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瀛湖的雪
2016-02-12侯建臣
侯建臣
天一寒,文瀛湖也冷了。
打了一个哆嗦,或者打了一连串哆嗦。
是谁看到了,不忍心让湖受冷挨冻的样子,就扯来一张大被子,一张好大好大的被子。
谁见过那么大的被子呢?
从某个晚上开始的。一只大手拉着被角,从某一个地方开始,一直拉,一直拉。到第二天早晨,就全盖上了。
看到文瀛湖的时候,她已经盖上一张白色的被子了。
好大好大的一张被子,肯定是下了很大辛苦的。
密密的针脚,匀匀的厚度。那白生生的被面崭新崭新,漫无边际地铺开,暖暖地盖在湖的上面了。
湖呢,也不露出脸来,也不露出脚来,只钻在被子的下面,蜷着身子,或者伸展了四肢,正做着一个雪白雪白的梦呢。能够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梦,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对于累了一年的湖来说,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白色的梦,没准梦里会装着好多好多童话呢。
早春的时候,来过两次。是来看天鹅的。
人都说:文瀛湖的水蓝了,北飞的天鹅到了。
于是一片蓝就漾在心里,于是有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天鹅,在一大片蓝里悠悠地悠悠地翻飞在飘忽的记忆里。于是,那经历了一个冬天的心就迫不及待了。
第一次是傍晚,从南边的树林走近,然后走进。
那时,世间的绿还没有通透,只是在试探。只是想扯开了帘子的一个角,看看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每一块草地都是一点点小小的绿,每一棵树枝上都是一点点小小的绿。那些绿,像是从帘子后面探出来的目光,怯怯地,生怕有一只大手探过来,把它们一下子从帘子的后面揪出来。
于是,文瀛湖的景致便只在湖上。
远看的时候,她风情万种,一波一影,都是含了韵味的。靠近了,却原来是很朴素的,不化浓妆,不施粉黛,浅浅的笑意挂在脸上。更像是邻居家的大婶,跟你说话,或者听你说话。不急也不躁,让你只在静静地倾听或者诉说中,一点一点地度过眼前的时光。天鹅没有看到,但在夕阳下回望那波纹、那桥栏的祥静之美时,却把一颗心也都染成那种永远的颜色了。
第二次去的是湖的另一个地方。以为天鹅会在那个地方等着我们,到了,却只看到了几只野鸭子在水里翻飞、嬉戏,不时钻到深深的水里去。听人说,天鹅早就飞走了,等明年再来吧。便有失落在心里波一样散开,直散到远远近近的湖面上去。再看野鸭子,也是格外地美了。
雪霁天晴之后,文瀛湖是另外的一番景象了。那一望无际的白,闪着亮光,似乎是有若干个梦在眨着眼睛,似是有若干个童话随时要从某一片白里一下子钻出来。
文瀛湖睡在雪白被子的下面,没有鼾声,也不发出一声呓语。她不声不响的样子,更像是一个睡懒觉的小学生赖在床上,生怕别人知道她已经醒了,会一撩被子,把她从里边扯出来。
太阳探出柔柔的手指,抚摸着被子。太阳呢,是想把她唤醒的样子,又怕惊了她正做着的那个有趣的梦。于是,就一直抚摸着,等着她慢慢地慢慢地从那个梦里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