钞票飞舞

钞票飞舞

高飞

1992年加入省作家协会，出版发表长、中、短篇小说100余万字。随笔一堆。供职珠海特区报社。

我今天要说的这个某人有钱，是富翁，是大富翁。至于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某人的发迹似乎有些非议，留下了许多悬念，总之就是一夜之间暴富了。巴尔扎克说：每一个巨富背后都有一桩未被揭发的罪行，靠恶行获利的人会瞒住事件的始末。巴尔扎克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我们没有拿住人家的证据，也只能猜测，只能进行道德的批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为我们是个地位卑微的人。

某人出身低层，社会地位低下，加上没读过什么书，修养是欠了一大缺。有钱了，终于吐出了一口恶气。某人想，老子要过富人的生活，老子要进入上流社会。可是某人不知道，人有钱可以过得富人点，但不一定入得了圈，那圈里人，男人曰绅士，女人曰名媛，统称名流。圈里的人不一定有某人那么多钱，可他们骨子里就比较傲气；某人有很多钱，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名士。

然而，某人因为有钱了，底气就足了，想把日子过得名流些，脱离低级趣味一些。于是，某人就成了人类学家所说的“典型的夸财扩势者”。他可以在伦敦的“巴黎顽童”餐厅点1985年的罗曼尼—康蒂红酒，可以厚厚地抹伊朗的贝鲁加鱼子酱，可以把西班牙的艾尔巴白松茸片当土豆片大嚼特嚼，可以等上几年买一只定制的江诗丹顿，可以为一身西装和一双鞋跑到意大利百年老店“布莱奥尼”量身订作，可以在客厅里摆一架史坦威演奏钢琴，墙上挂着据说是花高价钱从香港苏富比拍来的梵高和其他大师的油画。有时，某人还会在他的私人别墅宽大的草坪上举办派对，提供大量的波尔多一级酒庄的木桐酒和古巴“高希霸”雪茄。五月份，某人还几次邀请了比基尼美人儿开着半个亿的游艇飞到西沙群岛去海钓。近些日子，某人还在为要不要买一架私人飞机而犹豫不决。当然，这些活动都不需要某人亲自操劳，他身边还跟着这么一群人：私人助理、理容师、运动教练、厨师、保姆、保镖、投资顾问、艺术总监、活动策划师等等。总之，某人的富人生活过得逍遥而自在。

然而，某人钱是花了，但他好像觉得还是不怎么对味儿。譬如喝红酒，除重酒体，轻单宁外，他还知道红酒配红肉，白酒配白肉，可人家能喝出酒里的腊栗、黑樱桃、黑莓、李子、无花果、覆盆子、火龙果什么的香味儿，他怎么喝都喝不出（这个嘛，某人就对自己要求高了点哈）。

某人因此有些苦恼。

某人不追求这些行么？答案是不行。某人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像其他暴发户那样过得庸俗不堪，他应该过得比别人精致，有格调，有身份。虽然他欣赏不了咏叹调，也不喜欢小众话剧，更看不懂非主流艺术展。但他意识到光有钱还不行，得往上走，得进入主流社会圈，否则只会成为物质上的富翁精神上的乞丐。

某人的所作所为，符合了奥地利动物学家康拉德·罗伦兹的“文化上的伪物种”，他不知道在这个社会上，一群群人把自己划分成明显有别的社会单元，不同的物种会建立起各自的屏障，以防止其他人群的侵入。某人也知道，贵族大厦不是一朝一夕就建立起来的，他们一出生就是生活在上流社会的环境中，他们血管里流的就是贵族血统，是与生俱来的，生下来就要比别人高贵。可某人就是不甘心，我这辈子达不到，但可以让我的后代继续努力，事情不是想像着目标太遥远而不去做，而应该是无论多遥远都应该去做。只要你勇敢前行，目标终归离你近了一步。

唉，可怜的某人，我能说你一路走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