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蒙古语中的藏语借词研究
2016-03-01多杰东智
桑 加,多杰东智
(1.西北民族大学 图书馆,甘肃 兰州 730030;2.西北民族大学 藏语言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
青海蒙古语中的藏语借词研究
桑加1,多杰东智2
(1.西北民族大学 图书馆,甘肃 兰州 730030;2.西北民族大学 藏语言文化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
[摘要]藏语和蒙古语是属于不同语系的语言。在青海湖周边的藏族和蒙古族由于长期的生活和劳作交往,使得蒙古语中使用了大量的藏语借词。本文以青海海西州乌兰县蒙古语中借用的藏语借词为例,从藏语借词涉及的语义范围入手,分析青海蒙古语中藏语借词的特点,并进一步揭示藏语借词逐渐被汉语借词取代的原因。
[关键词]青海蒙古语;藏语借词;语言接触;汉语借词
青海是我国蒙古族聚居的地区之一,现有人口50 456人(1982年统计),占全省总人口的1.3%。青海的蒙古族主要聚居在青海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的都兰、乌兰、格尔木;海南蒙古族自治县、海北藏族自治州的祁连县、海晏县、刚察县、门源县;海南藏族自治州的共和县;海东地区的湟源县和西宁的大通县。本文使用的材料均来自作者的母语,即青海海西蒙古族自治州乌兰县所使用的蒙古族语言和藏语安多方言。
蒙古语中的藏语借词,从时间上来看,既有古藏语借词,也有近代藏语借词;从借用的范围来看,既有与宗教、教育、经济、法律有关的借词,也有与生活用具、地名、处所有关的借词;从借用的方式来看,既有全借式和半借式借词,也有半借加注式借词;从词性来看,既有名词、动词、数词借词,也有形容词、虚词借词。文章从蒙古语中藏语借词涉及的语义范畴、词性范畴、核心词、四音格等方面入手,主要分析青海蒙古语中藏语借词使用范围的特点。
1.藏语借词涉及的语义范围
由于蒙古族接受藏传佛教后,蒙语里开始出现了藏语借词。研究发现,大多数藏语借词是从蒙古族的人名开始的,如蒙古族人名“道尔吉”“才布西格”“僧格”都是从藏语中借来的。这种现象最初在受藏语影响比较小的外蒙古、内蒙古语中使用,惭惭地在受影响比较大的青海蒙古语中也普遍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青海蒙语逐渐从藏语里吸收了大量的藏语借词,丰富了蒙古语词汇。
(1)与宗教有关的词。蒙语中使用的藏语借词大多数是宗教方面的词。青海蒙古人信仰藏传佛教,在塔尔寺、擦汗尔寺等著名的寺院里有不少蒙古僧人,他们用藏语学习佛经,获得格西学位后,在蒙古地区传法、主持法会。当地的老百姓也经常用藏语念经做佛事活动。因此,蒙语中吸收了大量藏语佛教方面的词汇,这种现象渐渐深入到蒙语的核心词层面。为了适应蒙古语语音特点,蒙语里藏语词汇的语音不完全等同于藏语语音。一般情况是,藏语的复辅音变成为单辅音,如:
从以上例词中可以看到,安多藏语牧区话中hnam xhe(灵魂)一词被蒙古语借用后,语音上不完全等同于藏语,而被读成nmhi。我们可以看到,藏语复辅音hn~在蒙古语中变成了单辅音n~;藏语前元音a,在蒙古语中变成后元音;藏语舌根清擦送气音xh,在蒙古语中变为清擦送气舌面音h。又如藏语dɡon pa(寺院)一词,在蒙古语中被读为kom pa,即藏语复辅音dɡ,在蒙古语中变为单复音k~,等等。
(2)与生活用具有关的词。青海湖周边的藏族与蒙古族长期交往,生活用品方面的词的借用和相互影响是不可避免的。由于受藏语的影响,蒙古语中有关生活用具的词大部分是来自藏语,如:
从以上例词中可以看到,蒙古语中有关生活用品的词,如“地毯”“碟子”“鞋带”“油灯”都是从藏语中借用来的。我们还可以看到,蒙古语中的借词,也有直接从藏语中借用过去的情况,如藏语中χe to(鞋)一词是汉语借词,χe是当地汉语词“鞋”,to是藏语附加成分,属于全借加注式借词,显然蒙古语中χe to(鞋)一词是从藏语中直接借用过去的。
(3)与地名、处所有关的词。蒙古语中有较多的藏语地名和处所名借词,如:
(4)与教育有关的词。蒙古语中文化教育方面使用的词语,大多是从藏语里借过去的,如:
(5)与农业、畜牧业有关的词。青海蒙古族与青海周边的藏族一样,主要从事畜牧业生产。经营的牲畜主要有马、牛、羊、骆驼等,其中以羊最多。因此,在蒙古语中也借用了一些相关的藏语基本词,如:
(6)与饮食有关的词。青海蒙古族的饮食与青海周边藏族的饮食一样,多以牛羊肉、奶制品、青稞炒面为主要食物。因此,蒙古语中tsam pa(糌粑)、mar lo(酥油)等词是直接从藏语借用过去的,如:
(7)与经济、法律有关的词,如:
2.藏语介词涉及的词性范围
(1)与藏语虚词有关的词。蒙古语中借用藏语虚词的情况并不多见,调查中只发现一例,如:
(2)与藏语数词有关的词,如:
(3)与藏语形容词有关的词,如:
现今藏语中有一些词已经消失了,但在蒙古语中依然使用和保存着。在以上形容词中,hlu di(笨蛋)一词在藏语中是即将消失的旧词了,已经被书面藏语ɡlen ba(笨蛋)或者 blun po(傻子)所替代,但在茶卡蒙语中仍在使用。另外,hamar de(可怜)在藏语中本为短语,但被蒙语借用时却变成一个词。我们发现,由于受蒙语的影响,藏语形容词在被蒙语借用时,其语音结构、语法特征发生了变化。
3.蒙语核心词中的藏语借词
4.蒙语中的藏语四音格借词
另外,藏语中结构比较固定的其他词组也被蒙语借用,例如:
由于蒙古语有元音和谐的语音特点,所以容易吸收藏语中的四音格词汇。以上例子表明,蒙语在吸收藏语借词后其语音发生了变化,与藏语中四音格的语音有异。
5.余论
(1)一种民族语言在其发展过程中,总会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从另一种民族语言或更多民族的语言中吸收借词。由于藏族和蒙古族在历史上长期互相接触,有频繁的往来,再加上地理环境的接壤,经济生活的联系,文化的相互渗透,宗教的影响等原因使蒙古语中出现了大量的藏语借词。
(2)藏语借词在语音上必须服从蒙古语的语音系统规则,并要尊重和适应其词汇结构和语法规律。有些藏语借词既能独立运用,还具有构成新词的能力。近十年来,由于社会历史条件的不同,蒙语中并没有增加太多藏语借词,许多新词术语大都从汉语中借用。
(3)尽管藏语和蒙语这两种语言的语系和类型不同,但蒙语中藏语借词的数量较多,使用的历史较长,多数属全民常用。借词在历史语言学研究中能给我们很多启迪,蒙语中的藏语借词能为研究藏语语音史提供不少理据。
参考文献:
[1]徐大明,陶红印,谢天慰.当代社会语言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2]宝玉柱,孟和宝音.现代蒙古语正蓝旗土语音系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1.
[3]青海省编辑组.青海省藏族蒙古族社会历史调查[Z].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
(责任编辑杨士宏责任校对张瑞珊)
Study of Tibetan Loanwords in Mongolian in Qinghai
Sangjia, Duojiedongzhi
(Library, North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Lanzhou, Gansu, 730030;
School of Tibetan Language and Culture, North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Lanzhou, Gansu, 730030;)
[Abstract]Tibetan and Mongolian belong to different language families. By the Qinghai Lake, Tibetans and Mongolians inhabited and worked together for long, and Mongolian borrowed a lot Tibetan words. Based on Tibetan loanwords in Mongolian in Wulan County of Haixi Prefecture of Qinghai, and starting from the semantic scope of these Tibetan loanwords, the article analyzes the features of these loan words, and further reveals the reasons why the Tibetan loanwords replaced by Chinese loanwords.
[Key words]Mongolian in Qinghai; Tibetan loanword; language contact; Chinese loanword
[作者简介]桑加(1964—),女(蒙古族),青海乌兰人,助理馆员,主要从事蒙古语言学研究;多杰东智(1970—),男(藏族),青海循化人,教授,博士,主要从事语言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5-11-17
[中图分类号]H2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140(2016)01-017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