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长城市群将成加速东北振兴强新推动力

本刊记者 张 倪



哈长城市群将成加速东北振兴强新推动力

本刊记者 张 倪

“绿水青山是金山银山，黑龙江的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习近平总书记日前在参加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黑龙江省代表团审议时的金句新论，让东北地区的振兴发展再次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国务院近日正式印发《关于哈长城市群发展规划的批复》（下称《批复》），原则同意《哈长城市群发展规划》（下称《规划》）。《批复》指出，要紧紧抓住实施“一带一路”建设战略和新一轮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的机遇，探索粮食主产区新型城镇化道路，不断提升城市环境质量、人民生活质量、城市竞争力和新型城镇化水平，努力将哈长城市群建设成为具有重要影响力和竞争力、宜居宜业的绿色城市群。在提交本次人代会审议的“十三五”规划纲要中，亦提出要发展壮大东北地区等城市群。

作为《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出台后国务院批复的第二个城市群规划，也是2016年批复的第一个城市群规划，其对于今后我国区域发展重心及布局的调整意味着什么？将为东北地区振兴与发展带来哪些积极作用与影响？在今后的落实过程中，哈长城市群又会面临怎样的挑战？围绕这些问题，《中国发展观察》记者采访了中国区域经济学会副会长、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土开发与地区经济研究所原所长、《哈长城市群发展规划》研究课题组组长肖金成，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区域经济学会秘书长陈耀以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社会发展研究部副巡视员、研究员周宏春。

哈长城市群建设具有多重意义

哈长城市群地处全国“两横三纵”空间格局京广京哈纵轴北端，以哈尔滨、长春两个省会城市为核心，辐射黑龙江省西南部、吉林省中部等多个城市，是全国重要的老工业基地和最大的商品粮基地，也是东北地区对外开放的重要门户。

《规划》范围包括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大庆市、齐齐哈尔市、绥化市、牡丹江市，吉林省长春市、吉林市、四平市、辽源市、松原市、延边朝鲜族自治州。

《规划》提出，哈长城市群发展目标是：到2020年，整体经济实力明显增强，功能完备、布局合理的城镇体系和城乡区域协调发展格局基本形成；到2030年，建成在东北区域具有核心竞争力和重要影响力的城市群。

记者梳理发现，哈长城市群的身影早就出现在了国家规划之中。《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把哈长城市群明确列为重点培育和发展的城市群之一。

肖金成近日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透露，在《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出台之前，哈长城市群分为吉林中部城市群和黑龙江西南部城市群两部分。而此次批复的《规划》将两者合并为一个城市群，是十分合理且意义深远的。

“哈长城市群对于东北振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对于东北亚地区的发展与合作具有重要意义，对于中俄等相邻国家间的合作同样具有重要意义。”肖金成认为，此次《规划》的出台，有利于加强哈长城市群范围内城市间的分工合作，亦有利于完善城镇体系，使该城市群内的城市结构更趋合理。

“哈长城市群是以哈尔滨和长春为核心的城市群，两城市间距离较近，今后，加强两城市间的分工与合作，非常有必要。将两者合并到一起，竞争优势将更加明显。由过去的单核结构变为跨省的双核结构，非常有利于两省合作。”在肖金成看来，现阶段的当务之急，是要在该区域内逐渐形成哈尔滨都市圈和长春都市圈。待两大都市圈形成之后，才能逐渐成长为成熟的城市群。这也是哈长城市群发展的前提条件。

肖金成坦言，哈长城市群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其双核结构已经形成（即哈尔滨和长春），但二者无论是人口规模，还是经济规模都还不够大。今后应重点加强对双城城市规模与质量的同步推进。与此同时，核心城市周边小城市也应着力提高自身规模与质量，以避免与核心城市的差距愈拉愈大。

诚然，在目前国家层面的若干个城市群中，哈长城市群算是后起之秀，但其意义却十分重大。近年来，东北地区经济在全国四大板块中始终处于较为困难的低谷时期。2015年，全国经济增速后五位的城市中，东北地区就占三位。在东北地区经济处在如此困局的情况下，国家决策层也一直十分重视，并于2015年12月30日专门出台了《关于全面振兴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的若干意见》。

“此次批复的《规划》无疑是进入‘十三五’时期，国家对支持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的一项重大举措，哈长城市群的建设与发展，将有望带动东北地区尽快走出经济困局，进而实现东北老工业基地全面振兴的目标。”陈耀近日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近年来，随着《京津冀协同发展规划纲要》的出台，京津冀地区逐渐成为新的投资热土。而展望“十三五”甚至更长远的时期，我国经济重心整体“北上西进”的进程将持续推进，东北地区的崛起势头可谓强劲。尽管现阶段，东北地区还存在很多问题与障碍，包括原有的体制机制不活、国有经济比重过高、市场经济活力不足等老问题，也有传统产业结构老化、重化工业比重过大造成与需求结构产生错位，进而使得产能过剩等突出问题。其中最严峻的一个问题则是对外开放程度较低。无论是进出口贸易，还是外资比重都比较小。这一系列问题，导致东北地区急需要一个新的发展引擎和动力，以推动东北地区脱困，再创过去老工业基地的辉煌。

“此次《规划》的出台，可以说是找到了一个新的重要抓手。通过哈长城市群的建设，能够形成东北振兴一个强新推动力。”陈耀表示。

“绿色发展”是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的“五大发展理念”之一。周宏春日前在接受《中国发展观察》记者采访时表示，《规划》将绿色城市群作为一项重要定位，表明了绿色发展将成为今后我国城市群发展的大方向。

在周宏春看来，建设打造绿色城市群，须做到以下三方面：第一，资源集约化发展，提高资源利用效率。第二，充分保护生态资源。哈长城市群，无论是在粮食安全，还是生态保护层面，都具有重要地位。第三，建设农业基地，重视有机食品发展。

周宏春强调，哈长城市群在今后的建设推进过程中，应在注意处理好产业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关系的同时，紧扣国家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理念。“未来，不仅仅是哈长城市群，我国其他城市群也应充分认识绿色发展的重要性，积极推进绿色发展理念。”

哈长定位宜居宜业、绿色生态特色城市群

《规划》指出，哈长城市群的定位是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发展重要增长极、北方开放重要门户、老工业基地体制机制创新先行区、绿色生态城市群。

在陈耀看来，其中，“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发展重要增长极”是该规划最核心、最根本的目标要求。“增长极的主要作用是形成一个能够对周边地区产生带动和辐射作用的发动机。哈长城市群未来要想发展成为东北地区振兴的重要增长极，关键是要加快投资建设，壮大经济总量，形成一个巨大的、能够带动东北地区经济发展的引擎。”

而打造“北方开放重要门户”也将成为哈长城市群建设发展的一项重要抓手。陈耀指出，哈长城市群处在东北亚的地理中心，在“一带一路”战略中，特别是在“中蒙俄走廊”中占据重要地位，且哈长城市群地处我国与日韩等国经贸合作的重要前沿地带。哈尔滨作为中国对俄合作的中心城市，加之中韩自贸区协定也已正式生效，今后，哈长城市群应充分抓住战略机遇，加强与周边国家的合作。

陈耀进一步强调，今后，哈长城市群应重点加强陆海空领域的大通道建设。目前，国家政策层面对于哈长城市群尚未达成共识的一个问题是，是否需要打造一条穿越东北，直通日本海的海陆大通道。而在陈耀看来，今后，俄罗斯、蒙古等周边国家，若能够凭借此通道直接出海，将比经过渤海湾出海缩短更多距离，从而大大降低成本。同时，对我国东北地区，尤其是对哈长城市群而言，也将能凭借此通道，加快与日韩、东南亚，甚至欧美地区间的合作。

另外，哈长城市群还应加强航空港的建设，大力发展临空经济。培育发展多条国际航线。借助跨境电子商务的发展机遇，形成东北地区重要的空港经济区。目前，国内做得较好的是河南郑州的临空经济区，哈长城市群今后亦可适当借鉴其相关经验。

在周宏春看来，“绿色生态城市群”的提出，标志着今后我国城市群的建设发展将要走一条不同以往的道路。过去，城市群的建设多停留在拉大城市框架和大量圈地，对于生态环境的影响破坏非常大。城市的迅速扩张，也使得资源环境承载力受到严重制约，我们亦为此付出过巨大代价。东北地区是我国生态屏障的重要支撑区，哈长城市群要打造成为一个绿色生态城市群，应强调人与自然的充分和谐。在城市的规划、建设、管理等环节，都要重视保持东北地区良好的自然环境，将城市建设与生态保护相结合。比如，大力发展节能环保型建筑，在产业选择上要尽量避免高污染产业。只有城市规划与自然相融合，才能真正实现“让城市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

特色旅游业与大健康产业将成朝阳产业

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三位专家指出，哈长城市群今后应重点培育发展四大类产业：

第一，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加强对科技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投入。专家强调，今后，哈长城市群在产业转型升级过程中，必须改变以往依靠资源、依靠要素投入的发展模式，转向创新驱动。加大研发投入，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在此方面，应积极抢抓《中国制造2025》带来的战略新机遇。

据悉，《中国制造2025》规划提出十大重点发展领域，包括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高档数控机床和机器人、航空航天装备、海洋工程装备及高技术船舶、先进轨道交通装备、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电力装备、农机装备、新材料、生物医药及高性能医疗器械等。而这其中大部分行业对于哈长城市群而言，都是具有优势条件的。

具体在科技创新层面，首先，哈长城市群拥有较好的高端装备制造业基础条件。今后，在大型成套设备的生产能力方面还须进一步提升，加快信息技术与工业的深入融合，在智能制造方面走在全国前列。其次，哈长城市群拥有制造工业机器人的突出优势。工业机器人在未来的需求非常大，由于劳动成本的上升，工业机器人未来将可以替代人工，发挥出其巨大作用。而哈长城市群今后有望发展成为我国工业机器人的重要生产基地。此外，哈长城市群还有发展生物技术产业的优势。东北地区生物资源丰富，适合发展生物医药、健康养生等产业，凭借长白山等自然资源优势，形成品牌影响力。

而在商业模式创新层面，要与“互联网+”充分结合，发展“四众”（众创、众包、众扶、众筹）。将“互联网+”技术与三资产业深度融合，不仅可以拓展市场空间，还可以获取更多新的技术源泉以及新的融资渠道。

其中，肖金成特别强调，今后，哈长城市群的产业发展须注意避免产业趋同。比如，长春在大力发展汽车产业的同时，其周边城市，如松原等地，可重点发展与之配套的汽车零部件相关产业，以更好地服务于产业中心城市。

第二，因地制宜，大力发展现代农业。东北地区是我国粮食重要产地，而哈长城市群地处范围恰好是东北的粮仓。今后可凭借其区位与自然资源优势，实现农业规模化生产，发挥绿色产品优势，延长产业链，使竞争优势更加凸显，力争在现代农业领域走在全国前列。同时，现代农业的发展也要抓住与三次产业深度融合的机会。不仅仅在种植层面，在加工、物流、服务等方面都要向现代农业的方向努力。

第三，发展特色旅游业。习总书记提出，“黑龙江的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东北地区旅游资源十分丰富，拥有冰雕、雾凇等独特的自然资源基础。今后，应重点考虑如何发挥当地的比较优势，大力发展特色旅游业。同时，东北地区还具有跨境游的区位优势。今后可与俄罗斯、朝鲜、蒙古等周边国家形成一个大型的旅游合作区。

第四，发展大健康产业。包括医疗、养老、体育、保健等多方面。大健康产业在东北地区具有天然优势，包括冬季独特的冰冻资源以及长白山地区丰富的生物资源。大健康产业未来将会成为朝阳产业。哈长城市群应牢牢抓住此巨大的市场需求，加力培育推动。

城市群发展任重而道远地方政府服务意识亟待加强

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三位专家建议，哈长城市群在今后的建设发展过程中，应重点关注以下几方面问题：

首先，激发市场活力。这也是东北振兴的一个关键点。目前，该地区的体制机制仍比较僵化。市场化改革尚未取得实质性效果，尤其是混合所有制改革步伐缓慢。而国有经济比重过大，在诸多重要产业领域均处于垄断地位，对民营经济形成了挤出效应。

其次，加强政府服务意识。东北地区地方政府的服务意识和效率都亟待改进。今后，政府层面必须做到积极作为，坚决执行“法定职责必须为，法无授权不能为”。在提升政府服务意识与效率的同时，积极建立激励机制，调动各级政府的积极性，努力营造一个良好的、适合企业发展的营商环境。

此外，加快新兴产业发展步伐。东北地区的产业转型升级进展缓慢，新兴产业比重非常小，多数支柱行业还是国家“一五”时期形成的基础，而新兴行业始终未能成长起来。哈尔滨、辽宁等地装备制造业的技术进步也并不突出。

对此，肖金成和陈耀一致认为，如今，东北地区创新动力严重弱化，创新能力严重不足，与近年来的人才流失密切相关。人才流失亦成为东北地区经济创新层面的一大瓶颈。

周宏春对此表示赞同。他进一步强调，今后哈长城市群在建设发展过程中，应重点考虑如何在留住现有人才的基础上，加大城市规划与管理方面人才的引进和培养，同时，积极学习国际先进的绿色生态发展理念。

最后，应重视观念的转变。东北地区是新中国成立之后国家重点布局的地区，有着较好的工业基础，但计划经济的影响也比较深远。“十三五”时期及今后，东北地区必须摒弃过去计划经济的传统思维和惯性，向市场经济转型，摆脱路径依赖，更好地利用市场机制，发挥企业的作用。

与此同时，在外部条件方面，东北地区虽然处在东北亚的核心地带，与俄罗斯、日本、韩国、朝鲜、蒙古毗邻，但是与这些国家的经贸往来占比份额却很小。其主要原因是受政治因素影响，导致对外开放受到一定制约。我们看到，目前，我国在积极推动合作方面做得还很不够。韩资、日资进入东北地区的比例也不够大。东北地区的通道和口岸建设也很滞后，这些都制约了该区域的对外开放。此次《规划》将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纳入进来，希望今后能够通过此开放口岸，有效加强与周边国家的经贸往来。

借鉴成熟城市群经验创新业态与发展模式尤为关键

专家坦言，相对于长三角与京津冀等城市群而言，珠三角城市群对于哈长城市群的借鉴意义或将更为深远。

肖金成表示，首先，二者皆为双核结构。珠三角城市群的核心城市分别为广州和深圳，而哈长城市群的核心城市分别为哈尔滨和长春。其次，相似的模式，有利于增强区域内的产业互补。珠三角在此方面做得非常好。广州的服务业与深圳的高科技产业形成了有效互补。同时，珠三角城市群的其他城市，如佛山、东莞、珠海、中山、惠州等地，以及一些规模较大的城镇，如虎门镇等，在相关零部件产业的配套发展方面皆已十分成熟。

陈耀补充强调，珠三角城市群还有一个非常好的借鉴经验就是其市场活力很强。政府对于企业并没有过多干预，主要是提供服务。

陈耀认为，城市群的建设尤其要重视创新的引领。深圳是目前我国建设创新型城市方面做得最好的城市。与此同时，政府应积极营造一个政策环境，使其成为吸引国内外优秀人才的集聚点和引力，形成一个政策洼地。近年来，深圳的一批优秀创新型企业，例如华为、中兴等都已走向国际，吸引了各方人才和产业的集聚。“一座城市有了创新，才会有人气，也才会有市场活力。”

周宏春也表达了类似观点。他进一步指出，创新不仅是科技创新和管理创新，还要注意新业态与新的商业模式的创新。长三角与珠三角城市群在项目投资领域都十分重视技术进步，重视产业改造升级。尤其是长三角城市群，很好地抓住了信息化的机遇，比如杭州孕育了阿里巴巴。未来，在哈长城市群建设发展过程中，也希望能够培育出这样的大型企业。通过发展共享经济，利用信息技术，改变过去传统的商业模式。

“需要强调的是，这种商业模式的创新也需要不断去改变，有些商业模式很容易被模仿和复制，对于哈长城市群而言，希望其今后能够不断地跟踪前沿，创新业态和发展模式。”陈耀最后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