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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的回归:恩格斯与列宁真理观微探

2016-02-09

知与行 2016年12期
关键词:列宁恩格斯马克思主义

刘 晓

(黑龙江大学 哲学学院,哈尔滨 150080)



真理的回归:恩格斯与列宁真理观微探

刘 晓

(黑龙江大学 哲学学院,哈尔滨 150080)

“真理”的探讨自古希腊开始就是哲学史上的重要问题.随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兴起与社会历史发展变革的不同需要,恩格斯在其著作《反杜林论》中对以绝对主义为代表的杜林进行批判,进而阐释了马克思主义真理观中的相对性。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针对以波格丹诺夫为代表的马赫主义所宣称的只有相对真理进行批判,强调了真理的客观性与绝对性。而二者都通过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将真理问题放在唯物主义历史观的视域中,使真理超越了概念的、抽象的形而上学维度,而回归到人的生活实践领域,赋予了真理以新的生命,对我们在新的历史发展阶段中如何审视真理的问题与人自身本质的实现具有重要意义。

真理;恩格斯;列宁;回归

真理问题始终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问题,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恩格斯与列宁都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深刻的论述。在《反杜林论》中恩格斯运用唯物主义辩证法,通过对思维至上性与非至上性的讨论,进而论证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的统一,批判了杜林的形而上学绝对主义的真理观。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从唯物主义认识论的客观性的基本前提出发,批判了波格丹诺夫的相对主义,从历史的角度论证了相对真理与绝对真理的统一。由于二者论述的出发点与批判对象的不同,使二者在理论内容上各有侧重,但殊途同归的是二者都阐明了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中的客观前提与辩证法要素,在历史的视域下超越了形而上学的真理观而赋予了认识的实践维度。本文试图通过对二者各自批判的论述阐释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中真理观的内核,并通过这一内核从实践的角度对马克思主义真理观进行尝试性的反思,从而思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内涵。

一、恩格斯对杜林绝对主义的批判

在《反杜林论》一书中恩格斯就杜林对绝对真理的夸大进行批判,通过辩证法在真理观中的应用来论述马克思主义真理观中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的统一,从而揭露了杜林形而上学真理观的荒谬本质,也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捍卫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

(一)杜林形而上学的逻辑谬误

恩格斯的真理观是针对反对杜林的绝对真理而提出的。19世纪末工人运动在德国如火如荼展开,正是在这种历史条件下,修正主义与机会主义企图用通过其“新的社会主义理论”来影响工人运动,从而取得绝对的话语权。与此同时,随着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黑格尔的辩证法受到肆意地攻击,杜林就是这一理论活动的代表。他认为事物中不存在矛盾,试图通过对“矛盾的排除”的形而上学途径来驱散所谓人们对辩证法的“偶像”崇拜。他宣称人的思维具有至上性,这种至上性的正确性是不会随着历史条件的改变而削减的,也就是说,真理是不需要验证的,凡是已经形成的真理就是绝对正确而不需要质疑的,而质疑真理与知识绝对性的本身才是对真理的错误解读,即“长久的怀疑本身已经是一种病态的软弱状态,而且无非是极端紊乱的表现”[1]367。 杜林认为他的这样一种绝对的、永恒的真理才是至高无上的真理,以此来与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相抗衡,恩格斯由此展开了对杜林这种绝对的真理观批驳。

(二)不可分割:辩证法在真理观中的展现

首先,针对杜林认为思维仅仅具有至上性,恩格斯论证了思维的至上性与非至上性的统一,他认为思维的至上性不是个体的认识能力得以实现的,而是通过有限的个体所构成的人类整体的传承与创造才能得以实现的,即“思维的至上性是在一系列非常不至上地思维着的人中实现的;拥有无条件的真理权的认识是在一系列相对的谬误中实现的;二者都只有通过人类生活的无限延续才能完全实现”[1]427。 也就是说,这种思维至上性的实现,需要通过不具有永恒性的个体来不断继承与发展,真理的达成是通过一个个谬误的串联起来的修改与更正,只有整体的人类,这个历史意义上的人类,才使真理得以形成。因为,从思维的属性而言,它是随着人类历史的演进而不断发展的,因而它是绝对的。但是,个体的生命又是极其有限的,一个人或是一代人都不足以足够超过历史的局限而认识事物,即便那些异常伟大的科学家,也受到他的经验与时代的制约,所以,在这个程度上思维的至上性就无法完全意义地施展了,但是历史赋予了人这样一种生成的能力,一代代人总是向着更高水平的认识能力发展的,无法得以验证的真理问题总会随着这样的历史脉络得以明晰,在这个无限长久的历史中,思维又毫不吝啬地展现着它的至上性。在这个意义上,恩格斯认为从人类认识能力的发展角度,思维是具有至上性的,唯有这种至上性能够将主体与客体在认识与实践中得以融合,将思维置于客观的历史角度,就个体的认识能力而言,思维又不可避免地受到经验的、条件的束缚,从这个方面而言,思维又是非至上性的。因此,二者的统一性决定了只关注任何单独的一面就对真理加以定义,是显而易见的错误与狂妄了。

如此,既然思维具有至上性与非至上性的统一,那么不可避免的是人的认识也就存在着真理和谬误,相对真理与绝对真理关系的奥秘也就被昭然若揭了。首先,恩格斯论述了真理和谬误的对立具有绝对性,他认为就像辩证法所揭示两极对立的运动一样,真理和谬误也存在着这样一种规律,只有在特定的前提下才会完全对立,如果脱离了这个局限着的环境,那么就该是相互转化了,真理和谬误是存在绝对对立的,在一定的条件下是非的界限是绝对分明的,不承认这一点便会滑向诡辩论与相对主义的泥潭中。但是与杜林的绝对主义不同的是,恩格斯合理运用辩证法论证了真理和谬误对立的相对性,也就是说,超出了一定条件的制约,那么真理和谬误就会相互转化而形成相对对立的关系,真理不再是真理而转化为谬误,谬误也会摇身一变成为了真理,二者通过矛盾规律而转化了自身。由于杜林只看到了思维所具有的至上性,因而无法看到在条件与历史的制约下,真理与谬误存在的相对对立关系,他仅仅从形而上学的角度承认理念意义上“真理”的绝对性,将社会历史因素完全搁置不顾,因而他的真理观只能是概念而抽象的,他所承认的“永远”只是理论意义上的“永远”,他所宣称的“终极”只能是对真理的庸俗描述。我们知道,历史是不断变化与发展的,任何企图宣称是“永恒”“绝对”的“真理”都将落后于时代的发展,这种独断论的思想正如马克思用“意识形态”所概括的“把特殊的东西说成是普遍的东西”,“把普遍的东西说成是统治的东西”。究其本质,是别有用心的哲学家对话语权的野心构建罢了。恩格斯对杜林的批判也恰恰在这个意义上捍卫了马克思主义真理观的真正内涵。

二、列宁对波格丹诺夫相对主义的批判

随着马赫主义的横行,以波格丹诺夫为代表的相对主义者否认真理的绝对性。为了阐释唯物主义认识论中真理观的真正内核,并肃清当时俄国政治领域中思想的混乱,列宁在《辩证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中对波格丹诺夫展开了批判。

(一)波格丹诺夫对辩证法的曲解

如果说恩格斯的真理观批判了杜林所代表的真理只是绝对的而否认真理的相对性,那么,列宁对真理观阐释更多的在于批判以马赫主义为代表,认为真理只是相对的,而否认真理的绝对性与客观性。这一思想产生的背景也与社会发展息息相关。首先,19世纪,以牛顿力学、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细胞学说为代表的发现,使自然科学领域产生了重大变革,人们不仅对从前深信不疑的科学真理产生了怀疑,也对人的认识能力本身产生了怀疑。以马赫为代表的科学家应运而生,他们认为一切科学理论都是假说式的存在,一定阶段内人的认识都有相对性,而没有绝对性,甚至应该摒弃人在认识事物时经验性的唯物主义因素。马赫主义成为相对主义与不可知论的代表。与此同时,随着1905年俄国第一次革命的失败,引发了俄国政治领域中思想的混乱,修正主义、机会主义趁机妄图篡改马克思主义的真理观,把这种相对主义的思想倾向用于思想政治领域,马克思主义被宣扬为过时的理论思想,应该否认真理的绝对性,真理的客观性也被摒弃,他们认为那只是暂时的与相对的而已。而这种思想的典型代表,波格丹诺夫更是宣称所谓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是否认任何真理存在的,以此来否认马克思主义中真理的绝对性与客观性。波格丹诺夫还对辩证法与相对主义进行混淆,他从这个观点出发认为恩格斯所阐释的真理的相对性是正确的,但是恩格斯所承认的永恒真理只能是一种折中主义。由此,波格丹诺夫通过曲解辩证法来否认真理的绝对性与客观性。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就是针对批判这一真理混淆、政治混乱的思想背景下而产生的。

(二)历史视域下: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的统一

首先,列宁批判了波格丹诺夫对恩格斯的谬读,从而阐释绝对真理的客观存在。波格丹诺夫根据恩格斯在论述相对真理时列举的如“巴黎在法国”和“拿破仑死于1821年5月5日”的论述,认为“真理是经验的组织形式”,绝对真理是不可能认识与形成的,而这些平凡事件对我们的生活没有意义,不能称之为真理。列宁认为,恩格斯列举这些事件的目的在于批判杜林不懂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的关系,而一味地宣扬不包含相对真理的绝对真理,从而产生对“永恒真理”这样大字眼的滥用。而波格丹诺夫对恩格斯的批判恰恰体现了他自身对于辩证法的虚无,这也违背了承认世界的客观性与绝对性是唯物主义不可或缺的根本观点,在这一点上,列宁进行了充分论证,唯物主义的根本前提是承认作为认识对象的客观世界是不依赖于人而独立存在的,真理的认识是恰恰主观符合这样的客观而不是相反,即“被反映者不依赖于反映者而存在( 外部世界不依赖于意识而存在) 是唯物主义的基本前提”[2]。那么我们就可以这样理解,列宁认为作为真理的认识对象与内容本身的客观世界是绝对的,是不依赖于人的主观意识而客观存在的,那么承认客观世界的绝对性,也就承认了真理的绝对性,即就无法否认绝对真理的客观存在。显然,波格丹诺夫把真理定义为人的主观“经验”的观点,只是从主观主义出发的马赫主义论调,而脱离了客观性的真理也只能成为其所认为的“经验”而已,与真理的内涵相去甚远,而这种真理观恰恰背离了唯物主义认识论最基本的——世界的客观性与绝对性,从而必然走向一种相对主义与不可知论。

既然真理是客观的而非主观的,那么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的关系又该如何理解呢?在这里列宁指出,人在一定阶段对客观世界的正确反映形成了相对真理,而相对真理的不断发展又使绝对真理得以实现与可能,即便是一种认识暂时只能具有相对性,但是它作为绝对真理的组成也具有绝对性的意义。我们可以这样理解相对真理与绝对真理,对于认识的对象而言,客观世界的变化与发展是无限的,而认识只能是此情此景中的一个部分和一个方面;而对于认识的主体,人的认识都受着这样或那样的制约,所以真理不可避免地带有相对性。而对于真理的绝对性存在而言,一方面要承认认识对象即客观世界的绝对性,真理的认识是主观对于这个客观的一致性,这一点是绝对的。在这个基础上,列宁再次批判了波格丹诺夫的观点,尽管对于相对真理的否定还不是必须否认客观真理,但是如果对绝对真理进行否认,那么就必然也同样地否认了客观真理的存在。因为绝对真理的“绝对性”就是承认认识主体对认识对象绝对的与正确的认识,其内容本身必然是客观的,而如果除去了这个内核,也就不能构成真理,反之,如果一个客观的认识在它所适用的范围内具有绝对性,那么它就是绝对真理。另一方面,绝对真理不是孤立存在的,无数个发展着的相对真理的总和,构成了绝对真理,这并不是将绝对真理断然地进行解剖,而真理的绝对性与绝对真理的总和体现的正是绝对真理不可分割的两种属性。因此,与恩格斯不谋而合的,列宁认为即便是人的认识不得不受到历史条件的局限,但作为人认识活动的本身一定是向着绝对趋进的,作为整体认识主体的人类一定会获得正确的、客观的、绝对的认识。前者体现了真理的相对性,但后者恰恰体现了真理的绝对性。在这里列宁还通过煤焦油与电子的发现列举了实例,意在说明人的每一层认识虽然有限却在向着更高层次与无限趋近,这是不需要质疑的。诚然,我们的认识能力总是受到一定历史条件制约的,人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也总是有限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真理认识的止步或是绝对真理的不可达成,客观世界在不断发展,而人的认识能力也在不断深化,人的每一次认识都是对发展着的客观世界本质的趋近,这一点是绝对的,在这一点上恩格斯对于真理绝对与相对的阐释是内在相通的,二者都把真理问题放在了唯物主义的历史视域中,这也是马克思主义真理问题的辩证法。

三、真理的回归:实践角度的几点反思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恩格斯的论述主要针对杜林对绝对真理的滥用,强调真理的相对性,而列宁的观点主要针对以波格丹诺夫为代表的马赫主义所混淆的相对真理,强调在认识过程中真理的绝对性与客观性,但是他们都将真理问题置于了一个共同的理论基础,即唯物史观中。在这个意义上,真理就有了从纯形而上学的思辨角度有了一种具体的、实践的、社会生活角度的回归。那么,根据这个角度,我们或许可以得出这样一些观点。

首先,使真理得以实现的主体是人。无论恩格斯还是列宁,其内在实质都是将“真理”从形而上学的纯思辨角度拉回现实的人的生活,人作为真理思考的主体、定义的主体,赋予了真理实在性与现实性的意义,使真理超越了抽象的柏拉图的理念范式及中世纪的神学界定而成为人的本身生成性的而非发现性的存在。如果脱离了人,世界就不存在真或假的概念,就不存在主观与客观的区分,如果脱离了人的历史,就不存在真理或谬误的区分,就不存在绝对与相对的区分,是人的实践活动逐渐丰富了真理的框架与内容,使真理具有了这样一种内在的生命力。正如马克思所说的“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并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显而易见的,马克思从思维角度出发,对真理的理解并不是一个彼岸的不可及的概念,真理并不是静态的置于理念的天国等人的发现,而恰恰是活生生的人的实践认识活动本身不断验证与实现着自己思维的真理性,使真理明晰起来、生成出来。

此外,人的认识过程不是一蹴而就地到达真理。实际上,真理之路与哲学之路存在着这样一种内在相似的途径,人通过一己与代代相传的生命创造力对世界、现象、本质进行探索与追问,它可以看作是一种浪漫而勇敢的冒险行为,在对外部世界的不断探求过程中拓展着人关于客观世界的认识,同时也演绎着人自身理解力与生命力的舒展,人在认识无限广袤世界的同时也在不断地认识着这样一个有限而无限的自己。固然,个体的思维能力受到现象的、空间的、经验的、历史的等制约,因而个体的认识能力是有限的,可正是无限个有限的个体通过实践与认识的不断融合,在历史的领域中才能不断深化由相对的到绝对的可能,实现相对真理向绝对真理的无限趋近与实现,而真理本身也在这一过程中不断演绎着自己与发展着自己。或许我们可以这样认为,真理是一个人认识客观世界的过程,也是一个主体自我发现的过程,思维的不断完善不仅扩展了认识领域的知识范畴,同样的,它也实现着人自身对于自己本质挖掘与实现的实践领域。

总之,对于真理问题的探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问题,也是社会发展中不可或缺的理论思考。在当代不断变革的发展中,人如何把握真理与何以实现真理,连同人自身的认识能力与本质实现的问题,不仅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也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在这个维度上,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思考,也需要更深一层的研究。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83.

〔责任编辑:崔家善〕

2016-11-06

刘晓(1992-),女,黑龙江哈尔滨人,硕士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

A811;A821

A

1000-8284(2016)12-0010-04

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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