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先生的艺术成就

纪露

程云先生的艺术成就

纪露

著名音乐家、理论家、剧作家程云先生，经过数年的追求与探索，在艺术创作和理论研究方面硕果累累，特别是在歌曲创作以及中国民族民间音乐研究领域，成就最为突出；作为管理者，他为中国文艺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程云；艺术创作；理论研究；音乐家

导言

程云先生离世已有五个年头。岁月流逝，但程老那永远不变的爽朗笑声、率真自信的言谈举止、坚毅执着的文人气质，却从未从我的脑海里消失过。在与师母陈木兰女士促膝长谈，同程老生前战友、同事、部下追忆往事，以及品读遗留著作、研学影音资料、浏览日志记录、查阅报刊文献，尤其是在接受了武汉研究院“关于全面整理、研究出版中国著名音乐家、剧作家、评论家《程云作品拾遗》”的科研任务之后，对恩师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卓越的社会影响力有了更为全面深入的了解。在《程云作品拾遗》即将出版之际，我希望通过此文，让更多的人对这位曾对中国文艺事业呕心沥血的艺术家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并以此方式寄托我这位程老晚年的学生对先生的敬仰与怀念之情！

程云，原名马立杰，笔名禾得雨，意为干枯的庄稼得到了雨水的滋润，才能焕发新的生机。1920年中秋之日生于安徽省灵璧县申村的一户贫农家庭，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一生经历了多个历史时期。他念过私塾，上过洋学堂，做过学徒工，参加过八路军，在延安担任过音乐教员，在北京当过文艺官员等等，人生阅历极其丰富。程老身上既集聚着艺术大家的气质与风范，也拥有炎黄子孙固有的傲骨与情怀，这些特质使他在中国几十年风云变幻的历史变革中能始终保持坚定的信念。这种信念指引着他在蹒跚的人生历程中永远不忘自己的职责，创作出了一部又一部充盈着岁月痕迹的音乐、理论篇章。他站在民族的高度，着眼历史的广度，纯粹而执着地从事自己热爱的文艺工作并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为我国的音乐创作及音乐理论研究领域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程云先生的成就主要包括艺术创作、理论研究以及对中国文艺事业发展的重大贡献等多个方面。

一、程云先生的艺术创作

程云先生的艺术创作包括戏剧、声乐、器乐等约83部（首）作品，其作品具有领域广、种类多、数量大、时间久、价值高等特点。创作概况如下（见表1）。①

程云先生的戏剧作品都深深地烙下了岁月痕迹，是社会现实生活的直接反映。如1959年创作的七场歌剧《向秀丽》就是一部充盈着时代精神气质的作品。当广州制药厂女工向秀丽，为抢救全厂及周边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危，奋不顾身扑向突然起火的高燃度化学品金属钠，导致烧伤牺牲的壮举发生后，程云先生随即带领创作组成员进行创作，并亲自执笔写下了剧本及歌剧音乐。这是我国当代第一部以工人阶级事迹为题材的歌剧。故事真切感人，曲调上口动听，深受观众欢迎。创造了同一剧目，同一剧团，在同一地区，连续公演三百多场的历史记录。

而《九歌》这部歌舞诗乐的经典之作则更能体现程云先生深厚而全面的创作功力。该剧由程云先生根据屈原原著改编，程云先生作为该剧的第一负责人集编剧、作曲、导演等多重身份于一身，带领创作组及全体演职人员经过两年奋战后入京演出,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功。著名作家曹禺先生观看演出后挥毫题字：“九歌煌煌，宏伟雄壮，金声玉振，千古永芳”。1994年该剧以《楚韵》剧名参加文化部举办文艺汇演一举夺得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及“文华奖”两个全国最高级别的艺术奖项。

在声乐作品创作方面，20世纪50年代初根据苗族音乐素材改编的合唱曲《炉边合唱毛主席》是一首最具代表性的民族声乐作品，当年即荣获全国作曲比赛二等奖。多年来，该曲已被全国多个合唱团演唱，其韵律之美对现在的听众仍然具有感染力。80年代初期根据甘肃民歌花儿的曲调风格创作而成的民族艺术歌曲《一湾湾流水》，则是程云先生的又一经典之作。花儿曲调有大令、小令之分。大令旋律悠长、结构清晰，小令节奏规整，乐段结构内变化较多。而程云先生的这首作品就非常完美的将大令的曲调风格融入其中。这首作品的首唱是我国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吴雁泽先生，受程云先生亲自点拨，在演唱风格的把握和韵味上，至今仍无人超越。很多歌唱精英也都时常通过演唱此曲来证明自己的演唱实力，艺术院校也纷纷把《一湾湾流水》列入高年级声乐教材。

在器乐创作方面，程云先生的作品虽然数量少，但其产生的影响力却不可小觑。仅就管弦乐《红绸舞曲》而言，虽始创于上世纪50年代初，首演于1951年“第三届世界和平联欢会”，至今已过去60余年，但每当人们耳边响起这段熟悉的音乐，眼前都立即会浮现“手舞大红绸，脚迈秧歌步”的热闹、喜庆场面。该作品具有典型的东北秧歌风格，我国舞蹈界已将此舞蹈形式列为中国民族舞蹈题材之一。

表1程云先生艺术作品一览表①

二、程云先生的理论研究

程云先生的理论研究主要涉猎两大领域：一是中国音乐史，二是中国民族民间音乐。另，他在音乐美学、音乐表演、音乐评论等方面都有建树（见表2）。

表2程云先生理论研究成果一览表②

从表2可以看出，程云先生的理论研究始于20世纪50年代初。此时年仅30岁出头的程云先生就已挑起了中南地区文艺界的大梁，先是担任中南人民艺术剧院副院长兼艺委会主席，不到一年的时间，即1953年冬，又应组织的安排同时兼任中南音专（武汉音乐学院前身）首任校长之职。

一贯勤于思考、饱读史书、擅长笔墨的程云先生，虽身处繁忙的领导岗位，却仍然笔耕不辍。他于1954年发表的重要学术论文《试论戏曲音乐的牌子音乐与板子音乐》③程云：《试论戏曲音乐的牌子音乐与板子音乐》，《人民音乐》1954年第5期，第44-48页。，比较全面地分析了我国戏曲各类声腔与民歌、曲艺音乐的渊源关系，首次将我国戏曲音乐结构体制分成“曲牌体”“板腔体”两大类。他的独到见解为当代中国戏曲音乐研究开辟了新的道路。

从程云先生参加革命工作起到他生病卧床的60多年里，阅读和写作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在完成了大量的行政工作、音乐理论研究以及艺术创作工作之余，还撰写了大量艺术评论、文艺杂谈、文艺趣事。这些文稿可读性极强，既对文艺界的诸多现象给予了实时客观的评价，为大众的文化生活提供了充沛的精神食粮，同时也为后来者对当代音乐史的探究提供了可贵的文献资料，其意义深远。

三、程云先生对中国艺术事业发展的贡献

程云先生一生的生活、工作都离不开他酷爱的艺术创作、理论研究，且成就卓越，曾与他共同工作战斗过的战友和同事们都赞叹其为难得的才子。然而他还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优秀领导者、实干家。程云先生历任延安青年艺术剧院作曲、指挥、乐队队长，儿童艺术剧院音乐教员，枣园文工团乐队队长、冀察热辽鲁艺学院戏剧音乐系副主任、短训班主任，中南文工团副团长，中国青年文工团乐队（现中央乐团管弦乐团）副队长、指挥，中南人民艺术剧院副院长兼艺委会主席，中南音乐专科学校校长（现武汉音乐学院），武汉歌舞剧院院长，中央歌舞团总负责人，中共武汉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等职。身处领导岗位的程云先生，工作中无论涉及艺术领域大、小事情他都会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去思考和处理问题，是一位十分难得的务实的领导干部。在管理岗位上，程云先生为发展中国艺术事业主要贡献如下：

1.组建新中国成立后武汉乃至中南地区第一支专业管弦乐队并担任乐队队长兼指挥

1949年11月17日，中南局召开纪念苏联十月革命32周年大会，中南文工团的铜管乐队在宣布大会开始时奏起了《国际歌》，因乐器陈旧，演奏效果极差。于是宣传部派专人赴港购回乐器。并委以程云先生乐队队长兼指挥的重任，他很快就组建了一支配置齐全的管弦乐队。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武汉乃至中南地区的第一支专业的管弦乐队。

2.促成建造解放后武汉首座文化地标建筑——武汉剧院

1953年秋，以乌兰诺娃为首的原苏联莫斯科大剧院友好访华演出团来汉演出。因中南剧场场地陈旧、狭小，远道而来的友人只好演了些“片段”或“舞台小品”。武汉理应拥有一座高水平的剧场，这成为湖北省、武汉市领导，以及文化界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愿望。1955年春节刚过，时任文化部副部长的刘芝明先生来武汉视察工作，程云抓住机会向他汇报武汉没有好剧场的窘境。1956年夏，文化部决定给武汉100万元帮助建造一座新剧院，不足资金自筹。程云先生把自己多次出国搜集到的国外剧场资料送给设计人员作参考。1959年10月，总投资220万元的武汉剧院建成并正式交付使用。建成后的武汉剧院成为了武汉市重要政治活动中心、武汉市接待国内外著名表演团体进行文艺交流演出的重要场所，至今仍保持着它在武汉市对外艺术交流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由程云先生亲自督建的武汉剧院建成已有半个世纪之久，其“文化地标性建筑”的美誉依然存在。

3.助力国际交响音乐登上武汉历史舞台

1955年，时任中南音专首任校长及中南人民艺术剧院副院长兼艺委会主席的程云先生，已出访过苏、德、波、捷、罗、保、匈及奥地利等多个国家。友好交流期间接触、欣赏到了大量的优秀音乐剧目，视野大开，遂产生了将优秀的世界经典之作搬上中国舞台的强烈愿望。回国时即购回了包括前苏联阿塞拜疆的轻歌剧《货郎与小姐》在内的一大批优秀剧目及交响乐乐谱。此时程云先生认为将这些经典之作搬上中国舞台的时机已经成熟，他充分利用手头已有资源，组成中南音专与中南人民艺术剧院的联合乐团，排练并演出了《未完成交响乐》《费加罗婚礼序曲》等乐曲，翻开了武汉交响乐历史的新乐章。

4.推动中国音乐家协会——武汉分会的诞生并首任主席

武汉音乐家协会的历史可追溯到1950年前后。1949年5月武汉解放后到1949年10月建国前夕，由解放区随军南下的程云、莎莱等音乐家聚集武汉，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又有一些音乐界知名人士来汉工作。1950年1月15日，在武汉首先成立了音乐工作者协会。这是建国后武汉地区包括舞蹈在内的音乐工作机构，也被视为武汉音乐家协会的前身。基于对武汉音乐工作者工作的肯定，对程云先生专业成就及工作能力的认可，经中国音乐家协会批准，于1957年4月成立了中国音乐家协会武汉分会，并召开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会议一致通过程云先生任武汉音协首届主席团主席。④赵德义主编，方石、宋乔执行主编：《湖北音协六十年》，武汉：湖北长江出版集团、湖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4-5页。由于他在湖北音乐界无可替代的威望和才华，退居二线后仍被中国音乐家协会武汉分会主席团推举为名誉主席。

5.重视地方特色，倡导琴台文化

古琴台与黄鹤楼、晴川阁并称武汉三大名胜。程云先生有着开阔的视野和博大的胸怀，他站在民族的高度、世界的高度力将琴台文化推向国际。1980年春，刚由北京中央歌舞团离任，回到武汉市委宣传部领导岗位的他决定在武汉地区举办琴台音乐会，并希望将琴台音乐会推向全国，办成有世界音乐家参与的国际音乐盛会。1980年10月第一届琴台音乐盛会在武汉隆重举行。从东北三省到云贵高原、从沿海省份到天山脚下的乌鲁木齐的艺术家汇聚江城。在他的主导下，琴台音乐会在武汉一共举行过四次，而规模最大，最为轰动的是1980年的第一届。自首届琴台音乐会问世以后，以琴台命名的各种文化中心、文化场所、文化活动应运而生，而武汉又一文化地标建筑——琴台大剧院也已矗立在月湖之畔、汉江之滨。它是武汉市乃至华中地区、以及全国规模最大、功能最全、档次最高的特大型文化设施，也是“全国十大剧院”之一。

6.积极策划、筹备，成立了“中国聂耳、冼星海学会”

程云先生认为要想传承中国民族音乐文化，必须创建一个国家级的权威性音乐学术团体，他将此想法写信告诉了当时任中宣部副部长兼文化部部长的周扬同志，周部长立即让即将奔赴武汉参加琴台音乐会的时乐蒙先生转告程云：一是可以以“中国聂耳、冼星海学会”冠名；二是学会应当吸收全国各地——包括首都著名的、有成就的、志同道合的、愿意高举聂耳、冼星海伟大旗帜的音乐家参加进来；三是要定期或不定期地举行研讨会之类的学术活动，成果要争取出版；四是要把编辑出版的《聂耳全集》《冼星海全集》这样的大事放到议事日程上来。这件音乐界的盛事得到了包括时乐蒙、王梓、瞿维、李鹰航、聂叙伦等在内的京、津、沪、汉音乐家们的认同和响应。就这样在1980年10月，首届琴台音乐会闭幕的当日成立了“中国聂耳、冼星海学会”，程云被推选为总干事，会址设在武汉。会员共二百多人，均为全国著名音乐家。学会的成立得到了周扬、吕骥、赵毅敏、宋侃夫等老一辈艺术家及有关人士的支持与祝贺。

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极为严峻的政治环境下，一心投身于革命工作的程云先生，难以幸免地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政治风暴之中。尤其是文革十年，他的所有职务被免去，成为了湖北最大的“黑帮”头子，关牛棚、受批判、写检查，用他自己的话说：“最苦的是被剥夺了我写作的权利。然而我这人顽劣成性，只要有空，仍挥笔不已……”⑤程云：《代自序·蹒跚的足迹》，引自《程云文集》第1卷，武汉：武汉出版社2000年版，第1-2页。

结语

1995年8月中国作家协会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纪念活动中，授予程云先生“以笔为枪、投身抗战”的荣誉奖牌。2002年5月第二届中国音乐“金钟奖”组委会为程云先生颁发了“终身荣誉勋章”。

不论是年富力强时创作的“铿锵之声”，还是年迈归来后谱下的“清新小曲”；不论田间地头的随性对唱，还是楼堂剧院中的大雅和鸣；不论是人生顺遂的猛进高歌，还是陷入困境的蹒跚低吟……程云先生将他的终身奉献给了他挚爱的文艺事业，用智慧与才情抒写了一段非凡的人生。

对信仰忠贞不渝、对事业殚精竭虑、对学术孜孜不倦、对生活乐观积极，程老这位德高望重、硕果累累、卓尔不凡的艺术家的学识和精神是值得我们仰慕和敬重的。在此我仅以程老晚年学生的身份对这位跨世纪的人民音乐家、剧作家、评论家的艺术成就进行一番梳理，以此纪念为祖国的文艺事业做出卓越贡献的老领导、老专家、老前辈。

（责任编辑 孙凡）

The Artistic Achievements of Cheng Yun

JI Lu

Mr.Cheng Yun is well-known musician,theorist and playwright,after years of pursuit and exploration he has made great achievements in artistic creation and theory research,especially in the field of songwriting and Chinese folk music research.As a manager,he made an important contribution to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literature and art.

Cheng Yun(1920-2011),artistic creation,theory research,musician

J603、J605

A

10.3969/j.issn1003-7721.2016.04.018

1003-7721（2016）04-0147-05

2016-04-26

纪露，女，江汉大学音乐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武汉430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