙,昌意之子也。”[6]西周伊始,楚人的身影便正式出现在中原的政治舞台上。《国语·晋语八》云:“昔成王盟诸侯于岐阳,楚为荆蛮,置茅蕝,设望表。”[7]430楚人在负责为周天子祭天守燎、授时观象的同时,还承担着进贡包茅的义务[8]。可见,当时楚国与中原王朝在政治、经济、文化各领域都有着天然的联系。

西周亡后,九州分崩,接下来的春秋战国时代是周礼走向衰微的时代,但同时也是礼的重构时代。礼乐文明并未随着王朝影响力的下降而走向消亡,而是在各诸侯国出现了“僭越”与“守礼”并存的现象。因此,可以说这是一个解构周礼的时代。正如韩高年在《礼俗仪式与先秦诗歌演变》中所说:“随着天下共主的衰落,代表其文化的礼乐中衰而趋于分化,……传统社会主流文化中的一些因素……却通过思想者的改造和更新,以辐射的方式继续着,并对某些地域的文化和文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9]南方的楚文化与中原礼乐文化也在此历史机遇下得以相互接触。公元前516年,周王子朝争夺王位失败,乃与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宫嚚等人奉周之典籍奔楚。对历史来说,这次看似平常的政治斗争已不仅仅是一场“政治南迁”,更是一场“文化南迁”,因为乐师和典籍是中原礼乐文明的重要载体。以此为契机,中原的礼乐文明以更快的速度在楚地生根发芽。正如张正明先生在《荆楚文化志》中所说:“(楚国)制度,主要参考周朝的;文字,基本采用周人的;冶炼方面,向越人学习;铸造方面,向随人学习,等等。”[10]事实上,孔子的学生中就不乏楚国人士(如任不齐);《孟子·滕文公上》中亦有楚人求学于中原的故事:“陈良,楚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11]此外,《左传》也多处(如文公十年、成公二年、襄公十二年、昭公七年、廿四年等)记载了楚人引用《诗三百》以见志、言事。这表明个性热烈开放,有着强烈好奇心的楚人已积极地融入了中原礼乐文化范围之中。

相较而言,在楚国贵族集团中学习中原文化的风气更盛。据《国语·楚语上》记载,楚庄王曾命大夫上亹为太子师傅,他为了教好太子,便请教贤大夫申叔时。申叔时所罗列的内容包括《春秋》、《诗》、礼、乐,及先王之法令、治国良言等。其教育目的,便是要求储君做到忠、信、义、礼、孝、仁[7]485-486。在这些教育内容中,除了一些是对君主的特殊要求之外,大部分也是整个楚国贵族阶级需要学习的。其中的礼、乐乃周礼文明的重要载体。可见,早在楚庄王时期(前613-前591),中原的礼乐文明已成为楚国贵族教育的重要内容,华夏正音亦随之在整个楚国贵族阶层中传播开来。“自春秋中期始,楚人在与诸夏交往时已能够熟练地运用华夏语言,自如地引述华夏典籍,似乎完全没有异族之间交往的语言不通,对话不畅之感了。”[12]

经过数百年的中原文化滋养,到了襄王时代,礼乐文明早已在楚国开花结果。宋玉作为屈原后学、宫廷文人、楚王侍从,自然也谙熟于中原的礼乐文明。礼制、礼乐思想也必然在宋玉作品中得到体现。虽然说,宋玉身处七雄争霸的大乱世,但作为先秦社会的核心思想和行为规范——礼,对于各诸侯国内部统治的重要性依然不言而喻。晋、周、郑、齐之执宰赵衰、内史兴、子产、晏子等依然强调礼的重要性。赵衰说:“礼、乐,德之则也。”[13]436内史兴说“礼”是“所以观忠、信、仁、义”[7]36-37者。郑国正卿子大叔转引子产语:“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13]1447孔子亦云:“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14]101也就是说,恭、慎、勇、直如果失去礼的规范与控制将丧失其本质。可以说礼无处不在,涵盖极广。据《春秋左传逐字索引》所录,在《左传》250余年的记事中,礼字就出现了528次;另外,除开历史环境因素,作为楚襄王身边的侍从,时常出入宫闱的生活经历也让宋玉对礼仪制度等有着切身体会和认同。

总之,浓厚的文化氛围与礼制森严的宫廷环境让宋玉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也由此深深地影响到了他的文学创作。我们从宋玉的《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等作品中不难看出它们与礼仪制度及礼乐文明的内在联系。

《高唐赋》与《神女赋》是宋玉赋作中的双璧。然而,这两篇赋却书写了同一个题材故事中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在《高唐赋》中,写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见朝云之气。宋玉向襄王讲述道:“昔者先王尝游高唐,怠而昼寝,梦见一妇人曰:‘妾巫山之女也,为高唐之客。闻君游高唐,愿荐枕席。’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15]全赋以绚丽的词采描写高唐云气之婀娜、巫山景色之幽深,烘托出神女的风情与丽质,也表现出楚人特有的浪漫情怀与多情气质。赋作中美丽多情的神女及“巫山”“云雨”“高唐”“阳台”等对象也成为了后世文学表现艳情的经典意象和高频符号。

关于巫山神女之原型,《襄阳耆旧记》说她是“(赤)帝之季女也,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台。精魂依草,实为灵芝,媚而服焉,则与梦期”[5]303。因此,后世学者多将其与男女艳情划等号,郭沫若的《释祖妣》甚至认为“高唐”即“高禖”之音变,把古人的神女情结看成生殖崇拜。

这一问题虽然不属于本文所探讨的范畴,但我们注意到,如此美丽大方、热烈开放、极具诱惑力的巫山神女在《神女赋》中却呈现出大异其趣的面貌。在宋玉的《神女赋》中,楚襄王梦遇惊艳动人的高唐神女,两人一见倾心。然而,高唐神女却始终显得若即若离,使楚王春梦终成泡影。那么,是什么力量让女神能够拒绝呼风唤雨、一言九鼎的楚王呢?《襄阳耆旧记》云:

赤帝女曰姚姬,未行而卒,葬于巫山之阳,故曰巫山之女。楚怀王游于高唐,昼寝,梦见与神通,自称巫山之女,王因幸之。遂为置观于巫山之南,号为“朝云”。至襄王时,复游高唐。[5]302

原来,神女曾与襄王之父楚怀王有过一场华丽的艳遇。那么,神女会接受襄王的求爱而开始一段不伦之恋吗?

答案在《神女赋》的后半部分,在这个部分里,宋玉对神女的心理与神态做了精细的捕捉与摹写。文中神女的态度“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16]72,多半是游离而暧昧的。在这场春梦中,楚襄王并不拥有他现实世界中的世俗权力。两性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楚王能否得到神女,关键的话语权握在了神女的手中。接下来,我们看到的是:神女对两人情感发展的把握有张有弛,极有分寸感。只是“交精接以往来兮”,却最终“曾不可乎犯干”[16]72。这不正是中原礼仪教化中“发乎情,止乎礼义”[17]15的现实演绎吗?

作为宗法制社会的古代中国对交往礼节极为重视,对男女之大防规范尤其严格。据《礼记·曲礼》:“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嫂叔不通问,……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18]51在礼法森严的周代,这些都堪称异性青年交往之必知事项。其它行为守则如《礼记·曲礼》:“毋噭应,毋淫视,毋怠荒。游毋倨,立毋跛,坐毋箕,寝毋伏。”[18]48又《论语·颜渊》中,颜渊问仁,孔子回答他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14]157其规戒之严,比英国贵族的绅士教育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某些戒律是针对君王的,而大部分礼节对包括君王在内的全体男性都有着普遍约束力。况且“君不君,则臣不臣”,君主更应作出表率。兹事体大,为君须慎。

回到原文,我们发现神女的态度虽然看似游离,但在关键问题上并不含糊,对情欲也采取了节制的态度。这种态度源自于内心所恪守的礼,而这无疑是宋玉本人礼学思想的折射。具体来说,宋玉意欲通过神女来表达出怎样的礼学思想呢?

《礼记·中庸》云:“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大道也。”[18]1422意思是说把心中的情感有礼有节地抒发出来,这称作“和”。这是先秦古人所称美的理想境界。尚和的思想起源很早,三代时,“尚和”作为中原民族的重要思想已经普遍存在。东周出现了百家争鸣后,“和”的内涵进一步丰富。《中庸》篇所述之“尚和”思想可看做是先秦“尚和”思想的代表。《中庸》篇巧妙地从性情的角度来阐释“和”,由感官之“和”推及人伦之“和”,再及政教之“和”。从此,“乐和—人和—政和”的礼乐教化模式便确立下来。在中原礼乐文化发达的时代,“中”与“和”是当时人们所追求的理想境界。也正是人们心中有了普遍平和的情感,才形成了人伦之和,最后才能构建中和的礼乐政教,即情感之和构成了礼乐之和的基础。明白了这些,我们才理解宋玉不惜“拆散”楚王神女的艳事背后所隐藏的礼学意义。这种“发而皆中节”的“和”的思想成为了中原礼乐文明的重要思想遗产,也对后世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那么,如何才能达到“和”的境界呢?

《周礼·地官·大司徒》卷10:“因此五物者民之常,而施十有二教焉……四曰以乐礼教和,则民不乖。五曰以仪辨等,则民不越。”[19]246“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而教之中。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而教之和。”[19]268-269“和”离不开礼仪教化。看来,在礼乐昌盛的周代,只有真正通晓礼乐之人才能获得大家的肯定与嘉许,善与美的概念也往往合一。据《国语·楚语》记载:“灵王为章华之台,与伍举升焉,曰:‘台美夫!’对曰:‘……夫美也者,上下、内外、小大、远近皆无害焉,故曰美。’”[7]493-495楚灵王建章华台,极尽奢华,大夫伍举却认为不美。在他看来,章华台空有美的躯壳,无助于君王对于享乐的节制,在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同时,也超越了一个诸侯国应有的规制。于国无补,于民有害,故不为美。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在春秋战国时期,随着尚和观念、人本思想的兴起,美与善有合流之态势。

那么,在宋玉的心目中,巫山神女的身上是否也闪烁着“和”的光辉呢?答案是肯定的。从“真”和“美”的角度来打量神女,她无疑是率真、美丽的,而从“善”的角度来看,神女表现出的“发乎情,止乎礼义”无疑更增添了她的魅力。从这个意义上看,宋玉也因为赋予其中的“尚和”思想,使得神女体现出对喜怒哀乐的自觉节制,让这个文学形象蕴含了极高的审美韵味。当然,除了审美韵味,更重要的现实意义是其教化功能。作为屈原的后学,宋玉一直秉承着先师的政治忠诚与坚贞人格。他从不随波逐流,投楚王所好,而是时常规劝楚王,至晚年仍贫困潦倒(游国恩先生《楚辞概论》即认为《九辩》即晚年追忆、书愤之作),连楚襄王也“憎之似屈原也”[5]15。纵览宋玉的赋作,除《九辩》等极少数篇目以表现政治失意的情感波澜外,其余如《风赋》《讽赋》《钓赋》《登徒子好色赋》等作品无不以规劝楚王为出发点。不同于屈原清忠的犯颜直谏,宋玉的作品中多运用谲谏。

《孔子家语·辩政》曰:“忠臣之谏君有五义焉,一曰谲谏、二曰戆谏、三曰降谏、四曰直谏、五曰风谏。唯度主而行之,吾从其风谏乎!”[20]

《诗大序》云:“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17]13

谲谏即讽谏,这种委婉进谏的方式无疑最符合儒家所提倡的“君君臣臣”之道。这也体现出礼文化对宋玉的浸染之深。南宋洪迈亦认为:“宋玉《高唐》《神女》二赋,其为寓言托兴甚明。予尝即其词而味其旨,盖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真得诗人风化之本……玉之意可谓正矣。”[21]

我们不难看出:《神女赋》中的高唐神女因为对情感的适度把握而保持了“发而皆中节”的仪态,从而成为了真善美的化身,这折射出宋玉礼学思想中的尚和观;与之相关的是,宋玉在《登徒子好色赋》中对美色的自觉定量也同样体现出他思想中的礼文化因素。

历来论《登徒子好色赋》者均重视其作为幽默讽刺文学的特征和意义,却对文中关于美色的标准和定义较为忽视。文中写道:“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16]80这段描写精彩之极,其精彩之处正在于作者对美的考量恰到好处。美人的身材既不过于高挑,又不过于小巧。不高不矮,得乎其中。肤色既不太艳,也不太素。正如曹子建笔下之“秾纤得衷,修短合度”[22]。女子所呈现出的匀称和谐之美被儒家学者进一步升华为“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23]的“尚中”观。这种“尚中”的美学观念对汉民族审美观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不同于西方审美观中0.618的黄金分割,汉文化更强调对“中”的追求。这种思想最终被孔子进一步归纳为“执两用中”“过犹不及”的中庸理论。对于这种不偏不倚的人生哲学、中庸思想,孔子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孔子说:“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18]1424-1427在这里,中庸成了儒家最高的道德准则和处事原则。因此,中庸既是先秦时期的重要礼学思想,又是儒家文化的核心范畴。中庸之道,内涵精深。在文艺和审美方面,则体现为对中和之美的推崇。《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记载吴公子季札在观三颂之时这样说道:

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哀而不愁,乐而不荒,……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13]1103-1104

另外,《论语·八佾》云:“《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何晏注:“乐不至淫,哀不至伤,言其和也。”[14]41朱熹《论语集注》亦解道:“淫者,乐之过而失其正者也;伤者,哀之过而害于乐者也。”[24]

此即儒家学派在中和之美的基础上所提出的温柔敦厚的诗教说。通过比较,我们发现这段描述与宋玉对东家之子的描绘有异曲同工之妙,二者都体现了一种恰到好处的中和之美。可以说,保持了中和也就遵守了儒家的中庸。

从上述的关联中,我们可以看出温柔敦厚与中和之美都是以中庸思想为基础的,是中庸观在文艺方面的具体表现,也是中原礼乐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宋玉的《神女赋》与《登徒子好色赋》也都标举中和之美的审美风尚,以中为美、以和为美。深入来看,这无疑体现了宋玉所接受的崇尚中庸之礼学思想。而在行文与进谏的方法上,《高唐赋》《神女赋》同样贯彻了温柔敦厚的诗教理念,怨而不怒,哀而不伤,开后世汉赋劝百讽一之先河。在这一方面,宋玉有着首创之功。这也从另一个角度体现了礼乐文明对宋玉的熏陶之深。

宋玉的《神女赋》与《登徒子好色赋》是描写美色的名篇,也获得了历代读者的认可与共鸣。这一方面有赖于作者以高超的表达技巧为读者呈现出视觉的美景,同时亦得益于诗人给美神形象赋予了“尚中”“尚和”的思想。这些都是宋玉深受中原礼乐文明熏陶淫浸之功。

参考文献:

[1]刘勰,著.范文澜,注.文心雕龙注:下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671.

[2]司马迁.史记:第8册[M].北京:中华书局,1959:2491.

[3]陈辅之.陈辅之诗话[M]//郭绍虞.宋诗话辑佚:上卷.北京:中华书局,1980:291.

[4]刘向,撰.赵仲邑,注.新序详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7:169.

[5]习凿齿,著.舒焚,张林川,校注.襄阳耆旧记校注[M].武汉:荆楚书社,1986.

[6]司马迁.史记:第5册[M].北京:中华书局,1959:1689.

[7]徐元诰.国语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2002.

[8]张正明.楚史[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8.

[9]韩高年.礼俗仪式与先秦诗歌演变[M].北京:中华书局,2006:309.

[10]张正明,刘玉堂.荆楚文化志[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72.

[11]赵岐,注.孙奭,疏.孟子注疏[M]//李学勤.十三经注疏:第11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147.

[12]蔡靖泉.楚文学史[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6:76.

[13]左丘明,传.杜预,注.孔颖达,正义.春秋左传正义[M]//李学勤.十三经注疏:第7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14]何晏,注.邢昺,疏.论语注疏[M]//李学勤.十三经注疏:第10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15]吴广平.楚辞全解[M].长沙:岳麓书社,2008.

[16]吴广平.宋玉集[M].长沙:岳麓书社,2001.

[17]郑玄,笺.孔颖达,疏.毛诗正义[M]//李学勤.十三经注疏:第3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18]郑玄,注.孔颖达,疏.礼记正义[M]//李学勤.十三经注疏:第6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19]郑玄,注.贾公彦,疏.周礼注疏:第4册.[M]//李学勤.十三经注疏.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20]陈士珂.孔子家语疏证[M].上海:上海书店,1987:89.

[21]洪迈.容斋随笔·三笔:第3卷[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448-449.

[22]萧统.文选:第2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897.

[23]孔安国,传.孔颖达,正义.尚书正义[M]//李学勤.十三经注疏:第2册.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93.

[24]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66.

(责任编校:彭巍颐)

Song Yu′s Thoughts of Rites: A Study of The Divine Woman and Dengtuzi Haose Fu

CHENTian-you

(School of Art and Design, Hunan University of Humanitie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Loudi 417000, China)

Abstract:Song Yu′s literary creation was subtly influenced by the thick cultural atmosphere of ritual propriety and music in the State of Chu and the strict ritual hierarchy in the court. InTheDivineWoman, Song Yu revealed his admiration for harmony and the doctrine of the mean. His definition of beauty inDengtuziHaoseFurepresents an aesthetic model of neutral harmony, and shows his thoughts of rites characteristic of moderation and harmony worship.

Key words:Song Yu; thoughts of rites;TheDivineWoman;DengtuziHaoseFu; doctrine of the mean; beauty of neutral harmony

[收稿日期]2016-01-05.

[作者简介]陈天佑(1986—),男,湖南娄底人,湖南人文科技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0712(2016)02-0085-05

猜你喜欢

宋玉
下雨了
人见人爱的“子”
知了画句号
这是个什么字
画瓢虫
味道都一样
会走的房子
找手机
种兔子
说“看”不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