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杂技的创作思维及现代转型
2016-02-27董迎春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文/董迎春(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论杂技的创作思维及现代转型
文/董迎春(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一、杂技:从“技”到“艺”
杂技是身体的艺术,也渗透了中国传统的哲学观。杂技的产生、发展与劳动、战争等社会因素相关。杂技早期称为“蚩尤戏”“角抵戏”,说明了身体与力的关系。随着社会发展,杂技逐渐从社会各领域中脱离,成为一种供娱乐消遣的游戏形式。随着杂技的专业化发展,开拓了人类身体潜能,形成了更为丰富的展示效果。
传统杂技包括力技、形体、耍弄、高空、幻术、马戏与滑稽戏,从先秦、两汉到晚清,传统杂技也不断与外界接触、交流,慢慢吸收了西域幻术等技艺。近代,从国外传入车技、绳鞭、跳板、浪桥及蹦床等节目。杂技在对外交流中拓展深化,杂技既是一门古老技艺,也符合现代开放与融合的特征。
杂技以“技”为重,但也注重审美性的技巧展示,高、难、险、奇、谐,是杂技的训练目标。让人的形体、动作在空间化的展示中,传递力量与美感。杂技的“技”,通过“身体”展示,表现为高难度、奇异性、危险性。技巧是所有肢体语言与表现内涵的关键,生动而形象的形体技巧展示提供了丰富的观赏性与艺术性。杂技艺术不仅有无限丰富的人体文化信息,还有关于人体文化的伟大创造;既反映身体的社会内涵,也反映身体的个性化特色。因而重视形体的技巧表达对杂技艺术来说具有重要意义。
杂技的完成得益于各种特殊而专业的“道具”辅助,同时,道具与形体又合而为一,相得益彰,变成空间展示的观看对象。杂技的发展,很大程度上是道具的别出心裁与匠心独运。
为了身体的合宜与特殊的展示,道具作为辅助的工具,也成为杂技技艺展示的核心与关键因素。杂技技巧、道具、造型最终形成的艺术形式既是杂技的内容,也是杂技本体性的呈现方式。为了最大限度地展示杂技在“技”方面的本体性,创作者需要不断创造与改进道具,以此适应杂技展示的特殊需求。
杂技从古至今的发展,无不在传达着杂技本体的技巧、道具、造型如何围绕着人进行不断改进、融合、表现的问题。险、难、奇是杂技审美的基本要素,在险中求稳,动中求静,处处显示演员履险若平、冷静、精确的技巧和千锤百炼的硬功夫,只有产生这种艺术效果,才算完成节目的美学追求。从某种意义上讲,道具往往成为身体展示的重要基础,与身体一起组成杂技的表现内容。形体、动作、道具的结合,在杂技尤其重要,它们强化了杂技的观赏性、趣味性。
杂技技巧或杂技节目的呈现是由人体最终完成的,在展示杂技技巧、道具、造型的时候,在进行极限、高难动作的时候,人承受着身体与动作的复杂压力。“难”是杂技审美的核心,是追求起点很高的绝技,只有难度高才能表现人对自然物超凡的驾驭能力,高难、惊险,让杂技变得更具表现性。
杂技既有靠表现人体技巧的极限,以处于危险临界,博得喝彩,赢得掌声;也有现代杂技开始降低技术难度、危险系数,变得更为综合,尤其与舞蹈、武术,音乐、灯光等混杂与融合,让杂技有着生命意识的流动与关怀。如果说难、险、奇、谐是传统杂技美学的原则,而强调有机整体性则是当代杂技美学的新潮。舞蹈、气功、幻术、武术、搏击等,都是让人舒展和产生力量的表演,它们与杂技紧密联系,经过不同历史时期的区分之后,又重新融为大技艺、大艺术中的组成部分。
二、舞台艺术:从“情境”到“人境”
现代杂技以杂技本体的表现力与特殊性为基础,不断混搭、融合其他艺术形式,推升杂技的感染力、表现性;同时,为了满足现代受众的需求,不断强化戏剧性的情感与主题,让纯粹的身体观赏走向艺术沉思,体现反思性意义上的“人境”视角。
现代杂技表演更具人性化,降低了传统杂技单一的高险难等,更加重视杂技编导的情境、意境、情感、叙事,让杂技更具可观、可思的舞台效果。追求综合的、审美的舞台艺术的现代杂技,从展示身体的力与美,转向人类个体自身处境与迎难而上的探索及思考,不断彰显“身体”的艰辛与尊严。这种关注人类处境的现代文艺观,也是获得最佳舞台效果的动因。
“情境”让现代杂技多了审美联想与情感体验。有人认为“杂技节目中,不论是腾翻、跳跃、倒立、举顶、或踢弄物体,不论是徒手的形体表演(如大武术、小武术、对手顶等)或是借物表演(如顶碗、椅技、抖空竹、高台定车等)差不多都是通过一个共同的公式:即设置难关、难题和破除难关、难题这个公式。象征性地表现人们驾驭客观规律、战胜困难、解决矛盾的过程,从而揭示人的智力、体力、毅力的伟大作用,启迪人们的心智,激发人们奋发向上的勇气和信心。” 现代艺术中对“人”的尊重与理解,使得“情境”表现出对现代社会中的人性触摸与生命关怀。“情境”中如果纯粹一堆光电、肢体的技艺展示,就让杂技舞台停留于一种被动的关注与观看。由“被看”而表现为艺术的“自看”,这就是杂技演员与观众慢慢交汇成生命力意识的流动与对话。
“人境”的营造与展示,让现代杂技创作与表现,多了灵魂的色彩与光泽。这种艺术理念的建构与探索,必将推动杂技与现代文艺的融合与表意。
现代杂技拓展了表现空间,提升演员与观众的互动,使演出达到最佳效果。在注意传统意义上观赏身体力量与审美之外,现代杂技也自觉融入到现代舞台的综合设置与审美构建。从勾栏、瓦舍的乡村圩场移入现代剧场,受众也由一般意义的观看热闹到现代情感认同。杂技慢慢改变可看与热闹的单一形象,向具体情感与生命哲理转型。现代杂技利用其自身的神奇、魔幻特征很快融入了现代剧场的景观、奇观式的视觉感官体验与联想。现代杂技维系着其他门类艺术无法取代的特殊面孔,同时又灵活地综合、混杂了其他艺术元素,将杂技推向不可或缺的奇观舞台与现代认同。
杂技舞台上的复合、综合、混搭、嫁接,让舞台的层次变得更为丰富与具有表现张力,并被各种不同表演功能的演员强化。演员既起到串场与辅助功能,同时也引导观众聚集观看,使得舞台上的表演主体与台下的观众通过这个“引导”与过渡关系,增加了艺术的参与感、现场感。传统杂技单一由观众向舞台“观看”,被综合舞台上的多种“观看”关系所取代。舞台“情境”的精心设置与安排,形成强效的张力与感应,使得舞台与观众之间紧密“连接”。
现代杂技本身的情感与主题的综合表意,让传统的身体展示转向人生的反思。在突出“人”的美感的同时,更注重了对“人”的关怀。这种灌注的人性意识,使“情境”向深度的“人境”体验,形成人类自我主体的价值与沉思。
“人境”的舞台,让现代杂技的表演层次、中心与舞台上的灯光、舞美等融合,形成舞台的“情境”与“人境”的交融。
现代杂技注重的这个舞台效果是流动的,性灵的。现代杂技着重于这种景观背后情感性灵的觉醒与召唤,被看的状态慢慢进入了主体观看的状态。任何艺术都是诗与哲学,这个观点也同样适合理解杂技这门古老而现代的艺术。经典的艺术往往在这两点上抓“心”。杂技的历史是从人类重要生活中蜕变的,也是杂技本身不断裂变、创新的。杂技是历史的、乡土的、审美的、民族的。这门艺术与原始的劳动、生产、战争等因素紧密关联,因此这门艺术是指向大地的,饱含乡土情结与生命意识,它的根性是脚踏实地与回归大地。杂技渐渐在历史长河中生产实践、实用演练,形成一种悠闲、娱乐的审美形式,寓教于乐,审美让杂技渐成为人类文化的重要途径,而且这种根性的历史与持续使得杂技与先民的勤苦劳作与坚韧精神不谋而合,这种沉默的空间展示,也让力量与精神得以内化为东方质量与美学品格。
杂技表演艺术家为舞台呈现出其他门类艺术无法展示的奇观与美,张扬东方向内蕴藏的柔情与坚韧的中华精神,成为杂技创意与编导的迫切追寻。(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