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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平等与国族整合:全面抗战时期西南夷苗请愿代表活动述论

2016-02-26娄贵品

学术探索 2016年4期

娄贵品

(云南大学 历史与档案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1)



民族平等与国族整合:全面抗战时期西南夷苗请愿代表活动述论

娄贵品

(云南大学历史与档案学院,云南昆明650091)

摘要:1936年6月至全面抗战爆发,高玉柱、喻杰才分别以西南夷苗土司代表和民众代表的身份赴南京请愿,但未取得实质性效果。全面抗战爆发后,高等看准争取夷苗民族平等地位的最好时机已到,更加卖力地积极奔走。然而,鉴于民族界限的存在会造成及扩大中华民族的分化,国民政府此时积极推进国族整合,否定了构成中华民族之族类的民族身份,所谓民族平等也就无从谈起。不过,为了避免高等走极端,同时也是出于抗战的现实需要,国民政府采纳了他们的部分意见,以予安抚。但是,部分少数民族精英的民族平等诉求与国民政府的国族整合及中华民族国家建设目标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因此而得到解决。

关键词:高玉柱;喻杰才;边疆宣慰团

1936年6月至全面抗战爆发,高玉柱、喻杰才分别以西南夷苗土司代表和民众代表的身份赴南京请愿。除三次向国民政府请愿外,还与南京多个团体及个人互动,并在1937年2月至7月多次到上海活动。请愿虽然未取得实质性效果,但高玉柱、喻杰才在京沪与党国政要、社会名流、行业领袖频繁接触,获得各界人士的广泛同情,高玉柱个人更是声名鹊起。

全面抗战爆发后,西南成为抗战根据地,高玉柱、喻杰才亦转到西南活动。最迟在1941年9月,高玉柱、喻杰才分别被任命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昆明行营边疆宣慰团团长和副团长。1942年7月,高玉柱率团赴滇越边境工作,9月病逝于宣慰途中。喻杰才继任团长,率团继续工作,1942年12月完成滇越边境的宣慰工作,1943年初赴滇缅边境进行宣慰,至1944年结束。

目前,高玉柱、喻杰才的事迹已引起学术界的重视,有多篇论文问世,[1][2][3][4]但是对高玉柱、喻杰才在全面抗战期间的活动,还未见到专题研究。因笔者对边疆宣慰团另有专文论述,本文对之只有初步论及。

据《西南导报》报道:“高氏自沪战爆发后,愤于日寇之不顾人道,即兼程赶回云南。”*《高玉柱练夷兵》,《半月来之西南动态》,《西南导报》创刊号,1938年5月25日。1937年12月,高玉柱、喻杰才向蒙藏委员会递交呈文,报告回南工作经过情形及西南边区民众准备参加抗战概况。[5](P804)《西南导报》还报道:“近革命耆宿向海潜氏接喻氏自贵阳来函,详述回南后与高氏分赴湘西川南及滇黔西康一带边区工作情形,并述高氏本人现已进入大凉山,截至目前止,已编成从未开化之夷兵四六队,共计约四千余人。并与夷苗领袖共同发起组织西南边区夷苗抗日后援会,及夷苗抗日义勇军。声闻将来动员可三万人以上。现闻已呈请中央请求简派大员指导一切,以便开赴前线参加抗战。”*同上。按照分工,高玉柱去湘西、川南,喻杰才去滇、黔、西康。根据档案资料,高玉柱、喻杰才的活动受到官方的严密监视。不仅两人需要向政府提交大量材料,甚至喻杰才一个人在贵州活动时,也有通知下发到贵州省防空司令部等14个机关,要求注意其是否在进行秘密活动*《关于西南夷族沿边土司民众请愿代表喻杰才等在省会秘密活动的签呈》,贵州省档案馆藏,档案号:M1-1-4424。。[6](P223)

1938年6月25日出版的《西南导报》第一卷第三期《编辑后记》预告:“下期有高玉柱女士的《动员夷苗与抗战前途之关系》一文,高氏为云南北胜夷族的土司,其对于夷族方面之各种情态及生活习尚,当较外人为真切,所论各点,均为发前人所未发,在全国倡言开发西南之今日,对于开发夷苗,尤感逼切,因为化苗工作无办法,有很多地方即无从开发起,最近内部已在制表开始调查西南各省边区夷苗状况,以便制定宣抚方案,这许多边区民族倘能发动组织动员起来,其力量的雄大一定能出人意料。”

7月10日,《西南导报》第一卷第四期出版,高玉柱的文章题目为《动员夷苗民族与抗战前途》。文章强调夷苗民族是抗战根据地西南的重要因素,阐述动员夷苗抗战在国际、国内的影响,最后就如何动员夷苗民族抗战提出七点看法:于夷苗民族所在地设立宣传机关;以夷苗民族中现有之醒觉份子主持办理、成立夷苗教育机关;成立西南夷苗动员委员会;编练西南夷苗抗日军;于中央政府之下设立夷苗委员会;选拔夷苗人才参加中央政治机构;开发夷苗地区宝藏充实国家经济。[7]

上述几条,虽多是为整个抗战及夷苗民族前途着想,但也有高玉柱个人的权力要求。高在《动员夷苗民族与抗战前途》中说,抗战一年来,虽然“战事的空气不但震动全国,同时亦影响到整个世界”,但是“夷苗民族所居处的地方,尚有多数人没有嗅到火药的气味,没有听到炮弹的声响,没有看到战争的酷烈与内地同胞流离的惨苦。这是实在的,除了少数有知识的夷苗民族知道自己是大中华民族之一环,是构成大中华民族之一的细胞,认为覆巢之下无完卵而积极参加抗战外,大多数是在那里睡眠着。”这是说明宣传、动员夷苗的重要性。高又以夷苗觉醒者的口吻指出:“参加抗战是我们的义务,同时也是我们的权利,争取大中华民族的自由与解放,同时也是取得了我们夷苗民族的自由与解放!倘若我们不参加抗战的行列,将来抗战胜利之后,政府给予我们夷苗民族的平等与自由,在我们的心理上是过意不去的。因为没有尽义务而得到最有价值的权利是不应该的。”这与1938年4月1日《中国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一致。宣言呼吁各族团结抗敌,“在未获得胜利以前,吾境内各民族,唯有同受日本之压迫,无自由意志之可言。日本口中之民族自决,语其作用,诱惑而已,煽动而已;语其结果,领土之零星分割而已,民众之零星拐骗而已。日本知此广大之领土与繁庶之民众,非可以一口吞灭,故必取而脔切之,脔切愈细,吞灭愈易。其所以制造傀儡,唯日汲汲,如恐不及者,职由于此。故吾同胞必当深切认识,唯抗战乃能解除压迫,唯抗战获得胜利,乃能组织自由统一的即各民族自由联合的中华民国。各民族今日致力于抗战,即为他日享有自由之左券也。”[8](P466~468)所以,所谓“觉醒份子”“夷苗民族中之优秀人才”等,均包括高自己在内。1938年9月24日,喻杰才等为吁请高玉柱为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共同抗战建国事,还专门向蒙藏委员会呈送请愿书。[9](P849)高玉柱也于1940年11月12日向国民政府提交《呈请根据历次请愿案准予遴选西南边疆各地土司夷苗代表参加国民代表大会并请指定为二届参议员》的请愿书,希望能够指定自己和喻杰才为第二届国民参政会参政员。这个请求没有获得批准。[3]“自国民政府有边疆政策以来,毋庸讳言的,其注视的重心,是在西北而不在西南,换言之,即只认蒙藏新疆为边疆而视西南各苗夷区域为内域,故在中央的边务机构,直截了当地名之曰蒙藏委员会”。[10]因此,提出“设立夷苗委员会”,是要求政府给夷苗以蒙藏一样的地位。

《西南导报》编辑认为,“《动员夷苗民族与抗战前途》一文,意义重大,为发扬民族抗战,政府必先注意及此。”[11]该文和《西南导报》创刊号所载《高玉柱练夷兵》,经宣传者添油加醋,内容越发丰富,使高玉柱又多了两道耀眼的光环——女将军和花木兰,[12][13]其形象更加高大。还有人甚至天真地说:“最近土司高玉柱因为过去在内地求学,久居京沪,以其深知国情的脑筋,回去领导夷民训练夷兵,所以过去的夷患,已经不复存在了。”[14]*按:高玉柱在内地求学的说法不实。

1938年9月24日,西康宁属夷族代表王济民为请缨抗战及历陈开发边区意见事向蒙藏委员会提交呈文。[15](P849)同日,喻杰才等为吁请高玉柱为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共同抗战建国事向蒙藏委员会递交呈文。高玉柱在南京请愿时即认识王济民,并曾联合行动。前述高玉柱“与夷苗领袖共同发起组织西南边区夷苗抗日后援会,及夷苗抗日义勇军”,很明显,高玉柱与王济民此时是分头行动的。10月3日上午十点,高玉柱、喻杰才等赴国府觐见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陈述西南夷苗请缨抗战,与请求政府扶助开发西南,林主席对该代表等爱国热诚,极为嘉许。”[16]

高等所呈开发富源、繁荣经济两项,得到中央采纳。11月10日,行政院将高玉柱等工作报告书内扶助开发西南夷苗意见第四项及安庆吾等原呈第四项交经济部核办。1939年1月5日,经济部通知四川、贵州、云南、湖南、西康等省政府,以“开发步骤,首须明了西南夷苗各区所产天然物产之丰饶……以引起投资者之兴趣,故开发夷苗土司地带之资源,其初步计划,拟先从切实调查入手。”将简明调查表式“送请贵省政府查照转饬主管机关及夷苗较多之各县局,督同所属乡区保长,或当地夷苗特殊机关团体联合各学校职员,按照检发表式,依限详为查明填注”。[17]安庆吾为贵州水城土司,当时与高玉柱分明已相识,“高玉柱安庆吾等分别以同情递呈前来”,不太可能是巧合。

1938年10月21日至11月20日之间,“高喻两代表为促内地各界人士,与边疆夷苗同胞发生密切联系起见,爰在渝发起组织西南边疆民族文化经济协进会,以期共同努力于西南边疆夷苗问题之宣传、调查、研究、设计等工作。从实际提高夷苗文化,开发边疆经济,借以贡献政府,裨益抗战建国。连日邀请各界人士与各地代表等,举行座谈会,讨论该会之组织问题与工作计划。各方对此极为重视,佥以满蒙之被凌于外族,实由国人忽视边疆问题所致;当此抗战进入严重阶段,西南已成为国防根据地,今后对拥有广大地域之夷苗诸族,应作一番新认识,尽量扶助其发展。当经一致赞助盛举,联名呈请中央发起组织,短期内即可成立筹备委员会,积极推进工作”。[18]

1938年11月6日,陶行知在日志中记道:6时,重庆第一市场35号二楼中苏会,讨论国际问题。高玉柱书夷文译为:光明如日月,宽阔如大海。[19](P226)14日,黄炎培在日记中记道:“高玉柱、喻杰才来。”[20](P43)

12月1日,高玉柱、喻杰才联合各界人士共55人,向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社会部呈报发起组织西南边疆民族文化经济协进会,拟“本三民主义原则与抗战建国纲领,努力宣传、调查、研究、设计等工作,实际促夷苗同胞之向化,发展边疆民族文化经济,以为建设西南之一助。”[21](P332)

1938年11月、12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到贵州视察,感到“苗夷的问题在目前非常重大,应当筹划。”[22](P545)12月4日,冯玉祥密呈蒋介石:“此次奉命来黔,目击耳闻,甚感西南民族问题意义严重。在今日抗战建国之际,在目前抗战入于新阶段之时,似有注意之必要,谨就旬日来所知者简单报告”。函中说:“各省边远县区,苗夷滋事,层出不穷,加以日寇收买汉奸,从中离间挑拨欺骗利用(如最近晃县一带,即发现有劝人民不当兵之传单)以扩大汉苗民族间隔阂,酿致重大之事变,实于我抗战建国前途具有莫大之威胁。”“当今之计,唯力本总理在民族主义内所定‘国内各民族一律平等’之原则,指派专员约合苗夷同胞代表(如高玉柱女士、喻杰才先生等)及于此问题研究有素之专家,立定方案,厉切实施,则裨益我抗战前途者,正未可限量。”[23](P437~439)早在1937年1月15日下午,国民党中央执行监察委员会设宴招待边疆各地在京人士,冯玉祥就见过高玉柱和喻杰才。[2]冯玉祥回到重庆后,高玉柱和喻杰才找过他。1938年12月15日,冯玉祥在日记中记道:“云南土司夷民代表高玉柱女士、喻杰才君来为苗、夷争权利之事请求。我告以事情好办,及有手续,胡来是不行的,盼二位多多酌斟之。”[22](P560)可以推测,高玉柱、喻杰才向冯玉祥吐露了对多年请愿结果的不满,请求给予帮助,并有过激言论,其打算在冯看来是“胡来”,冯玉祥的告诫必定事出有因。能够感觉得到,高玉柱和喻杰才对中央已无耐心和信心,有越轨和蛮干的冲动。

在高等申请组织西南边疆民族文化经济协进会的同时,国民政府对高玉柱、安庆吾等设置专管夷苗事务机关的要求做了答复。1938年12月17日,行政院令云南省民政厅:“案据安庆吾高玉柱等呈请设置专管夷苗事务机关,改善地方政治,并派员宣慰等情到院。查夷苗黎瑶等族,杂居西南各省,久已无分畛域,自毋庸另设专管机关,但各族居住区域内,各级政府对于各族事务,应格外注意,边疆官吏,尤应慎重遴选,以期改善地方政治,融洽各族感情,嗣后各该省呈荐是项人员时,应特别叙明其办理夷苗事务之心得,以备参考。各族聚居地方,应转饬该管专员县长随时宣慰,并将宣慰情形转报备查。”1939年2月13日,云南省民政厅令昆明市、各县、各设治局及对汛督办遵办。[24]所谓“专管夷苗事务机关”,应即“夷苗委员会”。国民政府的理由显然是,“夷苗黎瑶等族,杂居西南各省,久已无分畛域”,与蒙藏等族大聚居不同,毋庸另设类似“蒙藏委员会”的专管机关。这种心理正如江应樑先生所分析:“蒙古或西藏,在整块广大的境土内,民族相同,语言相同,宗教信仰相同,边民的生活习惯相同,政治方面,也有一个统属可寻……唯有西南边疆,各宗族的分歧复杂,奚止数十百个单位,而语言、习俗、生活方式的互不相同,又奚止数十百个形态”,“政府主理边政诸公的意思,是认为国家最好尽量少有特殊化的地方与特殊化的人民,西南的苗夷区域,数百年来在政治的治理上既没有显著的特异形式,那最好莫若不再歧视之,使其自然而逐渐地整部同化”。[25]由此可见,冯玉祥向蒋介石所提“政府机构方面:速成立西南民族委员会,以为处理苗夷各民族问题之领导机关”[26](P439)没有得到采纳。至于“改善地方政治”“派员宣慰”两项,也只是在已有制度、政策安排下力求改进。

1938年12月20日,社会部胡星伯就高玉柱等申请组织西南边疆民族文化经济协进会在签呈中写道:“高玉柱等所请组织文化经济协进会,系属学术团体性质。现对西南各种特殊种族问题,虽在呈请中央核办中,窃以为此项团体之指导组织问题,在本部之权限内,尽可先行派员依法指导组织。盖高玉柱等来渝活动甚久且力,希望本部领导甚切,倘本件以待中央核定整个办法,暂行搁置,难免使其因误会而失望,且不免被其他不良分子煽惑利用之虞。职兹值行将离部之时,不得不据实呈明,并请派同志,专门与之周旋,善为监视而诱导之,使其不致越出轨外,且能善用其力量,于国家前途,实有裨益。”同日,该部李中襄向上级报告说:“查西南边疆民族文化经济协进会发起人甚为复杂,然高玉柱等来渝甚久,企望中央领导亦甚切诚,如胡同志所签,如以静候中央决定大策,久置不办,易启疑虑。兹拟具办法数点,乞核示遵行。”所拟办法包括:(一)原呈即行批答,饬令其更改名称为“西南边疆文化经济协进会”;(二)高玉柱由本部负责人员介绍其入党;(三)部令派定同志指导其组织。其他进行事项,候中央决策后再行核夺。[21](P335)社会部工作人员可能不知道高玉柱和喻杰才对冯玉祥说过什么,但是高玉柱和喻杰才在重庆的活动,他们是耳闻目睹的,他们通过常情推断,如果中央对高等的请求总是拖延敷衍,必定引起高等的疑虑和误会,进而彻底失望而被不良分子利用,或越轨行动。因此,主张同意成立协会,让高看到希望,以稳住高玉柱等,但要派人“指导”和“监视”;同时建议拉高玉柱入党,使其成为自己人,以将其言行纳入既定轨道,避免其被不良分子或敌人利用。这是因为,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的思路和政策是:否定中华民族的存在,肯定汉、满、蒙、回、藏、苗等族的存在,利用“民族自决”的美名,煽动各族独立建国,如“满洲国”“大元帝国”“回民帝国”“西藏国”“苗民帝国”等,以分化我国的同胞,割裂我国的领土,企图将统一的中国脔割为若干半独立的日本保护国。这就是敌人所要建立的“东亚新秩序”。[27]冯玉祥致蒋介石函中提到“日寇收买汉奸,从中离间挑拨欺骗利用”,李中襄建议去掉协进会名称中的“民族”字样,均与这一背景密切相关。

金国光《略忆参加“西南夷苗民族解放大同盟”前后》[28]提到高玉柱、喻杰才抗战时期在贵州、重庆和云南的活动,但所述问题较多,使用时需加以认真辨析。

1939年4月,参政员马亮等在国民参政会第三次大会上提“为沟通民族间感情积极开发边疆富利加速完成抗战建国大业,应广泛建设边疆特殊教育及训练大量内地人士娴熟各地语言文字案”,认为“中央应时派大员组织宣慰团,前往各边省宣慰”。国防最高委员会决议“交行政院转饬教育部及蒙藏委员会议复”。4月20日,行政院令教育部议复。6月1日,教育部与蒙藏委员会将会商记录上呈行政院,称蒙藏委员会历年均有派员赴边疆宣慰之举,蒙藏委员会第二期战时行政计划内,亦列有关于宣慰两案。[29](P129~134)但所述都是关于蒙藏的,未提及西南边疆。

1939年11月13日至11月20日,中国国民党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在重庆召开。17日,参会委员及政治组审查委员会委员乐景涛等十四人提“请组织边疆宣慰团,以加紧团结而利抗战建国案”。政治组审查意见为“拟请通过,交常务委员会办理。”[30]1940年3月2日,党政训练班第六期学员龚正条陈注重滇省边区意见,指出“中央对滇边情形尚未详悉,少所设施,土司土民固能服从,如能再派遣熟悉当地情形人员畀予名誉前往抚慰宣扬,则内向愈坚定。”蒋介石以其所陈颇有研究,特转谕中央训练委员会等各有关机关采择施行。[31](P231)

高玉柱、喻杰才此前多次要求“派员宣慰”,但未被采纳。或许是看到客观条件于己有利,1940年11月8日,高玉柱和喻杰才向国民政府提交了《呈拟宣慰西南土司边民办法意见》,主张“深入滇缅境界内各重要土司地方,召集附近土司、土目、山主、地主、大小头目及当地绅民等,宣扬三民主义及抗战建国纲领。暴露敌人残暴及汉奸阴谋,激发边民爱国热忱,精诚团结,一致拥戴政府,效忠领袖,努力救亡图存,并加强其自卫武力,指导联防组织……请由中央国府特别颁发奖章奖状等项,转发各重要土司头目及各地方领袖以资激励;请发给总理遗像及国府主席,委座夫人暨各院长玉照各若干,分赠各土司头目及地方领袖虔诚敬奉;请发给三民(注:漏写‘主’)义及有关抗战建国之各种宣传品,并发布委座告西南边疆土司民众书……请电令滇川黔康等各省政府,在各该省区域内就近派员协同宣慰,并请转令边地各党政军等地方机关补助办理……请发给代表等宣慰文件,或给予相当名义以重观感,便利工作。”(呈:秘书长叶转呈总裁蒋)。*中国国民党党史资料,收入“国立台湾大学”总图书馆特藏电子数据库,编号: 特26/3.13,1940年11月。[3]这一意见后来得到采纳。

据昆明《中央日报》报道,高玉柱1940年12月“始由渝过滇,鉴于倭寇侵略越南,边民极需组织训练,以增加自卫力量”。[32]1941年2月13日,吴宓在日记中记道:“6:30至大观新村,赴马文辉、梁琰招宴。绍酒极佳,肴馔丰美。客为缪云台、罗文干、李晓生、高玉柱(今改玉砫。女土司,装饰摩登而别致。操湘语。负才气。似十三妹一流人)及宴、宓等。”21日又记道:“时已5:00过。警报早已解除。宓急归玉龙堆舍,洗面,刷鞋,易衣(青色西服),趋至辉、琰宅中。是晚与宴在该宅合宴辉、琰、初及高玉柱,一切托琰代办。”吴宓还说曾“为柱草二呈文。(一)上龙主席。(二)致公安局长李希尧,请查缉柱在女青年会寓室所失衣饰各物,柱先去。余人坐谈。”3月7日再记道:“6:30至大观新村辉、琰宅,赴高玉柱女土司招宴。”[33](P32、40、50)14日,昆明《中央日报》报道说,高玉柱“抵滇后,联络边地土司,拟发动组训工作,并往边地宣传抗战,慰问边民,日内将晋谒龙主席请愿,并陈述意见。”[32]但未见后续报道。

1941年,泰国飞机越过边境,到云南的勐腊、勐海一带侦察,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令云南省政府“为怀柔土司边民,防止敌泰煽动,似可由行营组织慰问团前往滇边……慰问边民”。[34](P245)

所谓“敌泰煽动”,与泰国倒向日本并推行“大泰族主义”有关。当时,以銮披汶为首的泰国政府,大力宣扬“大泰唯国主义”,并“以守则的形式发布了全民必须遵守的‘唯国守则12份’命令”,竭力怂恿泰国去“统一”所谓邻国中的“一切泰人”。其目的无非是“欲进一步鼓吹‘民族自决’,实行侵略我国西南民族及边疆。”[35]龚正在条陈中向蒋说明:“白夷(即摆夷——引者)语言文字与泰国相同,脑筋灵活”。[31](P231~232)正如江应樑所指出:“讲民族,国界内与国界外所居住的,同是摆夷,他们语言相通,生活习性相同,且互为亲眷,在他们的脑中,并无国家意识,却有摆汉之别,如果有一个外力向他们招手,他们岂不乐于脱离贪官的压榨?暹罗的‘泛泰族主义’,已足令我们深省了。”[36](P261)“今日本人在暹罗宣传桂滇为泰族Thai故居,而鼓动其收复失地。”[37](P205)这怎能不引起国民政府的重视?

9月27日,昆明《中央日报》报道,昆明“行营为发动本省各土司边民之人力物力,参加抗战,捍卫乡邦起见,特组织边疆宣慰团,办理土司边民之宣传、慰劳、调查、联络、组训等工作,已任命高玉柱为团长,孟止仁、喻杰才为副团长,并颁发到关防……现在积极筹备出发工作。”[38]

1942年7月2日,边疆宣慰团出发,先赴滇越边境的开远、蒙自、个旧、卡房、稿吾卡、逢春岭、小新街、纳更司、宗瓦司、勐弄、新街宣慰。高玉柱于9月20日夜1时许病逝于金平新街。喻杰才继任团长,率团继续工作,12月底完成宣慰滇越边境土司边民的工作。1943年春,又奉令转赴思茅、普洱,沿滇缅边境一带,从事土司边民之调查、宣慰、联络及组训等项工作,到1944年才结束。

《“宣慰团”到边疆活动情况的回忆》[39](P293)、《高玉柱逸事》[40](P57)、《高玉柱其人其事》[41]及部分研究所用口述史资料中关于边疆宣慰团的记述,多有讨论的必要。(1)关于边疆宣慰团的称谓及团长的军衔。当时报刊一般称“军委会昆明行营边疆宣慰团”“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昆明行营边疆宣慰团”“行营边疆宣慰团”“昆明委员长行营边疆宣慰团”“边疆宣慰团”等,很少称“云南边疆宣慰团”,未见“西南边疆宣慰团”“中央西南边疆宣慰团”之称,也未见“少将团长”“授予少将军衔”“少将副团长”或“少校副团长”的说法。(2)关于边疆宣慰团的宣慰区域,只包括滇越边境和滇缅边境,没有涉及贵州、广西和西康。(3)关于边疆宣慰团的组建地点及高玉柱之死。前述全面抗战爆发后,高玉柱就离开了京沪一带,返回云南,接着又到四川活动,最迟在1941年初已回到昆明,而高玉柱被任命为边疆宣慰团团长时也在昆明。所以,边疆宣慰团是在昆明组建的,不可能在南京,也不是从重庆来,所谓边疆宣慰团“由重庆出发”“前来云南”“高玉柱率领团员辗转川黔等省到昆明”“‘宣慰团’进云南”等,都不是事实。因此,高玉柱不可能在当上边疆宣慰团团长后在南京送同乡去工兵营当兵。高玉柱的“同乡”谭碧波如何知道蒋介石怀疑高氏之死与龙云有关,更是个大问题。根据档案资料,高氏死于抽鸦片,不是“染上流行时疫”所致,也不是死在个旧。蒋介石与龙云是有矛盾,高玉柱出任边疆宣慰团团长与蒋龙之间的矛盾也可能有一定关系,但高氏之死本身与此似无直接关联,没有多复杂。宣慰途中有人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举报高玉柱行为不检点、抽鸦片、与喻杰才同居等等,是否与龙云有关,尚无确切证据。高玉柱逝世后,龙云以其“从事边防,积劳成疾,殉职边疆,殊为悼惜,特发给运葬费国币四万元,令饬该团现任团长喻杰才具领,运柩回籍,由地方官举行公葬”,但在滇西宣慰工作完成前,灵柩暂放个旧,滇西宣慰工作完成后再起运回籍。[42]

1924年1月23日,《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宣言》称:“国民党之民族主义,有两方面之意义:一则中国民族自求解放;二则中国境内各民族一律平等。”[43](P118)这一宣言草案采纳苏俄式的民族主义内容,是受鲍罗廷控制的结果。孙中山开始拒绝承认,要求收回“一大”宣言草案,代之以《建国大纲》。在鲍罗廷的坚持及孙中山主动邀请列强对中国内政进行干涉的言论被报纸公布的压力下,孙中山被迫妥协,第一个投票赞成通过了国民党“一大”宣言。“所谓孙中山‘完成了世界观的伟大转变’,实际上不过是受现实情景‘迫使’所致,是基于实力政治原则‘不得不’采取的策略性行动。”[44]不论是建国纲领,还是历史观,孙中山的立场始终如一,绝非如达林所认为的那样,孙中山就此完成了世界观的“伟大转变”。因此,国民党“一大”期间,孙中山为防止党内思想混乱,开始在广东高师小礼堂系列演讲三民主义。[45]孙中山在演讲中说:“按中国历史上社会习惯诸情形讲……民族主义就是国族主义。”“因为中国自秦汉而后,都是一个民族造成一个国家。”“中国有很坚固的家族和宗族团体,中国人对于家族和宗族的观念是很深的。”“由这种好观念推广出来,便可由宗族主义扩充到国族主义。”“我们失了的民族主义要想恢复起来,便要有团体,要有很大的团体。我们要结成大团体,便先要有小基础,彼此联合起来,才容易做成功。我们中国可以利用的小基础,就是宗族团体。此外还有家乡基础,中国人的家乡观念也是很深的。”“中国国民和国家结构的关系,先有家族,再推到宗族,再然后才是国族,这种组织一级一级地放大,有条不紊,大小结构的关系当中是很实在的;如果用宗族为单位,改良当中的组织,再联合成国族,比较外国用个人为单位当然容易联络得多。”所以他主张“用宗族的小基础,来做扩充国族的工夫……在每一姓中,用其原来宗族的组织,拿同宗的名义,先从一乡一县联络起,再扩充到一省一国,各姓便可以成一个很大的团体……到了各姓有很大的团体之后,再由有关系的各姓互相联合起来,成许多极大的团体。更令各姓的团体都知道大祸临头,死期将至,都结合起来,便可以成一个极大中华民国的国族团体。”[46](P617、618、674、675、676)所以,国族整合才是孙中山“一大”期间及晚年对中华民族国家建设途径的真实主张。

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国民党未公开否定一大宣言,因此在谈及民族政策时,出现了力图兼顾孙中山“一大”期间被迫接受的主张与真实的想法,以致略显矛盾的现象,不过国民党侧重的还是国族整合。

前述《中国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与方氏《为西南夷苗同胞进一言》所述精神一致。*方氏说:“要知中华民国之健全,即为整个中华民族生存之保障,整个中华民族之解放,即为我汉满蒙回藏苗各系同胞共同发展之前提,若受人利用,自相离异,以破坏整个中华民族之团结,则覆巢之下我夷民同胞宁能幸存?故民族团结,共固边防,实为夷民同胞所当明白认识努力以赴者。”见《为西南夷苗同胞进一言》。因此,高等在全面抗战爆发初期争取夷苗权利的种种言行,使国民党和国民政府深感不安。高玉柱、喻杰才在向国民政府提交《呈拟宣慰西南土司边民办法意见》之后的第二个月即回到昆明,或许是得到高层暗示将有任用。

全面抗战爆发不久,在亡国灭种的危急关头,国民政府主张只有一个中华民族,明确禁止滥用各族称谓及“少数民族”一词,禁止对国人进行民族区分,改以地域加以区分[47][48]。然而,国民党一大宣言的相关表述及其延续,继续成为不满者和反对者批判国民党和国民政府悖逆孙中山,要求承认国内各族民族身份及平等地位的有力依据。他们多认为苏联的民族政策是成功解决多民族国家民族问题的典范,动辄主张以苏联为榜样,强烈要求落实国民党一大宣言。即便在国民政府禁止滥用各族称谓及“少数民族”概念之后仍然如此。1941年2月2日,蒙藏回三族代表向蒋介石呈献锦旗。3日,蒋介石午宴蒙、藏、回、满旗代表,蒋介石讲话后,“章嘉致答词,拥护委员长领导抗战,但五族一家只是空言,要求蒙、回、藏在政治上有适当代表。”[49](P625)据翁文灏1941年4月2日日记,在上午召开的五届八中全会上,“闻回人麦斯武德攻击蒙藏委员会及中央政府对于蒙、藏、回不能平等待遇、增进教育,颇多非难,与蒙委长吴忠信当场口角颇烈。”[49](P662)但是,在随后的《中华民族整个共同的责任》(1942年8月27日)、《中国之命运》初版(正中书局,1943年3月)、“关于民族及边疆问题”的手令(1943年8月)、《中国之命运》增订版(正中书局,1944年1月)中,蒋介石还是以“宗族”指称构成中华民族之族类——汉满蒙回藏等。[50]构成中华民族之族类既非“民族”,何谈民族平等?不过,因国民党和国民政府在抗战胜利后仍面临严重的党派之争及边疆、民族问题,迫于不满者和反对者的压力,1946年底制定的《中华民国宪法》还是写入“中华民国各民族一律平等”,并规定了边疆民族国民大会代表名额。但是,民族平等的背后,其实预设了国家的建设目标是以民族为基础的多民族国家,而国族整合背后的国家建设目标,则是以个体公民为基础的中华民族国家。“民族平等”入宪反映了中国国家建设目标的模糊性和矛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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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官〕

Minzu Equality and State Integration: A Review of the Petitions of the Delegates for Southwestern China’s Yi and Miao people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LOU Gui-ping

(School of History and Archives, Yunnan University, Kunming, 650091, Yunnan, China)

Abstract:From June, 1936 to the time when the comprehensive Sino-Japanese war broke out, Gao Yuzhu and Yu Jiecai, as the delegates for tusi and for the whole Southwestern Yi and Miao people respectively, went to Nanjing to present a petition but in vain. After the outbreak of the War, Gao and Yu believed that it was the best time to win equality for Yi and Miao people, so they spared no effort in petition. However, given that the existing boundaries among nationalities could render and even widen the disintegration among Chinese nationalities, the government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actively promoted national integration. This negated the national identity constituting each individual Chinese nationality and consequently ethnic equality was beyond possibility. Yet the ROC government responded to part of their petition due to the practical needs of the War as well as in case that they went to extremes. However,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some minority elites’ appeal for ethnic equality and the ROC government’s national integration and the objective of Chinese nation-building remained unsolved accordingly.

Key words:Gao Yuzhu; Yu Jiecai; pacification and propaganda delegation assigned to borders of southwestern China

中图分类号:K2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16)04-0114-08

作者简介:娄贵品(1982-),男,贵州关岭人,云南大学历史与档案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近代中国民族史与边疆史研究。

基金项目:2015年度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青年项目(QN2015046);云南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青年研究基金项目《西南夷苗代表在抗战期间的活动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