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评周公度诗作《梦之国》

吕刚（西安建筑科技大学文学院 陕西西安 710055）

大人不失赤子之心
——评周公度诗作《梦之国》

吕刚（西安建筑科技大学文学院 陕西西安 710055）

周公度是活跃在当代陕西诗坛的重要诗人。其诗歌创作自上世纪90年代发轫至今，一直坚持自个性化的艺术思考与多样性的创作实践，形成了简约、清新，又不失探索精神的个在诗风。其新著儿童诗集《梦之国》，以贴近儿童的视角、新鲜别致的语调，通过对孩子们日常生活的诗性抒写，表达了诗人对于生命意义的独特体察与思考。

周公度；梦之国；诗歌；儿童心理与情感

【DOI】10.19312/j.cnki.61-1499/c.2016.06.088

公度写这本《梦之国》，有个非常明确的用意——把它作为心灵礼物送给爱读书的儿童读者。公度说，他写这些作品，时常将真与善两个字存在心间，流于笔端。

在《强盗们乘船而来》中诗人写道：“每天我都期待，/勇敢的强盗们乘船而来。”来干什么呢？“他们持着刀枪，/不由分说地冲入学校”，先是“一脚踹开我们的教室，/恶狠狠地怒视着认真的老师”，然后“拎着世界上最大的布袋，/把所有的课本收走”。孩子们的课业太多太重，心里起了逆反。他们幻想着——那些强盗冲进校园，“抓着校长的衣领”，逼他交人：“他是我们中的一员，/从今而后休再让他埋首题海！”[1]（P123）诗人真懂孩子的心理，想象也很出奇。我想，小读者们肯定喜欢这样的作品。这些所谓的“强盗”，只是孩子们心中幻想的拯救力量，他们不是现实生活中的恶势力，自然不会对学校和老师构成威胁。

《梦之国》中的100首诗，差不多有一大半是写孩子在自然的环境中，与植物、动物，与父母和小伙伴之间的交谊与情感的。表现了孩童天真的想法，传达了他们善良的愿望。可以说，真与善是贯穿《梦之国》全书的重要主题。

《飞鸟和云》写孩子对于自然的观察与想象。“飞鸟消失了，云留在那里”，这是看到的情景。“它在做什么？”这是心里的想法。云与飞鸟好像天然地有着依存的关系。这是孩子的心理。难得诗人捕捉得住，又表现得出。妙的是下一节，“夜晚来临后”，孩子的心思更重：云消失了，“飞鸟怎么办？”[1]（P7）这是孩子的天真与善良——将一片云当事儿，替一只鸟担心。

写给儿童的诗，公度特别能设身处地地从孩童出发，以他们的眼光去看，以他们的心思去想，以他们的口吻道出。所以，公度的儿童诗充满了孩子般的稚趣与意味。

《长颈鹿》写“我”的一个告示——给小朋友“写张小纸条”：“吃不完的零食，请你挂树上。”为什么呢？因为，“放太低了，长颈鹿，它够不着。”[1]（P9）东西太高，够不着，这是成人的思维；放太低了，长颈鹿够不着，这是孩子的思维。看似悖理，却极合情。读来忍俊不禁，又有意味。

读《梦之国》，我也注意到一个特别现象——就是老师的形象在孩子们心目中有点“负面”。如“老师在课堂上骂/我们”（《心的形状》）[1]（P126）“老师训人时，/眼神也很可怕”（《恐怖故事》）[1]（P35）、“发怒的老师”（《寻物启事》）[1]（P40），等等。当然，谁也不会据此怀疑学校里正常的师生关系。更不会将其理解为孩子们对老师的“恨”。恰如《心的形状》里所写的，“老师在课堂上”，要求大家“用心一点！”一紧张，手掌心冒汗。“我”把汗“擦在心口的衣服上”，“我用心合掌”，忽然明白了，“心是合掌的形状。”[1]（P126、127）看来，老师的“骂”，于此起到了点拨的作用。所以，在孩子幼小而敏感的心里，老师的批评，有时被无意地夸大与善意地“曲达”了。

然而，同样不能否认的是，现在的小学生与学校、与老师、与学习的关系，的确有些“紧张”。我相信，诗人这样写，也是替孩子们发心声，鸣不平。孩子的生活不该是这样——天天和课本、和作业在一起。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与大自然，与父母，与小朋友们在一起。自然的环境，亲情、友情的浸染，最能养成真与善的人格，造就美的心灵。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梦之国》虽是一本写给儿童的诗，但对于社会现实问题，诗人也不是全然视而不见。

本来儿童世界与成人世界就没有鲜明的分界线，儿童生活也是社会生活的一部分。作为成年人，公度写儿童，必然也会有一些成人情思的痕迹在里面。

比如《镜子》一诗：“我，/你好，//嗯。”[1]（P29）这确是儿童有趣的日常经验的诗化呈现。但捕捉与表达的是葆有童心的成年诗人。如此深入浅出、一波三折的诗句，也许要触动读者对生命之自我发现、惊喜与惑然的思考。这怕是具有童心的成年读者的理解力方能触及的。

再看《拉小猪的车》：也不是只有小猪，/还有很老很老的猪，/它们挤在一起。/胖胖的司机，/在宽敞的驾驶室里，/吹着口哨。//那些很老很老的猪，/是小猪的爸爸妈妈吧?/小猪在爸爸妈妈的怀里，/听着胖司机的口哨，/也就不害怕了吧？[1]（P19）

儿童读者读这首诗，或许会因吹口哨的胖司机之可笑而觉着快乐，或许会因为小猪在爸妈的怀里而得着安慰。但成人读者就不单是快乐。他们甚至还有些担心呢！胖司机，吹口哨，要把它们带到哪里去？司机的快乐，猪的命运，不会不引起人更多的思考。

这样解读，也许太过严肃，超出了儿 童诗的范围。但我以为，作为一个具有社会担当意识的诗人，公度能以热忱的心与专注的精力，为孩子们写一本诗，也不仅仅是逗他们开心，肯定有其更为深远的社会情怀的。当然，对于不得不涉及的社会问题，诗人采取的是轻轻触及，隐隐按下的态度。不声张，不做法。但有心的读者是不会不被触动的。

因此，《梦之国》虽是一本儿童诗，却也感发了我这个成年读者。这一点也不奇怪。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2]（P189）如果不作道德意义上的读解，把“大人”径直看作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我想，也不算曲解这句名言。想一想，所有人都有过童年，有过童心。人大了，童年过去，但童心还在。公度就是这样一位永葆童心的诗人。

[1]周公度.梦之国[M].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14.

[2]杨伯峻.孟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96.

陕西省教育厅专项科研计划项目《西部诗歌与西部精神——新世纪十年西部诗歌研究》（编号：11JK02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