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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圈子”

2016-02-11杨建业

杂文月刊 2016年4期
关键词:朋党东林圈子

杨建业

前几年,我的《说“圈子”》在香港《大公报》上发表,有客问:“但凡结圈子者,则必为朋党么?”

这倒不一定。

所谓君子不党,只是滕甫一家之言:“君子无党,譬之草木,绸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但现实中,从古之学者到今之文人,一般都有个“圈子”,有个“党”的。只是结圈子者,未必一定是朋党,而大凡朋党者,必结成圈子而已。

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结成文人圈子的大约要算是“建安七子”。七子中,实际上孔融并不在圈内,只有另外的六子王桀等人,才是邺下文人“圈子”中人。历史上真正具有名士风范的文人圈子,则非明代的东林党人莫属。他们“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是一个有着独立政治文化品格的、专制皇权体制外的文人集团,故东林一“党”,并非“同乡”“乡党”之意,而是有着“同道”“同志”大家之气的、强烈忧国忧民意识的文人“圈子”,因而在当时颇得人心,连《桃花扇》中的李香君,也为之发出“东林伯仲,俺青楼皆知敬重”之绝唱。

而今的一些文人圈子,还有当年东林、复社那样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铮铮风骨吗?倒是“名事、利事、风流事,事事关心;权势、官事、票子事,处处伸手”者令人屡见不鲜。

或问:今正值盛世,还需要东林那样“济世救民,志在世道”的文人吗?

当然需要。因为无论何时何地,文人的守正不阿、正道直行的风骨皆不可无。何况,当今“盛世”正处“转型期”,社会日趋多元,新的矛盾、积弊难免。以作家对生活的敏锐,面对这样的社会大背景,能无感乎?既有感,却推不出直面现实、无愧于时代的好作品,甚至醉心于那些散发着“一种灰暗、疲塌、别扭甚至委琐的怪味儿”的文字,难道不正是其文已失道、规避生活的反映吗?更令人悲哀的是,这样的文字,居然还有帮闲文人及媒体为之造势炒作,以次充优,压制正常的批评争鸣。长此以往,文坛还有何清流、正气可言?

几年前,一位京城的文学博士在京城一家大报上直言批评某省某大作家作品为失败之作,于是某省某媒体公开征文,要公众发表见解,但当人们写了批评该大作家的文章后,该媒体却忽然沉默起来,编发不出一组争鸣稿件来。媒体之畏权贵,犹可说;但媒体竟然连大腕亦惧,则媒体之胆识、操守、良知、公信力殆矣!如此媒体,恐怕只能是“媚”权“媚”势“媚”钱之“体”了。如此情形下,则公众质疑该媒体的征文就是演了一出圈内朋党、帮闲式的炒作闹剧,亦在情理之中。媒体之无良,莫以此愚弄公众之劣行为甚矣!

其实,有关“圈子”的性质,古人早有论述。例如,裴度就以为,“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势必相合”,但“君子为徒,谓之同德;小人为徒,谓之朋党”。可见,文人有“党”无“党”,有圈无圈,都不是关键,关键还是一个立“党”为公还是划“圈”为私的问题。如东林为赴国难而结社者,君子之“党”也,连青楼人也“皆知敬重”;如东林的死对头阮大铖等因私利而结成圈子者,小人之朋党也,尽管有作品《燕子笺》传世,仍会被历史唾弃!

据此,对于现实中形形色色的文人圈子,判断其究竟是朋党之圈还是君子之圈,大体上还是可以做到的。倘这圈内人牽涉名利之事没有或极少,则为君子之圈,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若这圈子是朋党之圈呢?这当然也可判明。不过,且放在以后的文章中另说吧,盖因小人之交污浊混沌,实不若君子之交一如清水,令人一眼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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