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道我的生活就是一出偶像剧
2016-02-24汪隽琪
汪隽琪
穿过黑幽幽的酒店走廊,身高1米83的明道朝明亮的采访厅走来,轮廓渐亮,像一阵风,如未涉世的孩子般透着些许歉意和笑意,“对不起,来迟了。”
他捡了个最靠近记者们的位置坐下,又指着身边的两个小沙发:“这里有多的位置,你们坐吗?”谦恭温和,不带半点倨傲。
时间没有在这张帅气的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在即将上映的新电影《恋爱教父》里,他依然英俊有型,说话温柔细腻。看着你的眼睛答问时,笑容像一杯暖心暖手的拿铁。
从菜市场里卖鱼干的少年到偶像剧一哥,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他天真、明快的少年气息浓烈如昨日。
苦难、幸运和情窦初开
出道十四年,明道饰演的各类贵公子形象深入人心。可真实的生活更如当年风靡一时的日漫《贫穷贵公子》,出身寒门、贫穷与疾病才是他成长的关键词。
明道念国小五年级时,父母开始了摆流动摊卖干货的艰难时日。父亲每日到大批发市场批回小鱼干、虾皮等干料,妈妈载着货物和兄弟俩转战各个市场。呼吸着海鲜的气息,明道熟悉了每个市场的环境,南雅、朝阳、油库口……他闭着眼睛都会走。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嗓门大的妈妈在一边吆喝,小明道就帮着称秤、收钱、补钱。而妈妈从不讲价的做生意方式给儿子上了第一堂生意经:货好,还要会定价,摸清顾客的消费底线,避免顾客讨价还价,买卖就能变成一件爽心又利索的事。不久,明道家的鱼干铺就垄断了方圆五公里的鱼干市场,每次回忆“称霸”菜市场的辉煌,他总忍不住眉毛一挑、咧嘴一笑。
为了生计而终日忙碌,他不觉得苦。上天早在明道3岁时就降下了大考验—他患上了小儿麻痹症。从此不管到哪儿,他都离不开铁架、铁鞋等装备,再走远一点,比如上幼儿园,就要哥哥背着去。
虽然贫穷与疾病伴随着明道的童年时代,但妈妈的爱让他快乐地成长。
午睡时,小朋友们将鞋脱下,摆成一排,明道的铁鞋最高,“好酷哦,我有靴子你们没有。”他把经历的所有苦难都当成“炫耀”的资本:因为小腿缺陷,他成为幼儿园里唯一一个享有园长抱着吃饭特权的幸运儿;因为家里卖鱼干,他成为幼儿园里拥有鱼干最多的“富二代”。
也许正因这样的开朗,小儿麻痹症竟在几年后奇迹般地痊愈。
进入青春期,已经把菜市场的鱼干铺当成第二个家的明道,渐渐感到了失落。因为每天都要给父母帮忙,他很少有和同学一起玩的机会。孩童渐成少年,情窦初开,他开始偷偷关注身边的异性,但身边不但没有可以说话的异性,连同性友人都少得可怜。
这是远离群体的寂寞。有一次,明道骑着摩托车去菜市场,路上遇到一群年龄相仿的男生女生。女生们坐在男生的机车后面,一路叽叽喳喳聊得欢乐。他羡慕,放慢车速跟在人群后面,想象自己是这群正要去约会的少年中的一员。一个红绿灯之后,少男少女们左转,明道右转,他惆怅地回过头,听铃铛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消散。
“我不能和女生们约会了。”明道伤心地想,险些迷失在自己虚幻的想象里。
豁出生死的冒险王
青春的烦恼很快就被时间卷走。时间是把雕刻刀,把曾经罹患小儿麻痹症的明道塑成一尊俊美的青年,身高1米83,拥有天使脸孔和魔鬼身材的型男。他很快就被星探在路上拦下。
他几乎没有多考虑就决定入行,“想着模特收入更高,可以更好地补贴家用。”但当模特没多久,就被一档旅游节目《冒险王》选中担任主持人。当制片人选中非专业出身、连出境游都没有过的明道时,众人并不看好——脸和身材能保证收视率吗?
明道铆足了劲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出国前,他狠狠地啃了当地所有的资讯,对每个旅游地的熟悉程度令导游都吃惊不已。而说服众人的还有那股拼劲。
有一次在尼泊尔出外景,摄制组想拍明道站在桥墩上高声呐喊“我是冒险王”的镜头。可是要想站在桥墩上,得从铁道跨过去,而铁道与桥墩之间是万丈深渊。
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明道二话不说,深呼吸一口气:“来吧。”为了拍出最好的效果,导演不断要求他换位置换方向,在铁道与桥墩上来来回回。收工后回到营地,回想之前的片段,这个愣头青不禁一阵后怕:“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除了死,没有第二种后果。”
受伤也是预料中的事。2003年5月,摄制组前往关岛色提湾拍摄,行进途中明道从山上摔下,最后不得不紧急出动直升飞机送往医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刚踏入演艺圈,没有强势的背景,除了面对,他别无选择,“刚出道没资格谈条件。”
豁出生命,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冒险王”:跑了二十个国家,和国王共进过餐,也跟难民一起吃过饭;住过六星级酒店,也住过野外的寺庙。这些旁人也许一辈子都经历不了的事,真切地改变了明道生命里的某些东西。24岁那年,凭借在《冒险王》里优秀的讲故事功底,他拿到了金钟奖文教类最佳主持人奖,成为主持界的一颗新星。上台接过奖杯的瞬间,他脱口而出内心里憋闷了多年的话:“妈,我出国不是玩的!”
对懂事的他来说,出国与工作、与为了家人更好的生活牢牢绑在一起。
24岁的明道终于被演艺圈正式认可。2005年,主演偶像剧《王子变青蛙》,不仅打破了台湾地区的收视纪录,还得到了很多内地观众的喜爱。从《王子变青蛙》开始,明道几乎成了“公子专业户”。
一直演深情款款的公子哥或霸道总裁,你会感到厌烦吗?很多人问他。明道的答案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我不会厌烦啊,我们的人生不就是一部偶像剧吗?”
他的经历足以媲美最标准的言情小说:普通又清贫的青年,曾靠卖废品、做修车小工、在菜市场摆地摊为生;但人生突然就在某一天发生转折,他进了演艺圈,当了主持人,又演了偶像剧迅速蹿红。
而就算是霸道总裁,每一部戏里的角色都有不同韵味。何况,这个荧屏上的公子哥还在2010年成为了真正的霸道总裁—他乘胜追击,将事业版图拓展到内地,建立了个人工作室。
荧幕里的霸道总裁也许为人处世雷厉风行,对下属不加言辞,现实里的总裁却温柔贴心无比。
那年,工作室签约的艺人狄杰刚接了戏,经验不多的他对于如何进入角色非常紧张。明道把狄杰的紧张记在了心里,深夜收工后,他将对方约到走廊上,传授解压大法:“来,深呼吸,专注来竞走。”而在拍摄现场,只要有机会,他对剧组里的新人也不吝分享自己的经验,手把手地教会哪个动作该怎么处理 、哪句台词该怎么说。
而拼的精神,作为明道的传家宝被他一路带来。到上海拍《辣妈正传》时是冬天,习惯了海洋暖流气候的人压根没想到上海的冬天必须与要羽绒服和棉鞋相伴,大咧咧地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就从台湾赶来。冷得扛不住,又没时间逛街买衣服,明道匆忙中找到剧组附近的一家超市,随便捡了一件50元的外套。
作为剧组里穿得最单薄的人,他冻得像只缩头缩脑的大型鹌鹑,但仍坚持站在一旁等候导演的随时召唤。孙俪的丈夫邓超来剧组探班看到这一幕,为这只“鹌鹑”的敬业精神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主动借出一件厚衣服才让明道挺过了难关。
知道孙俪是上海人,明道不放过挖资源的机会,因为接拍的下一部戏也在上海拍,他急忙向她打听:“上海哪里可以学习红酒?我要在下部戏里演一个生长在意大利葡萄酒庄的红酒天才。”光在上海感受还不够,他干脆亲赴意大利红酒庄园向酿酒大师取经,系统地学习了葡萄采摘、制作流程、品鉴标准红酒知识。
这才是霸道总裁成功的秘诀:明明可以靠脸蛋,偏偏要去拼才华。
光环底下的孤独患者
娱乐圈有两位“老年人”,风华正茂的年龄,却过着深居简出的老年人生活。一个是被“粉丝”们称为“老干部”的霍建华,一个就是明道—在朋友眼里,他“心里住着一位60岁老人”。
36岁的明道感慨:“年纪越大越宅。”尽管很多与他合作过的演员最后都成了朋友,甚至把他当树洞。陈乔恩每次回家,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他,“嘴巴紧,愿意倾听,然后碎碎念一堆大道理,私底下非常老成。”
可他独特的生活观注定要把自己“宅成一株蘑菇”。他试图把自己的生活打造成金庸笔下的武侠世界,追求“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境;他抗拒和一群人在一起消磨时间,觉得“特别智障”;如果要用确切的话来形容自己对友情的标准,那一定是:“我跟对方相处一小段时间之后突然离开,几十年之后如果对方遇到困难,捎一封信给我,我立马冲过去相救。”
如今他手机里保存的联络人号码只有十个,每次拍完戏回到台湾,生活单调得让人不忍直视:白天在老屋陪父母,晚上回自己的房子,喝喝红酒,浇浇花。每年生日他连派对都免了,因为数来数去,能邀请和愿意邀请的人,怎么也不会超过5人。
“我自己也很奇怪,跟大部分人都搭不上。”他突然坦白,这句剖析自我的话鼓励采访现场的提问者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适合当明星吗?”
他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他望向记者,“我其实更适合医疗器材,或从事音响方面的工作,没有很希望和圈内人交往。”
在被闪光灯裹挟的娱乐圈待得久了,他更乐意在私人时间里做相对安静的事情。因为二十岁时当机车修理工的经历,他对机车的热情多年不减。
在台北街头,眼尖的粉丝经常会发现独自骑着机车等红绿灯的明道;更多时候,他与一群机车爱好者一起畅游,想象自己是海豚在海里自由翻腾。“戴上头盔,谁也不认识你,不管你是三十岁还是四十岁,所有人都是十八岁!”
双鱼座大叔的柔情只有一个人能懂
“你骑机车是为了把妹吧?”就着机车的话题,有人趁势发问。但在演惯了偶像剧的明道眼中,靠机车把妹只是电影中的桥段,放他身上不适用。“我是感情世界太没有成就感,才把精神转移到车子上。”
每个明星都会被问到感情问题,他早有预料,干脆主动兜了底:“我自己也着急啊,我也想结婚啊。”
在戏里牵了那么多次手、吻过那么多女神、流过那么多动情的泪、说过那么多感人肺腑的誓言,自己的爱情就只能靠回味偶像剧里的那些情节了吗?有粉丝替他觉得惋惜。
明道越说越无奈:“这两年都在忙工作,基本上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根本没办法谈恋爱。”可人人都有对爱情的向往,明道声称自己真的很想谈恋爱:“真的很想,如果我有半年时间没工作,那就有可能会遇到一段感情。”感情与事业,总需要取舍。
公众人物的身份或许能带给他名利与光环,但阻挡了爱情。他遇到过主动示爱的女孩子,但他的第一反应是害怕,担心对方的目的是否纯良。而年岁增加,爱的激情减退,喜欢上一个人会纠结许多,再不会像年轻时不顾一切—年轻时,觉得爱情的一切都美好;如今,却满心都是顾虑。
虽然没有谈恋爱,但演过那么多偶像剧,也在年轻时错失过爱情,这个重感情的双鱼座男人总结出一种“倒带”式的失恋美学:“比如今天是你和我分手的那一天,我当然会很难过很难过,我可能会倒带到分手前3个月,我们之间的相处也许没有今天那么糟糕,可能偶有热情,但已经渐渐冷淡。再倒回到一年前,我们两个之间非常好。再到最源头的时候,想想我们为什么在一起?是因为相爱。通常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的是我们曾经相爱过,那我就会释怀。”
对于未来的另一半,他半开玩笑地开出了这样的条件:“她可以有公主病,但前提是她必须是公主。”
双鱼座的男人总是擅长幻想关于爱情的各种美丽邂逅。采访时,面对记者关于“理想中的爱情”的问题,他让自己的想象又插上了翅膀。他顺手指了指蹲在角落拍照的女摄影师,“她蹲在这里拍照,我觉得她好性感。采访结束后,我到楼下喝咖啡,她在那等车。因为对彼此的印象都很好,我们聊着天,借着喝咖啡的时间,偷偷地谈场恋爱。”
原来,他想象中的邂逅桥段,比电影更浪漫。
为了转角遇到爱,他甚至曾经故意走得很快、开门开得很快,“希望能够撞上谁,像戏剧一样有趣。”双鱼座男人一幻想起来,笑得更明媚了,“哎,我是真的希望有人爱!”
但他想要的爱情,因为太简单—突然就能遇到一个女生,自己喜欢她,刚好她又是那么适合自己,然后两个人爱得一发不可收拾—而变得稀缺:“我生命里有很多缺乏,希望她能够弥补。”那个女生能够“单纯”地爱他。
他叹了口气,这份“单纯”,只有过了三十岁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