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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房(外一篇)

2016-02-11周实

杂文月刊 2016年5期
关键词:色情业余女朋友

周实

他已经带着他还有他的女朋友看过好几次房子了,有时候一上午,有时候一下午。

他知道他是个作家。

“我是不拿工资的。”他向他解释。

“就是说是业余的?”

他摇头,他的意思有两个:一是他靠写作维生,二是作品可不业余。

他聪明,反应快:“那就是自由作家了。”可見他平时也是翻刊看报的。

他笑了:“独立两字要好些”。

“那就是独立作家了。”他也笑,改正道。

再一次,再看房,快要结束时,他向他问道:“最近写什么?”

他说无非是些男女。

他向他建议:“要有些色情,还要有暴力。”

显然,他是已读过他所写的某本书了,而且知道并不畅销,而且找出了问题所在,所以才向他建议。

事实上,他的书多少还是能赚点的,只是不是很多罢了,不能使他一出手就把房子买下来,手里还能有余钱。他还不敢保证自己能在不长的时间里写出更多钱。他需要积累。他需要时间。“赚钱犹如针挑土,用钱好似水推沙”,父母曾经这样告诫,他也觉得很有道理。

返回出租屋的路上,他和女朋友,互相逗着嘴:

“你还需要更多色情!”

“还要暴力!”

“还有血腥!”

到底是新的还是旧的呢?

又是夏天了。天刚刚透亮,太阳的酷热就逼到了床前,他的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么两句话,一句是太阳每天照旧升起,一句是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一句“新”,一句“旧”,表现了两种人生态度。

然而,前不久,他得了肺炎,住了一次院——都是空调给害的,使他对这“新”与“旧”有了更为切实的感受。

那是在半夜,他突然醒来,听见那位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的邻床正在一个人自言自语:“重点是什么,啊,重点是什么?”

“活着,每天都是一样,吃喝拉撒,都是重点!”他打断了他的梦话。

“对我来说可不是,我是一天坏过一天。”那人竟然回过话来,一反白天的无声无息,“我的肺,每一天,都在变小又变小。”他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正在锯,“医生说我的肺活量正在迅速地下降,好像我是一个工厂,产量每天都在减少。”他俩躺在黑暗之中,互相之间,无法看到。“我要死了,我快死了,”邻床虽然气喘吁吁,还在继续费力说着,“我的肺里有一个大洞,呼吸一天比一天困难,只有我自己才能感觉到。”

“我的肺也不好,又咳嗽,又发烧。”

“你可不像我,你会好起来。”

“你也是,也一样,你也能够好起来的。”

“千万别抽烟……都是香烟给害的……每天两包……有个洞……就像玻璃渣在扎……”他的呼吸跟不上了,声音飘过来,若断若续的,“弄不好……一口气……上不来……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明天有雾霾,天气预报说。”

“有雾霾也有太阳,雾霾后面有太阳,太阳明天照旧升起。”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他强调道。

“是啊,是啊,是新的,但它也是旧的呀!到底是新的还是旧的呢?”邻床反问道。

他一时竟答不上来。他还真没这样想过。

他要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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