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种意识推进大学写作教学

○贺玉庆

以三种意识推进大学写作教学

○贺玉庆

大学写作教学应在中学作文教学的基础上重点培养学生文体意识、读者意识和发表意识，从而使学生在自己的思维空间中建立起各种文体样式，并能根据读者对象与目的调节自己的写作行为，选择合适的形式与文体。同时，培养学生发表意识，获得写作的动力和能源，形成良性发展的内在机制，赋予写作以生命的意义。对现代人来说，写作是一项重要和必要的技能。但由于受应试教育的影响，大多数学生只是把写作当作考试的一项任务，感受到更多的是作文的“苦”“累”和“无聊”，他们写作文都“写怕了”。以至于走出考试指挥棒的学生上了大学后，依然畏惧写作文，更谈不上很好地运用母语进行写作，写作教学也顺理成章沦为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鸡肋”课。为了摆脱这一困境，在写作教学中着力培养学生的文体意识、读者意识和发表意识很有必要。

一、心中有文体意识

文体是文章体裁的简称，它是对文章体式形态的一种描述，是作者写作的一种形式规范，也是文章呈现在读者面前的一种具体样式。文体意识指的是写作主体对某种特定文体的全部表现形式规范的领悟与把握。文体感贯穿于写作行为的全过程，无论是写作动机的孕育，还是题材内容的选取，尤其是文章结构的安排和语言表达的风格，都需要写作主体文体意识的参与。从某种意义上说，写作思维，就是一种“文体”思维。笔者讲的文体指的是“实际文体”，它主要可分为文学体式与实用体式两大类。文学体式包括诗歌、小说、散文、戏剧等；实用体式根据应用的范围和特点又衍生出二级文类，如公文体式、新闻体式、法律文书体式、经济文书体式、论辨体式等。据一位初中语文老师说，他们的作文教学确实是远离实际文体，平时主要鼓励学生多背老师认为对考试有帮助的好文章，还有就是作文报等各类刊物提供的各种素材，要学生背一些。总之，一切以考试为指挥棒，至于文体意识的培养，那是奢侈品，中学作文教学真的做不到。

为此，大学写作教学首先必须补上文体意识这一课，因为如果不懂“辨体”，往往会导致学生写出文章既不得“体”，也不合“用”。作为大学写作教师，应该站在‘文先定体”的理论高度，认真传授学生应该掌握的文章体裁的写作之道，并让学生在阅读的基础上辨明文体，了解各种文体的特点，加强对不同类型文章的自觉理解。前人一再强调“学诗读诗，学文读文”，告诉我们多读能够让写作主体构成对该文体的“第一印象”，从读中悟出“诗”“文”等文章体式的特点。不同文体的熏陶，可以为学生打开斑斓的文体视野，使之走进无比广阔的文体世界。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文体感讲的就是“规矩”。古人画画都强调胸有成竹，写作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其次在写作实践中强化文体意识。有的学生说，我读了很多经典名著，对文章样式也有所认识，可是一提起笔来就四肢无力了，这是“练”上的功夫不到家。因此培养文体意识的又一关键就是写作实践。“写作是永无止境的实验。一个以写作为生的人不得不度过不断实验的一生。”[1]在实际文体中，文体之多，难以全计。每一种文体写作，都要服从表现特定内容的需求，都要遵循该文体特殊的表达规范。诗歌有诗歌的样式，散文有散文的样式，小说有小说的样式，戏剧有戏剧的样式。即使是同为叙事文，小说、通讯、报告文学、寓言等又有不同样式。如果要学生在短短的几年中掌握所有文体的写作是不现实的，也是没有必要的。只要学生根据各自的兴趣、禀赋与才情，作选择性练习即可。比如，喜欢文学创作的，让学生真正懂得和体会到文学文体之间各自的审美特征，区别各自的写作规律、句法和文法。学会用小说语言写小说，用诗歌语言写诗歌，用散文的语言写散文，然后再针对自己的天资禀赋选择一到两种作为自己专攻的方向，学好、写好一种自己喜欢的文体。将来准备考公务员的，要他们在掌握事务文书的基础上，重点撰写各种公务文书；准备考研的，重点学习评论文体的写作范式；准备从事传媒行业工作的，重点练习消息、通讯、时事评论等新闻文体样式。也就是说，通过文体的训练使学生对文章的规范了然于心，在自己的思维空间中建立起各种文体样式，并在写作实践中重点选择一两种文体图式进行写作，并自觉进行拓展性写作训练，最终达到能熟练运用各种场合所需要的文章样式。

二、笔下有读者意识

在文章写作过程中，除了要有“定体为先”的文体意识外，还要“心中有读者”。所谓读者意识，是指作者在写作过程中，自觉地把读者的要求和权益纳入到写作思维中去的观念。任何一位作者的写作成功，都与他拥有自觉的读者意识密不可分。因为写作的本质是表达和交流，是作者与读者的对话和沟通。只有适合读者期待视野的文章，才会引起读者的兴趣。如果文章与读者的期待视野相去甚远，则作品对读者就没有吸引力，文章的对话和沟通就无法完成。因为任何写作，都是在具体的时空背景下作者和读者对象进行的语言交际行为，是与具体的读者对象的书面“会话”行为。外国的母语写作教学都十分重视学生读者意识的培养，如美国在《美国英语教学的要点》中明确提出学生要“学习对不同读者采取相应的表达方式”。日本在国语教育方面更“强调必须确立起‘对谁’、‘抱什么目的’、‘在什么场合’、‘如何’说（听）、自己的话语是‘如何传递’的意识。”德国也把“能根据自己的听众和读者有针对性地写文章”[2]当作写作教学的重要目标之一。不管是美国、日本还是德国，他们都把写作当成信息交际活动中的一种手段，特别强调读者意识在写作过程中的重要性。我国现阶段的中学作文教学更多的是为了应试，这造成了学生考虑更多的写什么和怎么写，老师强调的是什么素材吸引人，什么模式容易掌握又能够获得评阅老师的高分。至于真实的读者几乎都没有进入到老师和学生的考虑范围，不管是老师的教还是学生的写基本上是没有考虑读者的。表面看来，老师貌似是学生文章的唯一读者。但事实是老师这个读者是高高在上的，他们的阅读往往是功利的，一切以考试的标准为阅读的价值取向，他们并不是真实的读者。这种写作教学，学生的写是为了考试，老师的读也是为了考试，本应是鲜活多向的写作行为成了一种无视读者、视写作为文字游戏的枯燥单向活动。

大学写作教学已经没有了应试教育的压力，老师和学生的写作心态相对自由，这有利于培养学生的读者意识。老师要鼓励学生在写作前，发掘所写内容的“潜在读者”，帮助学生预设文章阅读的对象，并在文章的体裁、内容、语言、态度等各个方面考虑预设对象的需求，逐渐培养学生的“读者意识”。因为不管写作什么样的文章，采用什么样式的艺术形式，选用什么样的艺术表现手段，往往受制于接受主体的欣赏习惯、兴趣和欣赏水平。写作过程中心里放着要面对的读者，作者就会下意识地甚至有意识地考虑到读者的要求，根据对象与目的，选择形式与文体，从而调节自己的写作行为。写作是一项社会性活动，写作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欣赏，为了传播，为了影响别人，这可以视为写作的不二法门，没有人能够否定这一点。文章的价值往往也是由作者与读者双向交流共同创造的。任何作者都应自觉地把读者的期待纳入自己写作思维活动之中，不应盲目写作。离了读者，就大可不必有文章的。

三、目中有发表意识

心理学认为，人的任何活动总是由一定的动机所激发的，并指向一定的目的。“真正的言语动机来自主体内部的需要，即人自身的需要，文章发表的刺激，显然是激活内部需要的一个最为有效的途径。”[3]如果学生对作文学习有一种内心的需求，就有了写作的积极性、主动性和迫切性，自然就会从心底深处产生写作学习的兴趣和热情，变“要我写”为“我要写”，一旦有了“我要写”的迫切需求，兴趣会变得更浓厚，学生的写作就会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发表意识的培养是激发学生写作动力的一个重要途径，写作者通过各种形式的发表一步一步让自己体验写作带给他的成就感，在体验自我实现的基础上爱上写作，培养强烈的写作动力。毋容置疑，一旦学生的写作以发表为指向，它将成为学生自我价值实现和个性发展的主要形式和途径。学生通过文章的不断发表，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写作的动力和能源，并形成一种写作良性发展的内在机制。这可从管建刚老师一段亲身经历得到证明，他曾是一位怕语文、怕作文的学生，由于命运的安排，他成了语文老师，从第一篇文章被发表之后，他就坦言：“一路写下去，我不怕作文了，并且感受到作文给我带来了尊严，作文提升了我的生命质量，作文神奇地恢复了我的自信，作文还给我带来了荣耀。”[4]

在中学阶段，为各级考试所拘囿，对大多数学生来说，发表文章只能是水中花镜中月。大学写作教学已摆脱了考试的束缚，完全有条件扭转中学作文教学为考试而写的传统观念，提倡学生以“发表”为目标，以人生与社会需求为动力性因素进行写作的时机已成熟。我国著名作家尚爱兰女士在回顾自己的女儿蒋方舟的成长经历时说过这样的话：“一个合格的作文指导老师，不应该把力量都放在‘指导’学生如何写作上，他至少应当分出一半力量来研究一下，如何‘发表’这些作文。只要公开发表一次，就会改变学生对写作的态度和对自己价值的认识。”[5]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学生总是想着要使自己的作品得以发表，要享受发表带来的荣光，体验成功的乐趣，他肯定会具有更大的写作热情和动机的，对自己文章的语言运用和表达技巧会提出相应的要求，写作水平也会相应提高。而且，随着发表空间的扩大，学生会对自己不断提出新的目标和要求，如此良性循环，不仅可以促进学生养成自主、自动的写作习惯，而且可以使学生写作的行为得到可持续发展。

要使学生的文字成为一种公众的言说，就必须给学生一个文章发表呈现的平台。没有平台，学生的文章不能活跃在读者的视野里，只能困死在作文本上，那发表意识就只是空谈。但要让每个学生在公众出版物上发表文章，那也是不现实的。但是一旦离开了“发表”这一最能召唤学生写作动力的激励功能，就是离开了作文最本质的公众言说途径。那么，如何让学生不断地获得发表的成就感？我们又该为学生文章的发表提供哪些途径呢？从现实的层面看，那就是将“发表意识”广义化。一是创建网络发表平台，并进行有效的组织和管理。随着多媒体技术的发展，网络平台成了学生作品发表的首选之地。因为网络交流平台，形式多样。可以自建，也可以集体建设，还可以借助别人建立的网站。同时网络平台门槛低，对于初学写作者易于进入。通过网络平台的发表和与读者的互动，写作者可以切身感受文章写作的成就感和发表的乐趣。二是利用纸质媒体平台，为学生文章的发表搭建桥梁。纸质媒体相对于网络平台，可以说是一个少数人的平台，这需要领导和老师为学生开疆辟土。当年沈从文教写作时，他至少分出了一半力量来研究如何“发表”学生的习作。汪曾祺曾深情回忆说，他能有今天的文学成就，与沈从文当年推荐发表这一举措不无关系。因为只要公开发表一次，就会彻底改变个体对写作的态度和对自我价值的认识。可以说，以“发表”为目标的写作教学更贴近学生的言语生命的律动，写作动力被唤醒，写作生命得以张扬。

总之，大学的写作教学，无论是写作的出发点、写作的实践活动还是写作的归宿都应强化学生的文体意识、读者意识和发表意识。使学生在自己的思维空间中建立起各种文体样式，并能根据读者对象的要求调节自己的写作行为。通过发表和对话欲望的激发，使学生获得写作的动力和能源，形成良性发展的内在机制，鼓舞学生向着写作的“青草更青处漫溯”。

注释：

[1]周国平：《另一种存在》，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53页。

[2]马正平：《中学写作教学新思维》，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4，32，34页。

[3]潘新和：《语文：表现与存在》，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1页。

[4]管建刚：《我的作文教学革命》，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3页。

[5]余文森，林高明，郑华枫主编：《可以这样教作文》，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67页。

（贺玉庆 湖南怀化 湖南省怀化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418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