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的第一条绯闻之后

李建

十岁那年的语文课上，同桌男生让我把小纸条传给隔一个过道的他。我是个负责任又不怕死的“二传手”，不顾自己就坐在排头的位子，使劲朝他挤眉弄眼，喊出压低嗓门的最高分贝，可他就是不理我。终于，被老师发现了。老师认定我就是小纸条的版权人。打开后老师傻眼了，小纸条的内容是：“今晚咱俩还在被窝里下棋吧。” 我低头看同桌，同桌已经捂着嘴笑得不行了，而他还在一旁傻傻地发呆。从此我有了人生第一条绯闻。

 二十岁那年的哲学课上，他让一个女同学把纸条传给我。命运是那么的不幸，就在我与那位女同学交接的时候，又被老师捉赃在手。老师翻开小纸条看了看，继续讲课。下课后，我和那个女同学被请到了办公室，老师从苏格拉底讲到亚里士多德，从黑格尔讲到叔本华，最后告诉我们爱情是多么的美好。我一头雾水地走出办公室。这次他没有发呆，而是在门外坏笑，原来小纸条上写的是：“你的嘴唇好甜。”

 如今，我们快三十岁了。生活里早已没有了课堂和老师，但小纸条却从未走远。

 比如，关于加班。新婚的时候别人都有蜜月，而我只有蜜周。结婚第八天他就回到了工作岗位，并且是疯狂加班。每天他回家的时候，我早已进入了梦乡;而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是空空如也。我绝不允许甜言蜜语在我的生活里消失，那天晚上睡觉前，我将一张小纸条贴在房门上：“香喷喷的饭菜在锅里，羞答答的美女在床上。”第二天醒来，发现枕头上也有一张小纸条：“饭菜就算了，秀色亦可餐！”

 再比如，关于辞职。结婚一年的时候，我辞职了，为了曾经的理想。重新开始是一条多么艰辛的路，只有重新开始的人知道。那段时间，我白天参加培训、考试，晚上自学，还要时不时参加各种应聘。那段时间，我们之间少了许多沟通，我不想让我的压力和困难影响到他。一次，我在电脑桌上睡着了，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时间已是深夜。手边又多了一张小纸条：“却看妻子愁何在？作为老公心明白。齐心协力渡难关，相濡以沫笑颜开。”走到书房门口，看到他在帮我处理文档的背影。

 还有关于吵架。结婚两年了，我们终于天昏地暗地吵了一次。我搬出卧室睡到了书房，每天早出晚归，好几天都没有搭理他。他尝试了友情疏通法、美食诱惑法、鲜花攻击法。我只有一招：一概不理法。日子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屋子里一片漆黑，打开灯，看见书房门口摆着一张小纸条：“我接受你的冷战，甚至可以接受离婚，但希望你把承诺的事情兑现了。”

  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受不了别人说我违约，想等他回来理论个明白。打开房门，又看到一张小纸条，是一张皱皱的、黄黄的小纸片，上边是七扭八歪的字迹：“今天晚上咱俩还在被窝里下棋吧！”原来这就是他说的承诺。我的思绪一下回到十八年前的语文课上，没想到当时呆呆傻傻的他收藏了这张小纸条。翻过来背面又填了一行字：“虽然这不是你写的，但上边留有你的指纹和温度。”

 走进卧室打开灯，床上果然摆着一盘棋。这时，他已经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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