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儒家价值观论析

于　晴（吉林工程技术师范学院　传媒与数理学院，吉林　长春　130052）

《论语》中儒家价值观论析

于晴
（吉林工程技术师范学院传媒与数理学院，吉林长春130052）

《论语》作为儒家学派的经典著作，主要包括仁义、自然、中庸、正人等价值观念。“仁”就是爱人，而孝悌是“仁”的具体体现，是“仁”的根本，“义”则是按照规定行事；主张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天人合一”的自然观；指出“过犹不及”，主张行人做事应该把握好度量的中庸观；在孔子思想中，为政和教育是紧密相连的，提出通过“正人”，即通过道德教化，提高人的素质的方法恢复社会的和谐和秩序。

《论语》；仁义观；自然观；中庸观；正人观

《论语》作为儒家文化核心价值观的主要载体，其推崇的以“仁礼统一”为核心的理想人格追求，以“民本”“德政”为核心的执政思想，以“公正”为社会追求的“义利”选择，以“忠孝”为核心的家国观念，以“德善”为美的人伦道德理念，以“秩序”为核心的社会行为准则，以及以“中庸”为价值追求的生存发展观等，无不体现着中华传统文化的主体思想精髓。一个民族存在的依据说到底取决于一个民族的传统文化。而儒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自然肩负着保持、改造和发展中华民族主流价值观念，使其不断向前发展的特殊使命。事实证明，作为影响力甚深甚广的儒家文化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时过境迁。恰恰相反，它不仅在时代变迁中日益丰富自身的内涵，并且显现出了强大的与时俱进的正能量。儒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不仅在中国文化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而且与当代中国文化建设密切相关。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1］这表明了中国传统文化对于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作用与意义，而儒家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其文化精华对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重要影响。

一、仁义观

《论语》中的“仁”与“礼”两方面是统一的。仁和礼两方面的要求，渗透在孔子所有思想的中间。孔子认为“仁”的根本精神就是“爱人”。《乡党》中记载，一次孔子家里马厩失火，孔子首先问的是伤到人了没有，表现出他对人的关怀和尊重，突出体现了孔子的仁爱精神。因此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颜渊》）。在《论语》中，“仁”与“孝”“礼”息息相关、紧密相连。“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学而》），即是说孝敬父母和尊敬兄长是“仁”的根本。在这里，《论语》将“孝”“敬”与“仁”联系起来，“孝”“敬”是“仁”的载体和表现形式。孔子说：“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丧事不敢不勉”（《子罕》），唯真正做到了孝敬父母、尊敬兄长的人，才算是达到了“仁”的高尚情操的人。“孝悌”，是施行“仁”最基础的要求。

那么，如何做到孝悌呢？《论语》进而指出，“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学而》）。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在孝敬父母上，我们应该竭尽全力，力尽所能；在朋友之间，要“言而有信”，不可不守诺言。对待家人要用心，尽心；对待朋友，要真诚，守信。另外，孔子还说：“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学而》）这就意味着，一个人的一言一行，应该始终如一，而不是因为父母的过世而改变了自己的高远志向，更不可以因为缺少了父母的管教，而放纵了自己，这是“孝悌”的精髓。

“仁”与“礼”，孔子总是并提。仁是一种内心情感，不能直接把握。孔子用礼来体现仁的要求，礼是仁的外在体现，就使仁由抽象转化为具体，成为可以把握的，可以检验的了。《论语》中有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所谓克己复礼，就是约束自己，按照礼的要求去做，这就是仁。具体就是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可见，“礼”在“仁”道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在论及对父母的孝敬时，孔子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为政》）在孔子看来，孝敬父母，以礼相待，不仅仅是他们还在世的时候，父母死后依然不能缺少。父母死后，应依礼埋葬，并按时前往祭拜。这不仅是一种礼节，更是施行“孝悌”，乃至施行“仁”道的一种体现。可以看出，“礼待”父母是《论语》主张的“孝悌”的一部分，而孝敬父母又是“仁”道的基本。因而，《论语》中“仁”道思想与“孝”“礼”的思想实际上是互相联动、环环相扣的，正所谓“人而不仁，如礼何”？（《八佾》）所以，看一个人是不是仁，是不是孝，就看他是不是做到了礼的要求就清楚了。

至于“义”，孔子认为，以“义”的规则、规定为依据办事就是“义”，这就是“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于比。”（《里仁》）事实上，这里所说的“义”，就是不要想当然，任何事物都有它的规则和定力，我们应当遵循事物发展的规则，而“义”就是其中的准绳，我们应以此为思考事情和处理事情的依据。此外，《论语》还将“义”作为判别“君子”和“小人”的一个标尺。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里仁》）只有真正的君子，才会固守“义”道，小人则是斤斤计较，只为获取私利而与人争夺不休，所谓“不义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述而》）。

从《论语》的这些论述，我们可以看出，其中的“仁义”价值观，实际上就是追求孝道，尊敬兄长，注重礼节，“先难而后获”（《雍也》），不畏艰苦的一种人生境界。所谓“仁义”，不仅要做到“仁”，还要讲究“义”，遵守规则，尊重事物的本来面目。在人际交往中，更要讲求诚实守信和追求义气，为家人，为朋友着想，换位思考，不为一己之私而牺牲了与朋友之间的承诺，使自己失信于人，处于 “不仁不义”的境地。

二、自然观

人类在社会的发展和建设中，总要不断地向自然索取资源和能源，儒家认为这种索取要有节制、要顺时。否则，人类最终将因为过度开发和毫无节制地索取而自食恶果。“孔子主张慎用资源，强调‘取之有度’，他要求人们珍惜资源，‘用之有节’。不可滥砍滥伐、滥捕滥杀，以免破坏生态平衡导致物种灭绝。孔子还主张‘钓而不纲，弋不射宿’（《述而》），即不用大网取鱼，不射夜宿之鸟，其目的就在于网开一面留有活口，以便这一物种繁衍生息。”［2］这就是儒学中人与自然、人与世间万物应该和谐相处的自然观。

《论语》中珍视自然资源的主张，延伸到了生活的各个方面。如孔子说：“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这实际上就是反对铺张浪费，提倡节俭生活，珍惜生活资源。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子罕》）就是说，用丝做的帽子取代麻布做的帽子作为冠冕，是一种节俭的表现，孔子非常推崇这种节俭的生活方式。节俭的生活方式，可以减少人们对大自然的索取，使得自然万物得以恢复自我平衡，而不因人们的过度浪费而失衡发展，甚至导致生物链的断裂和生物的灭绝。孔子是从欣赏大自然的美妙和对自然规律的尊重角度来看待自然万物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子罕》），讲的是时间的流逝，但是，背后也隐含着对涓涓溪流的赞誉，因此，在这里也可以认为抒写和感慨了匆匆岁月之外，还有对自然景物之美的珍爱。《宪问》中有这么一则故事，南宫适跟孔子说：“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子赞赏南宫适是一个精神高尚的人，认为他看到了后羿失去天下，甚至不得好死是源于杀戮，人因崇尚武力而不得其终，因违逆自然而付出代价。因此“夫子不答”，默认了南宫适的观点。

《论语》中自然观的第二个方面是 “天人合一”。《论语·颜渊》中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人的生存与死亡，不是人自身可以控制的；人生中的贫穷或者富贵，也不是人可以左右的，这一切冥冥之中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是命中注定的。这就将人的生命与上天的眷顾联系了起来，认为人的生命和贫富，都是不必强求的，而应该是自然而然的一种状态。孔子还说：“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宪问》）这里，孔子赋予上天以人的灵性，上天可以通晓人的喜怒哀乐，因此，上天是可以成为人之知己的。换句话说，在这里孔子将“天”进行了自然人化，那么，既然“天”可以通晓人类，人类也应该可以通晓“天”，这又体现出了一种超自然的自然观念。“孔子在强调人超越自然的同时，又提出了‘则天’（顺乎自然）的主张：‘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在孔子看来，超越自然绝不能理解为反自然，自然的人化同时应当看作对自然的顺导与升华。”［3］

此外，在《阳货》中，孔子又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在孔子看来，“天”无需说明，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这里的‘天’就是指宇宙整体或自然界，‘四时行焉’‘万物生焉’是说宇宙和自然界的规律性。……人及人类社会都是自然生态环境中的有机组成部分，人的活动不能违背自然生态的运行规律。”［2］这就是人类与自然界应该成为一个和谐的统一体，而无需加以解释的“天人合一”的自然观。

三、中庸观

所谓“中庸”，在当下这个时代，很多人将它视为懦弱无能、随波逐流的贬义词汇，它也因此而招来许多批判、质疑之音。但是，在《论语》中，“中庸”实则是一种“和谐”的表现。

首先，《论语》认为，“中庸”就是“过犹不及”（《先进》）。这就是要把握好度量，因为如若度量没有把握好，也许好事也将办成坏事。因此，任何时候，对待任何事、物，人们都应该遵循一个规律：即适可而止，人的言、行，所办的事情，应该是恰到好处，这才是最完美的。《论语》中还有这么一节故事，有一天子贡问孔子：“乡人皆好之，何如？”孔子回答说：“未可也。”子贡又问：“乡人皆恶之，何如？”孔子答复说：“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子路》）孔子这里的“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富于辩证思维，看待人，不能因为见到他好的一面便一味追捧，还要看到其不足之处，并加以批判，这里包含了丰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即我们在看待事物时，应当看到其两面性，尽力追求其中的和谐，既不“过”也不会“不及”。这也与“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雍也》）有异曲同工之理，“文”和“质”二者都不“过”，也不“不及”，形成一种和谐的关系，拥有和谐的品质，因此才成为真“君子”。显然，《论语》中提倡的中庸观并不是时下一些人所说的走极端或者中间道路的那种观点，而是选择适度的、稳健的、和谐的一种中庸观。

其次，孔子说过：“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雍也》）“中庸”还被认为是一种“德”，它既是人之内在的品质，也是为人处世的一种道德。虽然“德”或者说是道德在《论语》中并没有给出一个特定的答案，但是，从“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学而》）、“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述而》）、“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泰伯》）等等表述中，我们可以看出，《论语》中提倡的“德”与“仁”，以及 “孝悌”是相互联系在一起的。只有坚持孝敬父兄，才能真正实现“德”；只有坚持以“至德”为政、为民，才能得到人民的拥护和爱戴，这就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为政》）既然如此，那么，《论语》中的中庸观就与前面我们所说的仁义观、自然观紧密相连，所追求的都是一种和谐的、富于礼制的社会形态，所谓“和为贵”（《学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颜渊》）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因此，这里的中庸观，显然不是一种消极避世的主张，而是一种积极入世的思想。

四、正人观

《论语》的核心精神是讲做人的道理。孔子生活在社会动乱变革的时代，面对礼崩乐坏的混乱局面，对于恢复社会秩序，变天下无道为天下有道的根本，孔子认为在于“正人”，即通过道德教化，提高人的素质。

正人中又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统治者自身的正和百姓的正，即不仅要对百姓进行道德教育，大臣和在位的君王也要正；另一方面则是正己和正人。孔子特别重视和强调统治者、在位者的表率作用，提出“正人先正己”的主张。孔子说：“苟正其身矣，于从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子路》）都是强调为政者身体力行，身为世范。如果国君和各级官员在内的为政者以身作则，做到正直、正义、公正，其他人自然效仿。因此，在对百姓的教育上身教重于言教。民风正不正，全在于君子之风。上梁不正下梁歪，在位者自身不正，下面的风气自然歪斜。

孔子着眼于培育和完善人自身的内在自主性和自觉性，主张通过德政使百姓自觉走上正道，为此提出 “为政以德”，即以道德教化的方法治国。在当时有两种治国主张，一是主张用行政和刑罚等强制手段来治国，一是孔子主张的用道德教化的方法来治国。孔子认为德、刑虽然各有功效，但，德明显高于刑，所谓：“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为政》）。孔子立足于当时的社会现实，将治国之道形象地用“免而无耻”与“有耻且格”八个字概括，说明两种不同做法的特点和效果。政治惩罚只是一种外在的强制管制方式，它的作用是使人不敢做坏事，但却不一定使人为善，即“免而无耻”，并不能达到彻底让百姓信服的目的。道德礼教依靠的是教育和自觉，它的作用是预防犯罪，使人知耻，自觉走上正道，这是“有耻且格”。只有提高了人们的道德水平，使人们有了自觉的羞耻之心，才能保证政令之畅通和刑法之执行，使百姓自觉遵纪守法。

在孔子的道德思想中，为政和教育是紧密相连的。教育不只是传授知识的文化活动，更是培养治国贤才，教化百姓，关系到社会安定、国家治乱的根本大事，是治国的基础和重要手段。因此孔子把主要时间和精力都用在教育这个培育人们道德修养、人格完善和自我发展的关键环节，以实现培育治国贤才的目标。

总之，《论语》中所体现出的的仁义观、自然观、中庸观和正人观，是一个相辅相成的思想体系，最终追求的是和谐的自然和社会状态。这是当代社会能够从儒家文化中汲取的难能可贵的思想源泉。无论时代对儒学假之以善还是彻底否定，儒学思想都将自发地以其旺盛的生命力和孜孜进取的入世精神参与到时代价值确立和变革的进程中来。

《论语》中的核心价值观，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后继儒家学者的创新与实践中获得了更大地丰富与完善，于无声无形处滋养着华夏民族的成长，在历史与现代的交融中碰撞出璀璨的火花，成为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的中流砥柱。以核心价值观为灵魂的中国社会主义主流文化更是不能脱离历史，不能脱离博大精深的优秀传统文化，而是让传统文化在新时代的潮流中得到升华。

［1］习近平．习近平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N］．人民日报（第一版），2014－10－16．

［2］孙梅.儒家生态伦理思想及其当代价值探析［J］.武警学院学报，2010（9）：57-61.

［3］高男.孔子的自然观及其人伦思想［J］.怀化师专学报，1997（1）：18-21.

（责任编辑：章永林）

Confucian Values in Analects of Confucius

YU Qing
（Institute of Media and Mathematical，Jilin Engineering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Jilin 130052，China）

The Analects of Confucius as the classic works of the Confucian school，mainly includes values such as kindheartedness and righteousness，nature，mean and so on.The filial piety and fraternal duty is the concrete embodiment of“kindheartedness”，is the basis of the“kindheartedness”，the“righteousness”is to act in accordance with the relevant provisions；Advocating the human and the nature harmonious get along，the view of nature of“unity of heaven and man”；Pointing out“going too far is as bad as not going far enough”，advocating the doctrine of the mean；In Confucius’thoughts，regieren and education are closely linked，the moral education can improve the people's quality and restore the social harmonious order.

Analects of Confucius；concept of kindheartedness and righteousness；view of nature；doctrine of mean；viewpoint of moral education

G722

A

1008—7974（2016）04—0105—04

10.13877/j.cnki.cn22-1284.2016.07.020

2016-05-10

吉林省教育厅“十二五”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传统儒家核心价值观研究”（吉教科文合字［2013］第326号；2014吉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大众文化背景下儒学核心价值观的当代价值研究”（2014B251）

于晴，吉林辽源市人，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