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作中应有一点哲学意识
2016-02-19毛荣富
毛荣富,中学语文特级教师,全国优秀语文教师,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从教三十余年,发表文章千余篇,著有《元明散曲》《作文散步》《漫步教坛》等专著多部。
所谓哲学意识,就是看待事物、观察问题,能够超越就事论事的层面而上升到哲理的高度。可惜,这种能够触及事物本质的哲学的觉醒对许多同学来说,总是滞后。这也是他们的作文缺少深度和力度的重要原因。
有这样一则故事:
从前,有一个老财主和做豆腐的穷人为邻。一日财主老婆问:“隔壁那对夫妻靠卖豆腐为生,穷兮兮的,可还整天笑声不断,这是什么道理?”财主说:“我能让他们明天就没了笑声。”当晚,财主就把一块金子扔到了隔壁院子里。那对豆腐夫妻捡到金子,从此不再做豆腐,天天愁眉苦脸,生怕有人知道真相后招来不测,同时还愁着怎么花这笔钱。
如何看待这则故事?其认识大抵有三个层次。
一、认为苦难也是一种财富,人生的意义在于劳动而不是享受。
二、这块金子既然从天而降,要么放在家里等别人来认领,要么利用这笔财富去扩大再生产,不必徒增烦恼。
三、从得与失、物质与精神关系变化的高度来看待这则故事。认为世上的事,得就是失,失就是得,可是,人们往往喜欢“得”,而忽视相伴而来的“失”,由此酿成许多悲剧;物质之富未必能带来精神之富,而精神之富倒能弥补物质的匮乏。
显然,第一层次的认识大而失当,只与故事的表面有所关联。就像射击一样,射出的子弹离靶心甚远。第二层次的观点比较接近故事的思想内涵,但仍停留在就事论事上,如果在议论中能把道理说透也可写出较好的作文。第三层次的认识则是上升到哲理的高度,所关注的问题具有某种永恒的价值,它一下子就抓住了这则故事的思想内核,其意义已超出了故事本身。
所谓哲学意识,还体现在能够用全面的发展的眼光来评价事物、研究问题。且来看一下“枭与鸠”的寓言故事。
枭逢鸠。鸠曰:“子将安之?”枭曰:“我将东徙。”鸠曰:“何故?”枭曰:“乡人皆恶我鸣,以故东徙。”鸠曰:“子能更鸣,可矣;不能更鸣,东徙,犹恶子之声。”
有些同学在作文中对枭大加挞伐,说它制造噪音,使人不得安宁,而且愚昧至极,还想易地扰民,把它比作社会丑恶现象甚至是黑势力,对其充满了激愤之情。其实,对枭不能完全否定,对其应持“一分为二”的态度。它身上也有可爱之处:想得到人们的喜爱,想改变自己的困难处境并拟付诸行动。它想通过搬迁来改变自身处境,可没有抓住问题的根本,它不明白改变自身比换个环境更重要。它的主观愿望是好的,问题在于思想方法。
一对矛盾存在于个别事物和现象之中,也存在于看来毫不相干的事物、现象之中,找出它们的异中之同,即事物、现象之间的某种内在联系,这也需要有一种哲学意识。
一个女孩到天柱山旅游,在白马河滩见许多小孩手执瓶装小鱼叫卖,她最后选中一男孩的,但告诉他要等玩完了回来再买。直到天快黑时,她回到原处,但已忘了此事,却远远地看见那个小男孩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等她。
郢人用石灰涂抹在他的鼻端,让石匠用斧头砍削,石匠运斤成风,放手砍去,郢人鼻端的石灰不见了而鼻子却未见丝毫损伤。站在那里的郢人,脸色始终未变。
看到第一则材料,不少人会得出山里孩子纯朴的结论。看了第二则材料,则会得出石匠功夫神妙,非一日之功的结论。两者之间似乎不存在什么联系。但是如果我们用哲学的眼光来看,它们经过“抽象”,都存在着这样一种“关系”:相信别人和被人信任。卖鱼的小男孩相信女孩的承诺,女孩则因粗心而差一点辜负了他的信任,成为不可信任者。郢人相信石匠高超的技艺而不避凶险,而石匠则因被信任而自信陡增,创造了神奇。由此,我们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相信别人需要有一颗真诚的心,被人信任则应被视为一种幸福和责任。人与人之间只有做到相互信任,才能达到完美境界,才能创造和谐。
有位哲人说过,悲剧意识的觉醒使人对人生有了真正的感悟,而哲学意识的觉醒才具有了理性。有了哲学意识,我们的写作才能告别平庸和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