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虎电影中平民化人物形象的塑造

张慧颖

管虎电影中平民化人物形象的塑造

张慧颖

（作者单位：南阳师范学院）

影视作品中塑造的平民化人物表达着导演的艺术观念和价值取向，更是人文关怀的重要体现。本文从三个方面对管虎电影中平民人物进行透析和审视，总结管虎的艺术观念和平民意识的艺术追求，塑造了具有“英雄化”“反叛化”“幽默化”新特征的平民人物。

平民人物；人文关怀；英雄；反叛；喜剧

第六代导演在20世纪90年代以反叛者的姿态登上了中国影坛，随着时间的流逝，第六代导演集体转型于主旋律电影，他们中的领军人物管虎亦是如此。管虎关注现实社会中的平民人物，将人道主义贯穿其影片始终，创造了许多银幕之上的平民化人物形象。管虎选取的人物来源于生活中普通人。他在塑造平民人物银幕形象的同时，加入英雄、反叛、幽默等元素，赋予这些人物特殊的性格，这是管虎电影创作思想成熟的重要标志，也是其电影备受大众喜爱的重要原因之一，更是体现着导演深厚的人文关怀。

1　平民人物英雄化

在电影里面“一切形式都是有意味的”，任何电影语言都是导演表达主观意图的手段，可通过电影独有的艺术手段创造个性鲜明、具体可感的人物形象，在这样的人物形象传达导演的思想观念。管虎初期的青春电影至后期主旋律电影，平民人物的色彩愈来愈浓厚。在2009年的抗战题材电影《斗牛》中的牛二到2015年的《老炮儿》的六爷都是普普通通的平民人物，管虎将镜头对准平民人物，取材于现实生活中的平民小人物，而在进行影视创作时又赋予他们“反叛”“胆大”“英雄”甚至与当代社会“格格不入”的性格特征。

1.1仰拍树立平民人物崇高形象

在现实社会中，人们常常忽略平凡人物，导演别具匠心的将摄影机处于低机位，仰拍的运用使观众注视平民人物，仰视主人公，带有明显的崇敬色彩，让平民人物成为英雄式的人物存在，将“平凡”而涂抹上“英雄”的色彩。以影片《斗牛》为例，其一，场景段落中大量的仰拍镜头。在该影片81分45秒至84分46秒内讲述牛二重新回到地窖寻找食物发现日本人涩谷之后两人在庭院发生的事情，牛二准备将涩谷杀死，在短短三分零一秒的时间内，有48个镜头，而仰拍角度镜头有23个镜头，约占全部镜头的48％，俯拍的镜头有14个，约占全部镜头的29％。其二，仰拍的角度赋予特殊的意味。在大量的仰拍和俯拍镜头中，表达着导演特殊的意味，俯拍镜头大多对准日本侵略者涩谷，仰拍都是面对牛二或者仰拍全景以表现牛二对涩谷的制裁，牛二是一个连枪都不会使用的平民老百姓，在面对涩谷时他已经成为一个拥有手握生杀大权的英雄，决定着涩谷的生死，让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通过仰拍赋予了他正义凛然的英雄气概。牛二在涩谷拿起照片，说起他的家人牛二虽然一声痛骂，但却没有直接杀死涩谷，由杀至不杀，可见牛二性格中人性之善，体现普通老百姓的淳朴至善之美。

1.2多景别突出人物内心世界

电影《老炮儿》《斗牛》《杀生》等，都体现了管虎对画面造型语言的出色把握，他交替运用多种景别，尤其是特写镜头使用直接作用是渲染氛围与突出人物内心情绪，在影片《斗牛》中开始，牛二发现村中没有一个人，导演运用了诸多的特写镜头，对准牛二睁大的眼睛，四处寻找的面孔和牛二慌乱的脚步，体现出主人公牛二发现村中无人时内心的害怕和恐惧，使人物更加真实，反衬出他孤苦一人照顾奶牛六七年的伟大之处。同样也运用不同景别，如全景、中景，为主人公所处的环境（寂静的村庄）做了一个交代。而在电影《老炮儿》中六爷赴与小飞所约的茬架，运用了多种景别交替使用尤其是特写镜头，突出了六爷刚毅的硬汉形象，使观众更加具体可感的感触到六爷。六爷举起大刀穿着军大衣，在颐和园后结冰的湖奔向小飞等人时，运用了全景、近景、中景和特写等不同景别，同时也用侧拍、仰拍、俯拍等诸多角度。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中，导演运用了十几分钟的放映时间，细致的通过景别、角度等镜头语言，描述了六爷从慢慢的抬起脚步变成奔跑、最后倒在湖面上的全部活动的一个场景，从而塑造了一个不畏强权、英勇无比的英雄人物，画面和音乐让观众对六爷这样的英雄产生钦佩之心，也是这个英雄最盛大的落幕歌颂曲。

2　平民人物反叛化

管虎是一个现实主义的创作者，他热衷于创作与社会格格不入、敢于打破现有存在的“规则”的主人公，赋予人物“癫狂”的性格，形成叛逆者的姿态。在影像世界上米里特认为：影像是一种符号，“作为相似的影像（依照心理学的意义）”“通过认真研究各种物象，我们就会清楚，表意形式和表意内容的同一性是完全相对的，尽管影像与其展示的事物相似，但总会为被展现的事物增添一些意义。”［1］管虎依照现实社会，进行电影空间的重构，所呈现的影像空间是相对封闭的，影像空间是被赋予深层次的含义，其人物也是取材于现实生活中的平民人物，在《斗牛》和《杀生》皆是生活各自空间中边缘村镇的农民，《厨子·戏子·痞子》中抗日三人是普通人，《老炮儿》中的六爷是生活在北京胡同的老百姓，其身份皆是生活中的平凡人，导演管虎却赋予他们不平凡的品质——敢于打破规则。

人物动作是可以塑造人物形象和性格，管虎电影的动作母题则为打破，打破现有存在的“规则”，以“反叛”者姿态立于荧幕之上。无论是《老炮儿》的六爷还是《杀生》的牛结实，他们极具勇气与叛逆，他们与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具有被人们所无法理解的“癫狂”性格，正是这样“癫狂”性格，才会有了打破“规则”动作。这些人物是值得我们思考的，到底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主人公，还是这个世界是让人无法理解？《杀生》牛结实是活跃的、开化的、更注重人的价值，而他所生长的长寿镇是一个封建、刻板的环境，对于长寿镇来说牛结实无异于一个异类的存在，所以他是“外人”。

同样的在《老炮儿》中的六爷，年轻时是一个混混，这是他人至老年却仍刚勇有为的原因所在。他所处的社会环境是人们可以对跳楼自杀的嘲讽观赏，人们对陌生人不敢伸出救援之手，年轻人不懂礼貌，警察权贵欺压百姓，官员贪污也在其中，这是六爷看到的社会也是管虎看到的社会——一个欺民冷漠、拜金拜权、文化匮乏的社会。六爷是一个讲“规矩”、有义气、不畏强权的一个人，类似于水浒中敢于“造反”的人物，导演透过六爷对这个社会的病态进行批判，引人深思。

声音的艺术表达往往让银幕人物更加鲜明生动，贴近观众心理，拉近影片中人物与观众的距离。管虎作品中常常运用方言，而方言的使用让这些“叛逆者”的平民人物更加真实，贴近生活与实际，并不是一味的神话人物形象，而通过方言使人物更加人性化，增加真实感。其电视剧作品《生存之民工》中民工都使用多个地方方言，影片《杀生》长寿镇的村民使用了四川方言，《斗牛》的牛二里使用了山东方言，《老炮儿》里的六爷大量了使用了北京方言，这些作品中方言的运用更加符合人物身份。声音的写实主义手法，更能体现影片是社会形态的缩影，是对客观世界的呈现。

管虎塑造出的格格不入的叛逆平民人物，他们是对自己环境的“叛逆”，是敢于打破生活状态中的不合理的世俗规则，通过这样的反叛可表达对社会中存在的病态现象的批判，也始终对美好人性保留一份纯真的祝福，对平民的人道主义关怀是其艺术观念最为核心的部分。

3　平民人物幽默化

管虎的影视作品极具后现代主义的风格，消解了宏大的叙事主题，关注个人或群体的命运，碎片化的叙事结构让影片的故事情节发展跌宕起伏，其电影的多元化、游戏性特征让影片中的人物极具幽默性、喜剧性。

演员大多运用着布莱希特体系的表演方式，演员黄渤与管虎合作多年，他在学校接受过系统的表演理论知识教育，通过表演使他扮演的牛二、牛结实、薛六等人性格都具有黑色幽默特征，《杀生》中牛结实的泼皮无赖、《斗牛》中牛二的胆小爱财、《厨子·戏子·痞子》中痞子的调皮戏谑，黄渤将这些人物中的“性格缺点”表现的淋漓尽致。“布莱希特提倡‘叙事体戏剧’和‘间离效果’主要反对19世纪末、20世纪初流行于德国戏剧舞台上的写实主义、自然主义，反对追求带有感情因素的戏剧‘悬念’，以免观众受骗，陷入强烈的感情反应之中，承认和服从事物的现存秩序等倾向。与此同时，力图使观众保持清醒的头脑，使他们意识到是在剧院中看戏，应从演剧中吸取思想并对当前的现实进行思考。”［2］而在电影中，布莱希特体系所提倡的“间离效果”，则是让观众对影片中的叙事、人物而产生深思，对当前社会现实的反思。

管虎充分发挥喜剧精神，将悲剧故事喜剧化，悲剧人物喜剧化。《厨子·戏子·痞子》讲述的是三位平民为了从日本人手中获得病毒疫苗配方，拯救广大的中国百姓，最后却丧命客栈的悲剧故事，但是却几个人分工合作上演一出“大戏”，“骗过”日本陆军军医大佐菅井真一和陆军中尉小笠原五郎，以此达到自己目的——获取病毒疫苗配方。在这场“大戏”中戏子（张涵予饰）、痞子（黄渤饰）、厨子（刘烨饰）和老板娘（梁静饰）呈现出夸张的表演，言语、动作、表情都有令人捧腹大笑的魅力，老板娘着装夸张、妆容浓厚、表情怪异具有喜感人物形象，以及四人扮演传统的衙门审案场景中，厨子在翻译戏子的话给日本听，与戏子的原话出入甚多，形成戏子“两面派”的墙头草形象都会带给观众轻松愉悦之感，在这部影片中导演有意将四人“演戏”的所有段落选择暖色调的画面造型，并且剪辑节奏明快，形成剧情的轻松幽默之感，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也为影片结束主人公的牺牲悲怆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克思说：“喜剧高于悲剧，理性的幽默高于理性的激情。”管虎擅长创造幽默的平民主人公，他以冷峻客观的笔触描写着中国平民的幽默，意图打破人们对平民或小人物的刻板印象，体现导演拥有显著的平民意识。

4　结语

在影视创作中导演是核心人物，导演自身的文化水准和艺术追求决定着影片艺术价值。管虎自始至终保持着对艺术的探索与求知的态度，追求人性中的美好一面，而浓厚的人文关怀是他不变的艺术观念。第六代导演娄烨一样具有深厚的人文关怀，娄烨一直关注城市生活中的边缘人物的生存状态，而管虎关注的是生存在不同空间环境平民，并且赋予这些平民个性。管虎正是有浓厚的平民意识，关注平民，甚至以仰视的姿态仰望这一群体，让“民工”等诸多平凡普通的人成为“偶像”，成为“英雄”的化身，以及他内心深处的“反叛”敢于斗争的精神都折射到他的作品中，这对于平民人物的形象的特殊化塑造，是独辟蹊径的，从另一个方向关注人、关注平民、关注现实。

指导老师：陈果。

本文为南阳师范学院大学生实践教学活动创新项目SPCP（项目编号：492）。

[1]让·米特里.电影美学与心理学[M].崔君衍,译.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

[2]许明南,富澜,崔君衍.电影艺术词典[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