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及其影响因素研究

谢国娥 张亮 杨逢珉

（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经济系，上海200237）

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及其影响因素研究

谢国娥 张亮 杨逢珉

（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经济系，上海200237）

文章对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进行了多维分析，采用贸易结合度揭示了我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的紧密程度，利用GL指数测算出双边农产品贸易的竞争互补关系，利用RCA对中国及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竞争力进行分析比较，说明中国农产品贸易竞争力水平；之后，基于1992-2014年中国与TPP成员国的双边农产品贸易面板数据，利用引力模型对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结果显示，经济规模和区域性优惠贸易安排对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双边贸易产生显著积极影响，人口数量、人均收入差异以及两国首都之间的直线距离对双边贸易产生负面影响。据此，提出了中国农产品贸易应对TPP挑战的对策措施。

TPP农产品贸易关系影响因素贸易引力模型

一、引言

21世纪以来，奥巴马政府通过TPP（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协定）、TTI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定）以及PSA（诸多边服务业协议）的实施，以期望构建东西两半球和一个轴心的全球化新格局。其中TPP是奥巴马政府应对亚太地区而积极促成的政策，美国试图以一种竞争性的多边合作机制来重新主导亚太地区的贸易自由化进程。TPP最早是由新西兰、新加坡、文莱和智利四个国家在2005年一起发起而成立的一组多边自由贸易协定。随着美国2009年加入TPP以来，更多的亚太国家不断申请加入TPP，到目前为止，其成员国共有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加拿大、马来西亚、新加坡、新西兰、墨西哥、越南、文莱、智利和秘鲁等12个国家，且全部为亚太经合组织（APEC）的成员。

TPP正式谈判始于2010年3月，谈判主要涉及的议题包括农业、劳工、环境、政府采购、投资、知识产权保护、服务贸易、原产地标准、保障措施、技术性贸易壁垒（TBT）、卫生和植物卫生措施（SPS）、透明度、文本整合等，其中农业是谈判的重点和难点。2015年10月5日，TPP取得实质性突破，美国、日本和其他10个泛太平洋国家就TPP达成一致。与亚太地区其他贸易协议不同，TPP被誉为21世纪自由贸易的“新样板”，是“新一代、更高级别、超越WTO”的区域自贸协议。在最新TPP协定全文第二章《货物贸易》中提到，为增进区域内的农业贸易，提升粮食安全水平，各缔约方将会消除或减少农产品领域的关税及其他限制条款。除减免税收以外，TPP各缔约方还同意促进政策改革，包括取消农业出口补贴，与WTO合作制定针对出口国贸易企业和出口信贷的准则，以及为限制食品出口设置时间上限，以更好地保障区域粮食安全。TPP各缔约方还同意，提高各种与农业生物科技相关活动的透明度和合作水平。TPP协定的《卫生和检疫措施》、《技术性贸易壁垒》、《环境》等章节都将对世界农产品贸易产生影响。

2014年中国与TPP成员国的农产品的双边贸易额达到792亿美元，占中国农产品对世界进出口总额的45%。①根据联合国统计署贸易数据http://comtrade.un.org/data/计算而得。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如何？有哪些因素会影响它们之间的农产品贸易？影响程度如何？TPP谈判的成功对我国农产品的出口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些都是亟待研究的课题，对于中国是否应该加入TPP谈判有着积极的启示作用。

二、相关文献综述

TPP成立不久，还是一个新鲜事物，国外对其研究较少，只有零星的几篇文献。Thow等②Anne Marie Thow，Wendy Snowdon，Ronald Labonté，Deborah Gleeson，David Stuckler，Libby Hattersley，Ashley Schram，Adrian Kay，Sharon Friel，Will the next Generation of Preferential Trade and Investment Agreements Undermine Prevention of Noncommunicable Diseases？A Prospective Policy Analysis of the Trans 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Health Policy，2015，119（1）：88-96.从卫生健康的角度分析了TPP未来的政策将可能破坏成员国对非传染性疾病（如肥胖、不健康饮食等）的预防，因为TPP框架下所作出的约束性承诺将约束成员国政府政策空间，减少政府干预范围（如主动抑制非健康食品的消费），因此，作者认为可以在TPP贸易与投资协议中增加特定除外责任或例外条款来保护成员国的政策空间或强化全球卫生营养框架使之能作为争端时的参考。Gleeson等③Deborah Gleeson，Ruth Lopert，Papaarangi Reid，How the Trans 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 Could Undermine PHARMAC and Threaten Access to Affordable Medicines and Health Equity in New Zealand？Health Policy，2013，112（3）：227-233.研究了新西兰的药品管理机构如何运作及其效力以及TPP对其药品提供、卫生公平可能带来的影响。该研究认为美国为了促进医药行业的利益，正寻求通过TPP消除成员国医疗体系的参考定价、引入上诉程序为制药公司挑战规定的医药清单和定价决策，引入繁重的信息披露和“透明”条款，如果美国提议的TPP议程成功推行，可能会增加医药管理支出，减少新西兰人获得负担得起的药物，严重影响卫生支出、卫生公平性和土著的权利。Chunding Li&John Whalley④Chunding Li and John Whalley，China and the TPP:A Numerical Simulation Assessment of the Effects Involved.NBER Working Paper No.18090，May 2012，J E L No.C68，F47，F53.利用数值模拟方法评估了TPP协议对中国及其他参与国带来的潜在影响。模拟结果表明，中国将因TPP的启动受损，但损失相对较小，日本加入TPP有利于其自身和其他成员国，但不利于中国；中国若加入TPP，则有利于自身和其他成员国，但非成员国将遭受更多损害。

国内近两年对它的关注逐渐多起来，但文献仍很有限。魏磊、张汉林⑤魏磊、张汉林：《美国主导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谈判的意图及中国对策》，《国际贸易》2010年第9期，第54-58页。是国内第一批对美国主导TPP的动因进行分析并给出政策建议的学者，他们指出美国通过TPP全面介入亚太区域经济整合进程，以此阻止亚洲形成统一的贸易集团，维护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从而确保其地缘政治、经济和安全利益，进而稀释中、日等国的区域影响力。赵金龙指出美国的TPP战略是美国外贸政策的重大调整，TPP战略具有促进美国出口，提升美国经济的潜力，同时也是顺应经济重心从大西洋沿岸向太平洋地区转移的趋势。①赵金龙：《美国T PP战略的动机及其对东北亚经济一体化的影响研究》，《东北亚论坛》2012年第6期，第18-26页。美国实施TPP战略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争夺亚太地区经济合作的主导权，深层次原因是通过经济来制衡中国，达到平衡与抑制中国崛起的目的。刘中伟、沈家文将动因分为表层和长远两个方面，其表层原因是美国为了建立21世纪自由贸易协定新标准，通过开拓新市场为实现美国出口倍增计划创造条件，推动APEC贸易自由化进程。而美国加入TPP的长远战略意图在于保证美国在亚太市场的经济利益，维护和巩固美国在亚太地区政治、经济和安全方面的支配地位。②刘中伟、沈家文：《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 PP）：研究前沿与架构》，《当代亚太》2012年第1期，第35-5页。饶芸燕指出美国力推TPP是为了把国际经贸规则制定权转为全球经贸霸权的跳板，从而阻挡亚洲一体化的进程，以此影响亚洲经济秩序。③饶芸燕：《模板、跳板、挡板：美国战略视角下T PP功能的三位一体》，《世界经济研究》2013年第8期，第9-15+87页。

随着美国主导TPP的影响力扩大，国内许多学者对此进行了定量分析。刘昌黎指出加入TPP能够拉动日本经济增长，扩大日本对外出口，但是对日本农业的打击很大。日本因为农业生产规模小、劳动成本高，政府给予较高的补贴和贸易保护，其中农产品平均关税高达21%，参加TPP在短期内会使农产品进口增加，对国内农业产生很大冲击。但是日本政府希望参加TPP以此倒逼国内农业改革，提高农业生产率。④刘昌黎：《T PP的内容、特点与日本参加的难题》，《东北亚论坛》2011年第3期，第12-1页。赵娜指出2012年中国与TPP成员国之间贸易比重达到中国贸易总额的35%，如果TPP谈判取得实质性进展，我国外贸出口压力将骤增，产业的快速发展将受到阻碍，形成典型的“贸易转移”效应。⑤赵娜：《T PP对中国出口产业的潜在威胁及对策研究》，《世界经济研究》2014年第2期，第23-28+87页。还有一些学者运用GTAP模型对各方加入和不加入TPP的影响进行了量化模拟。万璐运用GTAP模型对美国加入TPP的影响进行模拟，指出美国加入TPP会使TPP成员国在GDP、贸易条件、福利等方面受益，而区外国家的相关利益将会受损。⑥万璐：《美国T PP战略的经济效应研究——基于GT AP模拟的分析》，《当代亚太》2011年第4期，第59、60-73页。具体到产品部门，在TPP成员扩大以后（即日本加入的情形），中国的农林牧渔、加工食品、纺织品、交通运输部门都会产生贸易逆差。蔡海龙、刘艺卓采用GTAP模型就TPP对中国农产品出口及生产的影响进行了预测，结果显示中国小麦、食糖和棉花等农产品的出口额将会减少，生产规模将有所萎缩。⑦蔡海龙、刘艺卓：《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 PP）对中国农业的影响》，《农业技术经济》2013年第9期，第13-19页。杨立强、鲁淑用GTAP模拟测算结果显示TPP主要影响中国的农产品、食品加工、皮革、汽车及部分服务业。⑧杨立强、鲁淑：《T PP与中日韩FT A经济影响的GT AP模拟分析》，《东北亚论坛》2013年第4期，第39-47、128页。翁鸣指出美国在TPP框架下推行自由贸易新模式，坚持高标准，如要求农产品零关税、成员国统一SPS标准、优先考虑生态环境保护、寻求以美国法律为基础强化知识产权保护、要求成员国保持互联网开放与自由、加强成员决策的透明度，以保证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经济体的领先地位。⑨翁鸣：《美国框架下的T PP谈判及其主要特征——基于农产品贸易与竞争的视角》，《中国农村经济》2014年第12期，第61-68页。谢汶莉、李强对中国与TPP核心国农产品国际竞争力进行了比较，通过计算显示对称性比较优势指数、国际市场占有率、显示性竞争优势指数以及贸易竞争指数来衡量中国与TPP核心国农产品国际竞争力，结果显示，中国和日本农产品竞争力较弱，但是中国农产品国际竞争力提升很快。⑩谢汶莉、李强：《中国与T PP核心国农产品国际竞争力的比较》，《国际贸易问题》2015年第7期，第35-46页。

上述研究对我们认识TPP的性质和影响有很重要的作用，但文献仍显单一：（1）已有文献较少专门关注农产品；（2）已有文献较少将中国与TPP成员国之间的贸易关系及其影响因素结合起来研究。本文对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及其影响因素进行研究，一方面可以补充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的文献，另一方面可以让我们看到各影响因素的重要性及其排序，从而引起政府部门的重视并为中国应对TPP战略提供一定的参考依据。

三、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的多维分析

（一）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总况

由于文莱的经济体量较小，且文莱对中国农产品的双边贸易量很小，所以下文选取2000-2014年中国与TPP11个成员国双边农产品贸易数据，研究中国与TPP成员国的农产品双边贸易状况。表1显示，2000年中国与TPP成员国的农产品进出口总额为125.37亿美元，占中国对世界农产品进出口总额的51.6%；2007年中国与TPP成员国的农产品进出口总额为299.43亿美元，占中国对世界农产品进出口总额的43.6%；2014年该数值达到792.26亿美元，占中国对世界农产品进出口总额的45%。可见考察期间，中国与TPP成员国双边农产品贸易总量一直保持增长趋势，而其占中国对世界农产品进出口总额的比例一直维持在50%左右，较为稳定。在TPP成员国中，美国、日本与加拿大与中国的双边农产品贸易差不多一直居于稳定的前三位，但是中国与这三个国家都没有签订双边自由贸易协定；马来西亚、越南和新加波属于东盟国家，东盟整体与中国签订了双边自由贸易协定，三国在CAFTA框架下与中国的农产品贸易快速稳定增长；新西兰、澳大利亚分别与2008年、2015年与中国签订了双边自由贸易协定，两国都是农产品主要出口国，双边协定签订后与中国的农产品贸易已经或即将出现大幅度增加；智利、秘鲁分别于2005、2009年与中国签订了双边自由贸易协定，协定签订后双边农产品贸易获得稳定增长；中国与墨西哥同属发展中国家，未签订任何双边贸易协定，两国农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存在很大的竞争关系。

表1 2000-2014年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进出口总额（单位：亿美元）

（二）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关系的多维测量

为了清晰反映出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的关系，本文将通过贸易结合度指数、产业内贸易指数、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三种方法来揭示。首先，通过贸易结合度反映出我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的紧密程度；其次，利用GL指数衡量出双边农产品贸易的竞争互补关系；最后利用RCA对中国及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竞争力进行分析，通过竞争力的比较，说明我国农产品贸易竞争力水平。综合三个指数分析结果，从多个方面对我国与TPP成员国的农产品贸易关系进行分析。

1．贸易结合度指数

TCDijt表示i国与j国在t产品上的贸易结合度指数，Xijt表示i国出口到j国的t产品的总额，Xit表示i国t产品的出口总额，Mjt表示j国t产品的进口总额，Mwt表示全世界t产品的进口总额。TCDijt〉1，说明两国在t产品的贸易上联系紧密；TCDijt〈1，说明两国在t产品的贸易上联系松散。

表2 2000-2014年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结合度对比

表2显示，中国与日本、越南以及马来西亚的农产品的贸易结合度显著大于1，说明中国与日本、越南以及马来西亚在农产品贸易上联系紧密。中国与新加坡双边农产品贸易结合度指数略大于1，说明中国与新加坡的农产品贸易联系较紧密。澳大利亚与美国自2000年以来与中国的农产品双边贸易紧密度不断加强。中国与加拿大、新西兰以及智利农产品贸易结合度指数较低，说明两边农产品贸易联系松散。墨西哥和秘鲁与中国农产品的贸易结合度最低。

2．产业内贸易指数

产业内贸易是指一国出口某产品的同时又进口该产品。关于产业内贸易的衡量有着多种不同的方法，其中最为广泛接受的是格鲁贝尔—劳埃德指数（GL指数）。GL指数用以衡量相同产业内进出口贸易之间的重叠程度。其公式为：

式中，Xijt表示i国出口到j国t产品的总额，Mijt表示i国从j国进口t产品的总额。产业内贸易指数的取值介于0到1之间，如果i国出口到j国的t产品等于i国从j国进口的t产品，即Xijt= Mijt，那么产业内贸易指数的取值为1，表明两国在t产品上的所有贸易均为产业内贸易，且越接近1表明产业内贸易水平越高；如果i国和j国在t产品的贸易上只有一方有出口，即Xijt=0或Mijt=0，则产业内贸易指数的取值为0，说明两国在该产品的贸易上几乎没有产业内贸易。当GL指数等于0时，表示完全产业间贸易；GL指数等于1时，表示完全产业内贸易。一般情况下，该指数大于或等于0.5，表示以产业内贸易为主；指数小于0.5，则表示以产业间贸易为主。产业内贸易指数值越低，产业内贸易程度越低，则两国在该商品上的贸易互补性越强；反之，产业内贸易指数值越高，产业内贸易程度越高，则两国在该商品上的贸易竞争性提高。

表3 2000-2014年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GL指数对比

表3显示，中国与马来西亚及越南的GL指数自2000年以来一直保持0.5以上，说明中国与马来西亚和越南农产品以产业内贸易为主，间接说明中国与这两个国家农产品互补性削弱，竞争性加强。中国与美国和墨西哥自2000年以来GL指数呈下降趋势，说明中国与美国农产品双边贸易互补性加强，竞争性削弱。而中国与新加坡GL指数却不断升高，2010年达到最高，反映出中国与新加坡双边农产品贸易竞争性增强。中国与日本、智利、秘鲁以及新西兰的GL指数一直保持非常低的状态，说明中国与这四个国家的农产品贸易互补性一直保持较强的趋势。

3.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

表4 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对比

表4显示，中国农产品贸易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自2000年以来一直处于逐年下降趋势，且低于0.8，说明中国农产品不具有竞争优势。新西兰农产品贸易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水平相对其他国家一直处于最高值，智利、越南和秘鲁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都较高，说明这三个国家的农产品出口占该国出口总量的比重较高，在国际市场上有很强的竞争力。澳大利亚农产品竞争力较强，但是自2000以来一直处于下降趋势，且下降幅度较大。美国农产品也具有较强的比较优势，RCA波动很小，说明美国的农产品具有稳定的竞争力。加拿大、马来西亚在考察期内农产品竞争力水平有所提升，墨西哥农产品没有明显的竞争优势，但其竞争力水平十分稳定，日本农产品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一直徘徊在0.08左右，表明其农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处于十分劣势的地位。

综合TCD、GL和RCA三个指数来看，中国与TPP成员国中的日本、越南以及马来西亚在农产品贸易上联系紧密，但是中国与马来西亚及越南的农产品双边贸易又显示出较强的竞争性。澳大利亚与美国与中国的农产品双边贸易紧密度不断加强，且互补性也不断加强。中国与新西兰、智利及秘鲁农产品双边贸易呈现出互补性，但是贸易联系松散。中国的农产品竞争力很弱，而新西兰、智利、澳大利亚和美国等四国农产品的国际竞争力较强。

四、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影响因素的计量分析

对双边贸易流量的分析多采用贸易引力模型，引力模型最早由Jan Tinbergen①Tinbergen，J.，Shaping the World Economy；Suggestions for an International Economic Policy.Twentieth Century Fund，New York.Retrieved from http：//hdl.handle.net/1765/16826，1962.和Pentti Poyhonen②Pöy hönen P.，A Tentative Model for the Volume of Trade Between Countries.Weltwirtschaftliches Archiv，1963：93-100.将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引入到国际贸易领域解释国际贸易流量，Linnemann系统总结了前人对贸易引力模型的研究，得出影响贸易量的一般表达式：即出口国的供给因素、进口国的需求因素、两国贸易的阻抗因素。①Linnemann H.，An Econometric Study of International Trade Flows.Amsterdam：North-Holland Publishing Company，1966.

式中，E表示所有影响出口国潜在供给的因素，M表示所有影响进口国潜在需求的因素，R表示两经济体之间贸易的阻碍因子。一般而言，供给和需求因素对双方贸易起着促进作用，如一国或地区的经济规模、人口数量、人均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产品的产量等；而汇率、关税和运输成本等则会对两经济体的贸易产生阻碍作用。随着实证研究的逐渐深入，学者们根据研究问题的需要对经典引力模型不断进行扩展和修正，被引入模型的变量也越来越多，除了上面所包含的供给、需求和阻碍因素外，对双边贸易起重要作用的政策制度等因素作为虚拟变量也被引入模型，如共同边界、区域自由贸易协定、共同语言、金融危机等。

1.变量选择与模型设定

本文根据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的实际情况，通过利用具体研究对象的差异性对原始的贸易引力模型进行了修正，以此建立反映中国与TPP成员国双边农产品贸易的引力模型。考察的影响因素主要包括：贸易两国的经济总量（GDP）、贸易两国首都的距离、贸易两国的总人口数、贸易两国的人均收入差异、贸易两国的汇率以及双边区域自由贸易安排。

（5）贸易两国的首都之间的直线距离（Dij），该自变量代表运输成本高低，距离越远，运输成本越高，运输风险越大，农产品贸易量越小。

（6）贸易伙伴国的币种兑换人民币的汇率（ERij），汇率的变动对一国进出口贸易会产生重要影响，本币实际汇率的下降会使本国产品相对于外国产品的竞争力上升，进而使得本国产品出口增加、进口减少。货币升值会造成进口商品价格下降，而出口商品价格上升，不利于出口。

（7）贸易双方是否存在区域自由贸易安排（RTAij），该变量是虚拟变量，根据区域经济一体化理论中的自由贸易区理论，贸易双方若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削除或削减了关税与非关税壁垒，则会产生贸易创造效应和贸易转移效应，大大有利于促进区域内双边贸易。

本文剔除了WTO、APEC及金融危机的影响，因为中国与TPP成员国都是WTO成员国，无差异；剔除APEC影响是因为中国与TPP成员国都是APEC组织的成员，且自1992以来未发生变化；剔除金融危机的影响是因为金融危机对农产品贸易的影响机制和范围难以进行计量估计和预测，使得计量结果与现状表现不同。此外，由于农产品和一国的粮食安全保障体系息息相关，导致了农产品本身的需求弹性相对较小，即使发生国际金融危机，对一国农产品贸易的影响并不显著。

根据上述变量，建立引力模型如下：

模型中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5所示。

表5 变量描述性统计

2.模型估计结果分析

本文选取1992-2014年中国与TPP11个成员国双边农产品贸易面板数据，其中双边农产品贸易数据来源于联合国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 DATABASE），GDP来自联合国National Accounts Main Aggregates Database，人口数量及汇率来自世界银行，两国首都之间距离来自Google地图，中国与TPP成员国之间签订自由贸易协定的情况与时间来自中国自由贸易区服务网。农产品采用HS分类方法，包括01-24章。各国GDP和人均收入数据都按照该数据库统一换算成2005年不变价格后再进入模型，排除通货膨胀的影响。

本文运用统计软件Eviews 8.0对样本数据进行回归分析，首先利用冗余检验和Hausman检验，通过F检验的P值0.9997可以得出混合回归模型优于固定效应，而Hausman检验的P值0.0000可以得出固定效应模型优于随机模型，最终选择混合回归模型。其次使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进行估计，考虑异方差的问题，加入了White异方差一致协方差矩阵对模型进行了修正，从而使OLS估计结果更加可靠（见表6）。得到模型如下：

表6 冗余检验及Hausman检验结果

表7 Eviews回归结果

对拟合结果可做以下解释：

（1）TPP成员国的经济规模越大，与中国之间的农产品贸易流量就越大，与预期结果相同。变量ln（）的回归系数为1.09，通过0.0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这表示，当中国与TPP成员国的GDP乘积每增加1%，中国与贸易伙伴国的农产品贸易总额将增加1.09%。因此，TPP成员国的经济总量是影响我国与TPP成员农产品贸易总额的主要因素之一，如果中国加入TPP，那么随着将来TPP成员国的经济规模不断增加，他们对农产品的需求也将不断增加，农产品贸易总额也将得到持续而快速的增长。如果中国不加入TPP，则TPP成员国之间将会形成农产品贸易创造效应，而中国将遭受农产品贸易转移效应的损失。

（2）TPP成员国的人口规模越大，与中国的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越小。变量ln（）的回归系数为-0.62，通过0.0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显示TPP成员国人口规模增加1%，则与中国的农产品贸易流量将减少0.62%，这与一般的预期不符，但与一些经济学家基于一般均衡方法得出人口规模与贸易流量存在显著的负相关是一致的。说明一国人口越多，农产品内部需求越大，该国农产品外销的可能性就越小，贸易两国的人口数和双边的贸易总额之间就可能出现负向关系。

（3）TPP成员国与中国之间人均收入差异越大，则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越小，与预期结果相同。变量ln R的回归系数为-0.54，通过0.01的显著性检验，显示中国与TPP成员国之间的人均收入差异增加1%，则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将减少0.54%，这表示我国与主要贸易伙伴国的农产品贸易符合林德定理。即具有相似人均收入的国家拥有相似的消费习惯，这两个国家就会生产相似却有差异性的产品进行贸易。因此当两国人均收入差异越大，他们的贸易额就越小。由回归结果可知，当我国的人均收入水平和农产品贸易国的差异越小，农产品需求差异也越小，我国和该国的农产品贸易量就越大。

（4）TPP成员国与中国的空间地理距离越远，则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越小，与预期结果一致。变量ln的回归系数为-0.96，通过0.01的显著性检验，显示中国与TPP成员国之间的空间距离增加1%，则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将减少0.96%，这表明“距离”成为阻碍我国农产品贸易的重要因素，距离越远，运输成本越高，风险也越大，自然农产品贸易量就越少。

（5）TPP成员国货币兑人民币汇率越高，则中国对TPP成员国的农产品贸易流量越大，与预期符号一致。变量ln ERij的回归系数为0.064，通过0.01的显著性检验，显示TPP成员国货币兑人民币汇率提高1%，则中国对TPP成员国的农产品贸易流量增加0.064%。这说明汇率值越大则可以兑换的人民币越多，即人民币越贬值，越有利于国际贸易。但是系数0.064相对其他自变量则显得微不足道，这也说明了汇率的变化对农产品有微弱的正向影响，但不是影响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的关键因素。

（6）TPP成员国与中国之间的优惠贸易安排显著地促进了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虚拟变量RTAij的回归系数为0.58，通过0.01的显著性检验，显示中国每增加一个签订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TPP成员国家，中国与TPP成员国之间的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将增加0.58%，说明区域优惠贸易制度安排对中国与TPP成员国之间农产品贸易的重要作用，这与之前的预期一致。

五、结论及政策建议

中国与TPP成员国农产品贸易占据中国农产品进出口总额的半壁江山，其中，美国、日本、加拿大与中国的双边农产品贸易更是重中之重。上述研究表明，中国与TPP成员中的亚洲国家在农产品贸易上联系紧密，而与美洲、澳洲国家的农产品贸易联系相对松散；中国与TPP成员中的东盟国家农产品贸易互补性减弱，竞争性加强，与其他国家农产品贸易则互补性加强，竞争性减弱；与TPP成员国相比，除日本、新加坡外，中国农产品贸易竞争力低于其他TPP成员国，处于明显的弱势地位。基于1992-2014年中国与TPP成员国双边农产品贸易影响因素进行的分析表明，TPP成员国的经济规模越大，则中国与该成员国的农产品贸易流量越大，同时，中国与TPP成员国之间的优惠贸易安排显著地促进了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TPP成员国货币兑换人民币的汇率对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则有微弱的正向影响，而TPP成员国的人口规模，成员国与中国人均收入差异，成员国与中国的空间地理距离则对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有显著的负向影响。

基于上述研究，笔者提出以下应对TPP对中国农产品贸易冲击的对策建议：

1.打造各自贸区升级版，进一步加强双边农产品贸易合作。TPP代表未来高标准的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规则，反映了全球化的新趋势，那就是透明超越优惠、制度超越政策、服务超越制造、新兴产业超越传统产业、环境超越发展、综合承诺超越单项承诺以及国际规则超越国家主权。由于TPP的高标准，短期内中国还不具备加入TPP的条件，因此，为应对TPP的这一挑战，中国除了需要对内进行长期改革外，对外则需要升级各自由贸易区，如打造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版、升级中国内部的自贸区（CEPA、ECFA和上海、天津、福建和广东的自贸区）以及升级中国与其他国家的自贸区，为双方农产品的进出口赢得更有利的条件。

2.发挥中国作为大国的重要作用，加速推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ECP）谈判。RECP是目前中国参与谈判的最大的自由贸易区，RECP成员均为中国重要的周边贸易伙伴。实证研究表明，贸易国人均收入越相似、贸易国首都之间的距离越近，则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越大，中国的周边国家大多是发展中国家，与我国人均收入差异较小，地理位置较近，可以推动需求相似的双边农产品贸易。而且，周边国家有丰富的农业资源和巨大的农产品消费市场，通过与周边国家合作，尤其是加强与我国农产品贸易潜力不足的周边国家，如印度尼西亚、印度、越南等国的农产品贸易，可以最大限度整合市场资源，扩大我国的农产品贸易规模。

3.推动中日韩三国自由贸易区谈判，加强中国与美国、中国与加拿大自由贸易区的研究。区域经济一体化给区域内成员国带来的好处已被各国实践所证实，上述计量分析也证实中国与TPP成员国之间的优惠贸易安排显著地促进了双边农产品贸易流量。在WTO多边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停滞的情况下，各国都加紧了区域自由贸易协定或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谈判。中国的双边自由贸易协定对象主要是发展中国家，相对缺乏面向贸易大国和主要贸易伙伴的自由贸易协定，日本、韩国是中国农产品的主要贸易伙伴，中韩两国已于2015年6月正式签署双边自由贸易协定，中日之间还未有任何自由贸易协定，因此需要加速推进已有前期基础的中日韩自由贸易区谈判，使得亚洲三大国的产业优势互补，互利三赢。同时，需要启动中国与美国、中国与加拿大自由贸易区研究，这些国家既是农产品贸易大国，又是中国的主要贸易伙伴，学术界可以率先启动研究，为早日启动谈判打下理论基础。

4.加强与其他金砖国家之间的农产品贸易联系。金砖国家是新兴经济体的国家代表，也是世界上主要的农业和农产品贸易大国。近年来，金砖国家经济稳定发展，相互间贸易增长迅速，农产品贸易也得到快速发展。因此，其他金砖国家是中国开拓农产品市场，实现出口市场多元化、保持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伙伴，也是中国资源性农产品的进口来源地以及应对TPP挑战的重要一环。比如，2012年巴西晋升为我国第二大农产品进口贸易伙伴国，在2002-2012年间对我国农产品出口总额增长了20倍左右，是增长最快的国家。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国际经济形势的变化会使我国农产品贸易发生较大变动，为了分散贸易风险，提高应变能力，我国应继续大力开拓新兴贸易伙伴国，在农产品资源开发、技术交换等方面加强与金砖国家间的交流，取长补短，挖掘我国农产品贸易潜力。

5.最重要的是，必须提高农产品出口的科技含量和实行规模化生产，增强国际竞争力。研究中发现，我国农产品出口有一个明显特点：只有以初级农产品为主的0类农产品出口有少量的顺差，其他类农产品全部是贸易逆差状态，显示我国农产品技术含量不高，国际竞争力较弱。农业产业的羸弱，是中国在加入高标准的一体化组织或与发达经济体进行自由贸易谈判时迈不开步子的一个重要因素。因此，我国必须从两个方面提高我国农产品出口的质量和数量。首先要努力提高我国农业的科技含量，增加农产品出口的附加值，打造农产品出口品牌，提高国际竞争力。要加大农产品的资金和技术投入，有针对性地培育新品种，发展农业新技术，加快将科学技术转化为实际生产力的过程。其次要走规模化生产的道路，只有规模化才能降低成本，提高农产品国际竞争力，从而增加农产品出口额。（责任编辑：余风）

A Study on Trade Relationship of Agriculture Products between China and TPPM embers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

XIE Guoe，ZHANG Liang，YANG Fengmin
（Business School，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237，China）

The authors demonstrate closeness degree of agricultural trade relationship between China and TPP members with TCD index and measure competition and complementary relationship of bilateral trade of agriculture products with GL index and compare trade competitive of agriculture products of China and TPP members.The result shows that economic scale and regional preference trade arrangement have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China agricultural trade with the TPP members.However，population，per capita income difference and the linear distance between the two capitals bring a negative impact on bilateral trade.According to this，some suggestions are put forward to meet the challenge of TPP for China’s agricultural trade.

TPP；agriculture products；trade relationship；influencing factors；trade gravity model

本文受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批准号：12BJY009）、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规划项目（批准号：12YJAGAT002）及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WN 1422021）的支持。

谢国娥（1968-），女，江西人，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国际贸易与投资、中国对外经贸关系；张亮（1988-），男，江苏人，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研究生；杨逢珉（1955-），女，甘肃人，华东理工大学商学院教授、博导。

F752

A

1008-7672（2016）06-004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