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候鸟老人”的海南故事

临近春节的一天，坐在海口市区最大的公园万绿园里，刘雅看上去却有些焦虑，尽管她手机上，昨晚发的“蓝天白云穿短袖”的朋友圈，已经有30多个老家的朋友点赞了。

这位来自甘肃某地级市的65岁退休老人，给记者讲述了她的“焦虑”：“今年来得晚，我们从兰州到海南机票几乎没打折;儿子和媳妇带孙子从北京过来更贵，每年机票都是全价，一家人光往返路费就小两万了。”刘雅严肃地说，“再加上吃吃喝喝玩玩，今年春节差不多3万块钱出去了。”

海口市白沙门公园里锻炼的“候鸟老人”们《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曹煦/摄

一年住一次的家和“跨城”串门

刘雅住在海口市龙华区金茂社区，高档楼盘鳞次栉比，因为毗邻海口最大的商圈国贸地区，这里属于本地人眼里的“富人区”，也是北方候鸟一族较集中的社区。

2012年，刘雅在这里以每平米8000元的单价买了一套二手房，当时正是在“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规划的刺激之下海南省房价节节攀升的“高点”，3年的时间似乎依旧没有让“高位接盘”的刘雅释怀，“我隔壁的两家邻居，一家买的新房，当时才4000块钱;另一家今年才买的，也是二手房，6000多。只有我买的最贵。”

和前三年一样，来到海南的第一个礼拜，刘雅照例是忙碌的。“房子一年没住人，光打扫擦洗就一整天。”此外，水、电、天然气、有线电视、物业费的欠费单据已积攒了一厚摞，“我们也不会手机交费，只能跑营业厅，差不多又两天。”刘雅顿了顿说，“电视最气人，去年走的时候忘了报停，白白交了300块钱。”临近春节，刘雅的儿子一家要从北京过来团聚，“又少不了采购年货，置办吃喝的东西。”

整顿的忙碌过后，刘雅也闲不住。她会尽可能将自己的日程安排得充实，比如“串门”。“老家那边我们一个老年大学里的，有十几个都在海南过冬，有租房也有买房的。”

刘雅在老家的这些朋友分布于澄迈、文昌、琼海、澹州等海南各地，得益于海南全省环岛高铁的开通，从海口出发去任何一个县市都在两个小时之内，使这种跨城的“串门”越发方便。“我们这种外地来海南的，在本地没有亲戚朋友，老乡之情就特别亲密。”刘雅说。

和在3000公里外的老家一样，跳广场舞也是刘雅每天必不可少的一环。“海南的空气好，海边的风景也好，随处都是绿色，就像一个大公园，在这样的地方跳舞真是享受。”通过跳舞，刘雅还结识了不少同样到此过冬的候鸟老人，“跳舞不但对自己身体好，而且也是社交的一个很好的方式。人在哪儿都要有个圈子。”

高菜价、蹭车旅游和看病的烦恼

即便已是第三年来海口过冬，刘雅却从未去过小区附近的酒楼、会所，唯有一件事她一清二楚：附近的几个菜市场里哪家的摊位更便宜。“海南物价太高了，孩子们来了我们才下馆子，平时我们老两口都是自己做饭。”

刚来海南的第一年，刘雅就很纳闷为什么海南的菜价比内陆还贵，“按说这儿的气候、水土一年四季种菜都可以，想不明白为啥这么贵。”直到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连海南省省长、海口市市长都亲自开会调研解决菜价高的问题，刘雅悻悻地说，“省长市长过问了都没用，还能怎么样。”

今年春节期间，在海口金茂社区的文华菜市场里，看着13元一斤的韭菜和12元一斤的大葱，刘雅摇了摇头还是各买了二斤，“包顿饺子真贵呀”。

菜无论怎么贵还是要吃，西北人豪爽敞亮的性格使她和市场的本地菜贩子们颇为熟络，“商贩对我都很好，还教我怎么选海鲜，教我怎么做才最好吃。”如今的刘雅也已经逐渐习惯了海南的清淡饮食，“我发现海南人的饮食很健康，像鱼虾都是清蒸白灼居多，这样就能大大减少油脂和盐分的摄入。”

三年的候鸟生涯也使刘雅掌握了很多海南生活“知识”。以“衣食住行”中的出行为例，因为遍布海南的房地产项目都会在海口做宣传，尤其是像万绿园、白沙门公园、假日海滩、金牛岭公园这样候鸟老人较集中的城市公园里，散发楼盘广告彩页的比比皆是。

刘雅说，只要报名，便可以乘坐开发商的免费看房车到售房地点。有很多老人都愿意蹭这样的免费班车，到售房地附近的景点游玩，有些景点凭借老人证还可以省门票，然后再坐房地产公司的车返回市里。“我有个邻居，就这样跑遍了海南岛。”

海南最热门的旅游目的地三亚，则是众多北方老人每年必去的选择。刘雅也不例外，她和老伴每年都会选择去三亚玩几天，和年轻人偏爱自由行不同的是，他们只选择旅行社拼的散团，“方便，省事，关键是比自己去便宜。”她对海口出发前往三亚的“三天两晚”旅行团烂熟于胸，“280、360、440（元），高中低三档，就是住的不一样。”

这一平日里的价格在春节期间会上浮一倍还不止，刘雅显然十分清楚，“今年等正月十五以后再去，便宜了，景区人也少。”

在海南，刘雅对智能手机的使用也越来越熟练。她会时不时在微信上分享个小视频，她会在APP上购买折扣机票，她还学会了用手机导航出行，“去哪儿怎么坐车、怎么走路，太方便了。”

2月13日，央视新闻里的一条消息，成为包括刘雅在内众多候鸟老人关心的话题：一位定居三亚的哈尔滨老人在电视画面里眉飞色舞，“三亚的两家医院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实现医保联网实时结算，拿着哈尔滨的医保卡就能在三亚看病报销”。

刘雅说，“要是全国都联网该多好，我们老年人出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大年初八这天，街上的商铺陆续都营业了。刘雅来到小区楼下的一家房屋中介，将自己的房子登记出租，“明年老伴不想来了，说好几年没在老家过过年，这儿的房子空两年太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