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的儿子

王晓莉

章小贺是红旗小学四年级的学生，特别懂事。再过一个月，就是他爸爸妈妈结婚10周年纪念日，章小贺一直在琢磨着该送什么礼物给他们。

这天周末，电视里正播放着毛毛主持的“非常周末”节目。只见画面中一位阿姨举起锤子敲向一只彩蛋，“咚”的一声，蝴蝶似的碎花从蛋中飞出，毛毛笑着对电话那头的热心观众说：“恭喜你，黄小姐，你想送你父母的一套戏曲光碟，节目组随后就会寄去。”章小贺看完节目才明白，自己只要给电视台打个电话，就有可能被选中完成自己的心愿。想到这里，章小贺回过头对父母说：“爸爸，妈妈，你们最想要什么礼物？”正在一旁帮丈夫章永健按摩的谢兰芳说：“儿子，我最希望给你爸装上假肢，可那要一大笔钱呀！”

“我有办法，我一定会送一副假肢给爸爸。”章小贺胸有成竹地说。谢兰芳看着章小贺的得意劲儿，知道他是被电视节目打动了，便笑着说：“那要用手机才能参加，可我们家连一部电话都没有。再说，这就像买彩票一样，中奖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你有这份孝心，爸爸妈妈就心满意足了。”章小贺听妈妈这么说，心想：不就是一部手机吗？我可以去借。

第二天一进教室，章小贺的目光就盯住了杨明明。章小贺知道杨明明家里很有钱，他爸爸是大理石厂的老板，杨明明10岁生日那天，他爸送给他一部很漂亮的手机，杨明明经常在同学们面前炫耀。章小贺也知道杨明明很小气，可想起昨晚对父母的承诺，只得硬着头皮向杨明明开口。没想到，他刚将借手机的事情一说，杨明明竟一口答应，但交换条件是要章小贺替自己到医院验血。杨明明告诉章小贺，他爸妈正在闹离婚，爸爸要杨明明找一个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同学去验血，如果找到了，暑假他就带杨明明去美国旅游。杨明明不知道爸爸搞什么名堂，但一听可以出国玩，便满口答应了。

章小贺本来不想答应，可杨明明说手机能借他一个月，并且话费也不用他付。章小贺一听，觉得这样自己中奖的机会可能会大一些，就答应了。杨明明爸爸带着章小贺到一家医院验完血后，塞给章小贺100元钱，叮嘱他买些补品，千万不能将这事告诉别人。

周末，章小贺早早地坐在电视机前，“非常周末”节目开始后，章小贺便用杨明明的手机反复拨打热线电话。节目最后，主持人抽取幸运观众，屏幕上滚过一串电话号码，章小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敢眨眼，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儿。当号码定格后，章小贺一看不是自己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失望。他安慰自己，这次没中，还有下次。可是一连三个周末，章小贺都在失望中度过。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了，要是这个星期还不能被选上，那自己的希望就会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一想到这儿，章小贺就很苦恼，上课老是走神儿，测试也考得一塌糊涂。

马上又到周末了，章小贺对这最后一次机会充满期望和不安。不料这天，杨明明却哭丧着脸来找章小贺要回手机。杨明明告诉章小贺，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验血后，爸爸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但不再给他零花钱，还要没收他的手机。章小贺这才想起他爸爸妈妈闹离婚的事。杨明明说，爸爸并没有和妈妈离婚，只是不再回家了。

章小贺无奈地将手机还给了杨明明。没了手机，也就失去了中奖的机会，章小贺心里很不是滋味，晚上怎么都睡不着，脑中一直想着这件事情。想着想着，他有了主意。

周末，章小贺全家都坐在电视机前，爸爸靠在床头，妈妈在一旁帮爸爸按摩。节目快接近尾声了，可是还没有出现章小贺幻想了千百次的情景，极度失望的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就在这时，主持人拿出最后一只彩蛋，说：“这次节目开播前，我接到了一封来自红旗小学章小贺同学的来信，他说家里很困难，爸爸在一次车祸后失去了双腿。他非常爱爸爸妈妈，想在父母结婚10周年时，送给爸爸一副假肢。虽然他借同学的手机连续打了三次电话也没成为幸运观众，但他还是非常希望电视台的叔叔阿姨能帮他圆了这个心愿。现在，最后这只彩蛋就送给章小贺同学！”说完主持人举起了锤子。

“咚”的一声，彩蛋应声而裂，然而现场并没有出现彩花，这是一只空蛋！现场观众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声，章小贺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无情的锤子敲得粉碎。“爸——妈妈——”他哭着扑进妈妈怀中。

就在这时，电视里又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各位观众，现在我宣布一条重要消息：节目组刚刚接到赞助商打来的电话，他愿意无偿捐出一笔钱，帮章小贺同学完成这个心愿，明天节目组就会将3万元送到他的家中。”主持人话音刚落，现场掌声雷动。

第二天，电视台一行人敲开了章小贺的家门，其中包括那位赞助商。章小贺刚要向他道谢，却愕然发现竟是杨明明的爸爸杨光耀。更让章小贺意外的是，杨光耀竟然一把抱起章小贺，喊道：“儿子，你才是我的亲儿子呀！”

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章小贺一家人不知所措。杨光耀急切地拿出一张化验单，说：“这是上次我带章小贺做的亲子鉴定。本来我想弄一份假的威胁我老婆，逼她离婚，没想到化验结果表明章小贺和我有父子关系，而杨明明却和我毫无血缘关系。我回去逼问了老婆才知道，当年我的亲生儿子一个月大时就神秘失踪了，她怕我知道，就从别处悄悄买来一个男婴。现在，我想要回我的儿子！”

杨光耀说到这里，将手中的黑色皮包往床头一放，对章永健两口子说：“这些钱是我给你们的补偿，只求你们将章小贺还给我。”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床前。

章永健似乎很平静，他和妻子对视了一下，点点头，从床垫下面掏出一封信，递给章小贺：“本来，我想等自己去世后再把这封信交给你，看来有必要提前了。”章小贺疑惑地接过信，只见信上写道：

亲爱的儿子：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现在必须告诉你了。

很多年前，爸爸结过一次婚，但她嫌我穷，之后便投入了一个大款的怀抱。为了报复她，我将她与大款所生的儿子偷走。后来，我又与一名女工结婚，我们把这个偷来的孩子抚养长大，对他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但前不久，你回家讲了代杨明明验血的事，我就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因为那个大款就是杨明明的父亲杨光耀。我和你妈妈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将你还给你的亲生父母。

我们只想告诉你：我们爱你，请你原谅我们……

章小贺明白这一切后，一下子抱住父亲瘦弱的身子，哭喊道：“爸爸不要，你就是我的亲爸爸，我不离开你和妈妈，你们不能抛弃我！”

“儿子，我们也舍不得呀……”章永健两口子紧紧搂着章小贺，三个人哭成一团。站在一旁的杨光耀傻眼了，连忙拉住章小贺说：“我才是你的亲爸爸，还是跟我回家过好日子去吧！”

“不，我不走！”章小贺止住眼泪，坚定地对章永健两口子说，“你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接着他转过身，又对杨光耀说：“叔叔，我要是跟你回去了，杨明明就没有爸爸妈妈了。你曾保证过不抛弃杨明明的，可为什么验血后你就不对他好了？你们大人做事，为什么不多为我们孩子想想呢？”

章小贺的话，让所有在场的大人都低下了头……（珠珠选自《故事林》2014年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