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耶娃夫人:19世纪的巴黎交际花
2016-02-19津田
津田
150年前,法国告别了君主制,又走过了共和时期,最后辗转进入帝国时代。本文的主角帕耶娃夫人正式出场,她的目标就是要征服巴黎的上流社会,最终她获得了无上的成功,甚至连她本人都深感惊讶。从一个身无分文的妓女一跃成为富可敌国、权倾一时的名媛,就连拿破仑三世都成为她的诸多爱慕者之一。
帕耶娃
正如那个时代的人所熟知的那样,帕耶娃夫人不仅仅是个交际花,更是19世纪欧洲社会的缩影:社会结构剧变,旧贵族让路,新贵资本家和帝国缔造者们重塑世界。虽然帕耶娃腰很粗,脸长得很中性化,但她拥有远超美貌的技能点:坚强似钢,野心勃勃。
往上爬是唯一出路
1819年,帕耶娃出生于俄罗斯,父亲是波兰人,母亲是德国犹太人,这种家庭背景在俄国并不讨喜。关于她的童年,外人知之甚少,只知道爱莎·保琳·拉赫曼是她的教名;不过她很快换了个新名字:特蕾丝,这是个法国名。之后,她又改名叫布兰奇。17岁那年,她嫁给了一个患有肺结核的裁缝,她尽职尽责地给那个裁缝生了个儿子。之后不到一年,她就离家前往巴黎,遗弃了自己的孩子,也没有跟裁缝签离婚协议书,一心向欧洲上流社会圈进发。
帕耶娃怎么到巴黎并不清楚。不过在那个巴黎满大街都是妓女的时代,帕耶娃也寄生于妓院之中。尽管妓院里比她长得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但最后,最吃得开的却是帕耶娃。她用了三年的时间,在那个勾心斗角、食不果腹的环境下磨练了自我的意志,并下决心一定要跻身一个专属于她自己的时髦圈子里,那里的金主要远比红灯区里的小资产阶级嫖客好得多。
1841年,22岁的帕耶娃穿戴着借来的晚礼服和假珠宝,跑到普鲁士温泉小镇埃姆斯,拿下了富有的钢琴家亨利·赫尔茨,此人为她准备了公寓、买了珠宝甚至安排了工作。之后,帕耶娃很快返回巴黎,举办了一场成功的沙龙,当然并不是与赫尔茨的婚礼。那个裁缝依然还是她的法定丈夫,但她却自称为赫尔茨夫人。只是,这一套没有骗过任何人,就连贵族们的看门人都没糊弄过去,还有人要把她送上法庭。
帕耶娃在1840年代可谓摔了大跟头。赫尔茨去了美国后,他的父母就把帕耶娃赶出了家。当时,帕耶娃的身体健康出了问题,自己的珠宝首饰也当给了当铺,如果赫尔茨再不回来,她就要跟巴黎的上流圈子彻底无缘了,而且面临着重回妓院的危险。于是在1847年,在化妆师的建议下,帕耶娃离开了巴黎前往伦敦,在那里,她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到达伦敦的第一天,帕耶娃就在考文垂花园皇家歌剧院成功勾引了一位阔绰的贵族。之后她又钓上了一位葡萄牙侯爵。
人生巅峰
就在帕耶娃离开法国期间,法国大革命爆发了。1848年,七月王朝被推翻;之后短命的第二共和国让位于拿破仑侄子创立的新帝国。这对于法国的新兴贵族来说可是个大利好,这批人在新兴产业和新帝国的投机中大发横财。
拿破仑三世时期,巴黎展开了大改造,整个城市焕然一新。新贵阶层成为社会显赫,浮华风月也趁机混入其中,里面不乏当年的暗娼妓女。当时的艺术批评家查尔斯·布兰科写道:“在第二帝国的治下,一种新兴的奢靡之风以一种腐朽的方式盛行起来,以至于一个诚实的女性都不能再靠穿着来彰显地位身份了。”
法兰西第二帝国几乎就是帕耶娃的游乐场。从挥霍无度的侯爵那里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之后,她抛弃了侯爵,并留下一封信:“你回葡萄牙去吧,我要留在这儿当我的妓女。”而侯爵在回到里斯本之后便“恰到好处”地自杀了。就这样,帕耶娃侯爵夫人就成了一个冠有侯爵夫人头衔的寡妇,有了这个头衔,她可以钓到一长串有钱有势的情人。
她曾经勾引了一个绅士,而为得到一亲芳泽的机会,这个绅士花了一万法郎。帕耶娃管自己的珠宝叫“孩子们”,而她的亲生孩子却早已不知所终。她开始成为一个神话人物,身价不断上升,最后,除了汉克·冯·杜能斯马克伯爵之外,几乎无人敢问津。而这位年轻的伯爵也是全欧洲最有钱的人之一。他把一切都给了帕耶娃,甚至为帕耶娃建了一家酒店,这家酒店的地址非常显赫:香榭丽舍大道25号。
在让-保罗·萨特的话剧《无路可逃》中,将地狱幻化成第二帝国的沙龙,那个沙龙里有几分帕耶娃会客室的影子:巨大的镀金房间,天花板上满是壁画,仿佛在诉说从早到晚在那里追逐她的男人们的故事。楼梯和浴缸是用一吨半重的黄玛瑙石做成,浴缸上的水龙头镶满了钻石,直到今天依然保留完好。龚古尔兄弟在他们的日记里说这个地方简直“就像是卢浮宫的嘴一样”,而大仲马则说:“这里一切完备,就差铺一条人行道了。”
时至今日,这些遗迹已然被历史遗忘,然而在那个时代,帕耶娃可谓是风光无两。男人们对她趋之若鹜,拿破仑三世来过,工业大亨来过,就连福楼拜和左拉这样的作家也来过。访客对她用玫瑰香槟或是牛奶洗澡可谓印象深刻。她的房子比起一般女人住的都要大,而这栋房子也成为帕耶娃的人生标志——从莫斯科贫民窟一跃跻身到全欧洲最著名的香榭丽舍大道之上,真是令人终生难忘。
一切都完了
对于帕耶娃,后世并没有留下足够多的影像。现在只能从一些模糊的画像和文件的证件照里寻觅到些许踪迹。那么她到底长什么样呢?
当代的观察家们对这个问题争论不休,但至少在当时,帕耶娃与其说是个女人,不如说是个谜。她年轻时胸脯饱满,皮肤苍白。她爱涂抹白粉,这样皮肤效果更明显。根据遗留的画像,她不是一个纤瘦的姑娘。至于她的脸,很多作家将她称之为“丑中带美”的范例。她的眼睛很大,鼻子像个梨。毫无疑问,她的犹太人身份左右了后世对她的评价,而这些评价显然有些主观偏见。
到了1871年,整个法国因普法战争的缘故风向大变,帕耶娃夫人也成了众矢之的。她被指控是德国间谍。每次她一走进剧院,全场都会发出嘘声。她的普鲁士丈夫杜能斯马克伯爵也未能保护她。法兰西第二帝国统治阶级的生活做派在普法战争之后饱受指责,帕耶娃这样的交际花更是成为替罪羊。而交际花和犹太人的双重身份,更使她成了典型中的典型。
帕耶娃和她最后一个也是最富裕的丈夫杜能斯马克伯爵在西里西亚的大房子里度过了余生。1884年她去世之后,她心碎的丈夫并没有把她下葬,而是用酒精防腐剂将她的尸体存放起来,夜夜在其身旁痛哭。几个月后,他把她的尸身存放在了阁楼,而且没有告诉他的继任妻子。1901年,德皇威廉二世授予杜能斯马克德国最高的贵族头衔——亲王,这令人忍不住想象,亲王大人是不是曾经走到阁楼里,告诉棺材里的帕耶娃:至少在死后,她总算当上了王妃。
嫁给杜能斯马克伯爵后的帕耶娃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