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富豪真人秀”
2016-02-04刁大明
刁大明
在富豪们的哄抬下,2016年美国大选的烧钱纪录,势必会再创新高。但相比于科赫兄弟所演出的传统“造王者”角色,谋求“自立”的特朗普可能只是配角。
在超过10个月的隐形初选之后,美国两党的总统候选人提名之战将在2016年2月1日的艾奥瓦州吹响号角。相比以往,本次共和党的选情被一位政治圈“门外汉”彻底搅乱,他就是地产大亨唐纳德·特朗普。无论特朗普能否如愿摘得提名乃至问鼎白宫,其自2015年7月20日以来固若金汤的民调领先,作为“特朗普现象”已足以载入史册。
关于这一现象,有人解释为后金融危机时代美国民怨的宣泄,或者是特朗普操纵媒体的高超技能,甚至是其兼顾商业利益与极端保守政治立场的个人特性,等等。但在纷繁的解读之中,特朗普的富豪标签显然不容忽视:上一次由一位毫无从政履历的富豪竞选总统的情况还要回溯到76年前,即1940年曾任美国南方电力公司老总的温德尔·威尔基代表共和党,向谋求第三个总统任期的小罗斯福发起过希望渺茫的挑战。特朗普的这次努力,看上去比他的富豪前辈们更为接近白宫权柄,其大咧咧地参选总统,标志着以往躲在幕后、为两党候选人注入大量竞选经费的“造王者”越来越多地粉墨登场、堂而皇之地谋求“自立”。
又是一场“富豪游戏”?
如果说“金钱是政治的母乳”,特朗普就是带着自家“奶妈”投入选战的,金钱无疑是他区别于其他参选人的最大资源优势。
纵观美国竞选政治的发展历程,没有哪场选举可以全然摆脱财力支撑。即便是在立国之前的1757年,即将成为国父的乔治·华盛顿为了当选弗吉尼亚地区议员,还不得不购置大量酒水来动员普通选民。到了2008年,总统大选的烧钱纪录已经进入了“20亿”时代,官方统计的数字是27.9亿美元的竞选消耗。
由于2010年联邦最高法院在“公民联盟诉联盟选举委员会”一案中的判决,能够自由接受捐款、投放特定议题政治广告的所谓“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Super PAC)大行其道,推高了竞选价码。其结果是,即便在悬念寥寥的2012年大选中,驴象拉锯也还是花掉了26.2亿美元。
在过去的两三次选举周期中,科赫兄弟以及谢尔顿·阿德尔森等人对共和党阵营可谓一掷千金。前者以410亿美元的资产,排在2015年福布斯美国富豪榜的第5位,后者也位列第15位。在本次大选周期中,正如特朗普所讥讽的那样,共和党众多参选人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取科赫兄弟的青睐。
在民主党阵营一边,金主的介入如出一辙,希拉里坐拥福布斯美国富豪榜上排名冠亚军的两位巨富的鼎力支持。前者比尔·盖茨的身家已高达760亿美元,他在总统选举层次上的首次政治捐款,就是在2012年支持奥巴马连任。此外,盖茨还曾向克林顿基金会捐出了至少2500万美元。后者即拥有620亿美元资产的沃伦·巴菲特,虽然近来流露出些许对伯尼·桑德斯的拥护,但他毕竟是希拉里“白宫梦”的骨灰级粉丝。
虽说选票被镀上了金边,但印在选票上的名字却少有真正的富豪。放眼2016年总统大选两党约20位参选者,最富有的也就是共和党参选人特朗普和卡莉·菲奥莉娜。依照《福布斯》的估算,特朗普的净资产可达到45亿美元,不过也仅位列全美富豪榜第121位,甚至这个水平在中国也会止步于前50名以外。相比而言,被称为“商业女王”的菲奥莉娜只有5800万美元的净资产。
与商界富人级水平最接近的当属希拉里,她的资产被估值为4500万美元,其中多数来自演讲、图书销售以及咨询业务。令人玩味的是,如今在民主、共和两党均处于“跟随领跑者”位置的桑德斯和马尔科·卢比奥,分别以70万美元和10万美元的净资产位列末位,而马里兰州前州长马丁·奥马利竟因为需要举债供孩子们上学而资产归零。
显而易见,2016年两党参选人虽同时站在通往白宫的起跑线上,但他们其实原本来自迥异的经济阶层。然而,参选人本身的经济状况并不会对最终胜算产生关键影响,就如同获得更多金钱赞助的候选人未必能获胜一样。按照目前大选的“市价”,在富豪榜上并不耀眼的特朗普倘若倾家荡产便可以为几场总统大选付账,但这并不意味着特朗普有足够实力击败那些得到更大金主支持的党内外对手。
在以往选举年中,特朗普的确会扮演起“造王者”的角色,但这一次他几乎是站到了“造王者”的对立面上。这样一场基本上自负盈亏的竞选,未必会有颠覆性的效果。换言之,特朗普如今异军突起的核心竞争力,并非来自其身后的雄厚资源,而来源于他在嬉笑怒骂之间拉动的民粹甚至是民怨情绪。
从洛克菲勒到佩罗
或许,也正因为特朗普在资产意义上是“小巫见大巫”,可能让他将矛头引向更富的阶层,甚至可以调动起那些收入相对较低的白人群体的热情。
仔细算算家底的话,最终当选总统的人并没有太多是真正的富豪。将通胀率折合到2010年水平计算,最富有的当选总统是净资产10亿美元的约翰·肯尼迪,但这个数字现如今也排不进全美前500富豪之列。现任总统奥巴马的净资产被估算为700万美元,而43位总统中至少有9人的资产不足100万美元,其中包括头顶着历史光环的亚伯拉罕·林肯和伍德罗·威尔逊。
作为“20世纪初世界首富”洛克菲勒的孙子,纳尔逊·洛克菲勒在杰拉德·福特接任总统后,受邀出任副总统。这个立身于商业帝国的共和党温和派,在搬进天文台环路1号官邸之前,曾当了将近15年的纽约州州长。当然,福特对纳尔逊·洛克菲勒的选任以及后来的弃用,主要出于党内地域与派系平衡的政治考量,与后者显赫的姓氏或财富并没有多大关联。
1990年代的两场总统大选,可谓是富豪参政的典型标本。当时以IT和地产行业起家、曾经给史蒂夫·乔布斯的苹果做过“天使投资”的罗斯·佩罗(Ross Perot)先后参与了1992年和1996年大选。这个现估值身家40亿美元、福布斯排名第138位的得州人,当年对老布什的海湾战争极度不满。在对分管国际安全事务的助理国防部长理查德·阿米蒂奇实施私人调查、呼吁参议院否决战争决议等一系列努力未果之后,佩罗决定以独立人士身份参加1992年的总统大选。
佩罗的意外登场最终获得了1974万张选民票,占总数的18.9%,该结果被认为较大程度上分化了共和党阵营的选票,直接酿成了老布什的连任失败。也有统计显示,佩罗在这次大选周期中花费了6500万美元的个人资产,换算一下的话,即每张选民票价值将近3.3美元。
为了延续反战、反对联邦债务激增、反对自由贸易协定等政见,佩罗于1995年自组改革党,并于次年以该党总统候选人的名义再度投入白宫大战。虽说铩羽而归,但佩罗的改革党至今还以第三党的面貌活跃在美国政坛。在2000年大选周期中,首次动了总统念头的特朗普,还曾因与共和党人立场相左、转而企图谋求改革党的总统候选人提名。
特朗普如今的个中滋味,应该只有“老领导”佩罗最能感同身受。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的特朗普更像是1990年代佩罗和帕特·布坎南的弗兰肯斯坦式合体。后者是在1992年和1996年大选共和党初选中,以极端保守面孔示人的“反建制派”。佩罗当年只是希望在两党政治之外谋求第三种可能,而眼前的特朗普却钻进政党体制内部,希冀着搞出一场宫斗夺权般的党内变革。
政商互动的逻辑
要评价美国政治中的政商关系,引用中国战国末年吕不韦关于“立国家之主赢几倍”的明知故问,也看不出太多违和感。
无须向政治权贵折腰的富豪们,在选举中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充分影响政策的代言人,进而不必亲历亲为地上阵一搏。更何况,竞选激斗的聚光灯下,参选人的鸡毛蒜皮都不免被曝光在公众监视之下,富豪们未必愿意以经济利益与个人生活品质的潜在折损,来追求虚幻的个人名望。
迄今最为成功的富豪政客,当属曾主政纽约市12年的迈克尔·布隆伯格。这位身家386亿美元、在福布斯美国富豪榜上跻身前十的传媒大亨,被传说“一双鞋穿10年、上下班坐地铁”。但面对好友鲁珀特·默多克的多次劝进,布隆伯格仍三缄其口、坚称不会参选总统,应该也是作为犹太富豪,对“高处不胜寒”望而却步了。
不过,倘若今天参选的是布隆伯格而非特朗普,白宫宝座让富豪收入囊中的可能性会有所增长。富豪们要踏上白宫之旅,最好先融入政治圈、成为圈内人,比如纽约前市长布隆伯格或者马萨诸塞州前州长、2012年总统大选共和党提名人米特·罗姆尼。这样的上升顺序,不但让富豪的政客经历得到初步的检验和磨练,更能给厌恶“肥猫”的中下层普通选民一个折中的交代。如此看来,虽说在过去将近16年中,特朗普屡次染指总统政治,但依然是陌生的“闯入者”,在政治经验、个人操守以及民众认受度上的优劣,都充满了未知数。
除了富豪参选结果的巨大不确定性,有关富豪参政乃至角逐白宫的法律与制度樊篱,也长期处于争议之中。其漩涡中心在于,是否允许富豪发挥其最为重要的优势,即自己出钱参选。
虽然1971年《联邦选举竞选法案》为富豪自费参选的数额规定了上限,但在5年后联邦最高法院在“巴克利诉瓦莱奥”一案上的判决却推翻了这一限定。直到2002年参议员约翰·麦凯恩和拉斯·费恩戈德共同主导通过了《跨党竞选改革法案》,以所谓“百万富翁条款”变相强化了限制,即如果面对的对手是自费竞选的富豪,对阵候选人就可以享有提高竞选经费上限的特权。
而在2008年6月判决的“戴维斯诉联邦选举委员会”一案中,联邦最高法院以“百万富翁条款”要求候选人申明用于竞选的个人资产数额“违宪”为由,推翻了该条款。不无讽刺的是,作为该法案的始作俑者,个人资产不菲的麦凯恩其时正在忙着筹款对阵民主党新锐奥巴马。
在当代美国社会中,政治与商业处于并行不悖的多核心地位。就像凯撒的归凯撒那样,原本奥巴马的要归奥巴马,特朗普的要归特朗普。以富豪身份跨界步入政治世界之后,特朗普们其实也就成为了政客,要接受迥异游戏规则的塑造。而真正的富豪其实并不看重美国政治的金科玉律,甚至他们未必会认真地瞧一瞧某个党的某位候选人。2015年10月,被共和党参选人奉为“超级金主”的查尔斯·科赫在接受采访时,就毫不忌惮地说出了富豪们对政党政治的冷漠甚至不屑:“民主党是在以100英里每小时的时速把我们带向农奴制的悬崖,而共和党其实只是70英里每小时而已……我想做的是逆转这个国家的轨迹。”
可以肯定的是,在富豪们的哄抬下,2016年美国大选的烧钱纪录,势必会再创新高。但相比于科赫兄弟所演出的传统“造王者”角色,谋求“自立”的特朗普可能只是配角。
特朗普雷人雷语
墨西哥送来美国的人都不是最好的人,他们送来的都是问题人员。他们带来毒品,带来犯罪,他们是强奸犯。
也许在某些地方,以某些方式关闭一些互联网,有些人会说“哦,言论自由,言论自由”,这些人太傻了,我们有很多人太傻了。
我们需要完全和彻底地关上穆斯林进入美国的大门,直到我们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这里情况已经失控了。
如果普京尊重我,称我是杰出的,那么从我这方面来看,我会以国家的名义承认这一点。如果我们能够与俄罗斯和睦相处,这将是积极的,并不是消极的。
韩国就是一棵摇钱树,但是我们现在从他们身上榨不出几个子儿来,韩国人应当为美国所提供的保护支付更多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