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的时光华章
2016-02-04李小波
李小波
丝绸之路是古代一条从中国到欧洲的陆路通道,是连接亚洲、非洲和欧洲的古代商贸路线,如今,它已成为横跨亚欧的遗产大道。在中国境内的丝绸之路上,就有几十处重要的考古遗迹、古建筑遗址,本栏目将带领读者一同去欣赏那些悠久、完整的文化遗存。
中国第一部地理著作《禹贡》这样记载中国的疆域:“西被流沙,东渐于海,溯南暨,声教迄于海”,意思是西边的国土连接沙漠,东边一直到大海,一直往南但不知道那里是天涯,最关心的是把王朝的文化和声望传达到四海。我们不得不佩服祖先们纵横驰骋的想象,在步行与马车的时代,“四海”是一幅怎样的图景!
诗人很浪漫,“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似乎随时可以环球旅行;儒家很友好,“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孔子希望建立礼制完备的大同世界;道家很逍遥,庄子似乎乘着鲲鹏,展翅飞越南北之海。历代帝王则有着四海太平的政治理想,西汉名将陈汤上书汉元帝“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王维盛赞大唐“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宋太祖审视国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清代的乾隆仍在陶醉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
但是,世界这么大,越洋去看看?明代晚期,传教士利玛窦带来第一幅世界地图时,我们才知道,原来中国的位置可以不在中间。千百年形成的地理观,原来就是以王朝为中心的天下。欧洲人眼里的近东、中东和远东,是“西被流沙”、丝路芬芳;中国人眼里的南洋、东洋和西洋,是 “东渐于海”的瓷器流光、筚路蓝缕和开疆拓土的历史。也曾望洋兴叹,直到今天,“一带一路”的蓝图传承汉风唐颂,越过明月清风,千年回望,重写华章。
穆天子开启的神话之旅,让昆仑仙境舒展成丝绸之路上的神山仪仗
西周时期,周穆王驾乘八匹骏马,乘云气至天山昆仑,与西王母宴饮酬酢,在穆天子的豪华旅游团队中,驾车的是秦国祖先造父,导游是河套地区河宗之邦的邦主伯夭,游览了昆仑神山,购买了昆仑美玉,享用了赤乌酋长的美酒美色。昆仑山号称中国的群山之主,穆天子西游,将丝绸之路上的华夏国脉凌空舒展,众列成神山的仪仗。
在中国神话中,昆仑山犹如天地之柱,沟通着天地神灵,从关中到边境,从东向西,丝绸之路上的著名山脉,无一不充满着神性。洛阳邙山,是仰韶文化的起源地,也是东汉帝王的归葬地,所谓“生在苏杭,藏在北邙”,天然风水宝地。华山山麓曾是夏民族生活的家园,“华夏”由此得名。河西走廊的祁连山和焉支山,在古代匈奴人心中,分别是父亲之山和母亲之山,匈奴人因战争西迁离别时悲怆的吟唱:“忘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天山是南北丝绸之路的文化分水岭,是世界上最大的独立纬向山系,犹如张开的冰雪云帆,孕育出南北塔里木盆地和准噶尔盆地的绿洲,乘渡沙浪,羌笛启程,在帕米尔高原的最高峰喀喇昆仑,挽髻出亚欧大陆最大的群山脉络。帕米尔古称不周山,相传共工与颛顼争夺王位,撞断了天柱,造成天倾西北,地倾东南,星辰西落,江河东流,“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似乎正是对海陆之间日月经天的诗意诠释。
汉风唐颂的政治之途,构筑起丝路的古城关隘
普天之下,山河有序,秦始皇统一中国后,除了书同文、车同轨、形同制,另一件国家大事就是“重序天下名山”和修建“六国宫”,山川、关隘、古城,必须纳入大一统的版图。所以,帝王的巡游绝不是简单的娱乐怡情,民间渲染的巡幸奢靡也许是当代人的夸张臆想。张骞出使西域的初衷是联系大月氏夹击匈奴,军事的开疆拓土演变成经济的交流;雄才大略的汉武帝设置河西四郡(张掖、酒泉、武威、敦煌),南征开辟南方丝绸之路,两条丝绸之路犹如帝国张开的臂掖,拥抱西域的世界。值得回味的是,南北丝绸之路上的酒泉和西昌,承接着佛教吉祥的飞天像,成为著名的卫星发射基地。唐宋时期,由广州、泉州、宁波三大港口为主的海上丝绸之路,风起云涌。
今天,丝路访古的历程中,透过城楼关隘的一方烟云,深切感受到汉风唐颂的无穷魅力。汉代长安城的星空图景,唐代长安城的礼法规制,洛阳城的东都气象,还有存留在西北的锁阳城遗址、高昌故城、交河故城、北庭故城等,虽历经沧桑,依然可以感受到如敦煌之名的大而盛、敦而煌。克孜尔尕哈烽隧依然飘荡出烽火狼烟的味道,悬泉置遗址让你在信息世界里见识邮传的驿动。众多连接古城的关隘依然迥异出不同的景致,函谷关前的战火硝烟,却在老子的一篇《道德经》中,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唱罢了“春风不度玉门关,西出阳关无故人”,嘉峪关前回荡出“长城内外是故乡”。西亚北非的冬小麦、葡萄、石榴、胡萝卜、椰枣、豆类,南美洲的玉米、甘薯、马铃薯、辣椒、花生,沿着丝绸之路带回,丰富了中国人的生活。
西来东去的宗教之游,将信仰的力量雕刻在石窟和寺塔中
道教本生,佛祖西来,东西之间的山水清音,在玄奘、法显、长春真人、八思巴等信仰的脚步中空灵,道家的逍遥之境和佛教的禅意之途,漫延在丝绸之路上。“世界”一词源于佛教,“世为迁流,界为方位”,时间之世,空间之界,从西域梵影、河西胜景到王朝典范,你见或者不见,它就在那里。
佛教首先传到新疆,以龟兹(今库车)和高昌(今吐鲁番)为中心,开凿时间始于公元3世纪,形成中国最早的石窟群。龟兹克孜尔千佛洞前的鸠摩罗什像和比邻高昌的火焰山的故事,令人感叹传经者和取经者的不易,他们在乱世的坚守和盛世的弘扬,在观佛礼佛供佛的石窟中信守一生。河西走廊的河西石窟,以莫高窟为代表,成就了中国石窟的辉煌,在飞天的旋律中,佛意飞扬。再往前走,开始进入渭河的上游地区,以甘肃天水麦积山石窟开凿时间最久,从后秦384年至清代仍在扩建,北魏的秀骨清像,隋唐的丰满细腻,宋代的衣纹写实,俨然佛教造像的经典流变,开凿的窟龛多达194个,有龛皆是佛,无壁不飞天,由于麦积山禅意成峰的地形,自然成了朝拜者的圣地。到了陕西彬县大佛寺,与关中的石窟一起,成为穿越时空的王朝典范。
如果说石窟是修行者的圣地,佛塔则是佛心的坐标,从印度的坟茔变为巧夺天工的古塔,是丝绸之路在中国的创举,法门寺、大雁塔、小雁塔等,舍利一指,浮屠万千。
在佛祖西来的经途中,道教也以一种身姿传道布观,老子出函谷关,留下“老子化胡”的传说。
历史的足音没有远去,丝绸之路是亚欧大陆的心脏地带,海上丝绸之路是亚欧大陆的桥头堡,一条历史长河,古今一体,一条东西大道,遥相呼应,一个海陆格局,联动四方。“一带一路”,从古代天下之中到今天世界瞩目,成就盛世中国的立国之道。
【责任编辑】王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