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电话记录里的秘密

凌云

若说当代美国政坛活得最“任性”的人物，不是“大嘴”唐纳德·特朗普，而是人称“小克”的比尔·克林顿。70岁的克林顿年轻时潇洒能干，当总统时风流倜傥，退休后靠着当政时攒下的友情到处演讲，如今则借着太太希拉里的光，大有希望重返白宫。他喜滋滋地告诉大家，到时候“叫我亚当”——啥意思？“第一男人”嘛。

克林顿豪爽，所以朋友也多。他也颇有魅力，一位采访过他的女记者说，一屋子人里如果有克林顿，他一定是最能“聚光”的那一个。不过最近，克林顿总统图书馆解密了一批档案资料，却让人见识了克林顿的另一面——一个有点“无厘头”的“大叔”，聊起庸俗话题津津有味。当然，他要是动了感情，说话也蛮感人的。

为戴安娜之死难过

新解密的这批档案资料，是1997 年至 2000 年间，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和时任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之间的电话聊天记录。克林顿生于1946年，布莱尔比他小7岁，但两人性情相近，趣味相投，加上美英是亲密盟友，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克林顿和布莱尔都很喜欢“平民王妃”戴安娜。布莱尔曾经称戴安娜为“人民的王妃”，克林顿则说：“在1987年，戴安娜王妃坐到了一个艾滋病患者的病床上，握住了他的手。她告诉了世界艾滋病患者需要的不是隔离，而是热心和关爱。”

1997年9月1日，戴安娜在巴黎死于车祸之后一天，克林顿给布莱尔打电话。“托尼？”“嗨，比尔。这真是件伤心的事。”克林顿接嘴：“真是太糟糕了。我们正在玛莎葡萄园度假，这里有很多人都认识她。”

“我们几个星期前还见过她。我们和她以及威廉王子一起吃午餐。大的男孩，威廉，很喜欢她。”布莱尔说。

“是啊，我现在很担心这两个孩子。他们很喜欢她，对吗？”克林顿说。

布莱尔说：“我个人也会怀念她的。她就像明星陨落。” 他补充说：“她是孩子们与外部世界联系的基石。她不是皇室成员，但是她得到普通人的喜欢。这让她和皇室之间出现了问题。”两年前，戴安娜和查尔斯王子离了婚。克林顿很惋惜地说：“我真为她感到难过。她的生活刚刚好一点儿。”

克林顿身上，其实还挺有注重家庭亲情的一面。2000年4月19日，他打电话给即将迎接儿子诞生的布莱尔：“哈罗，‘老爹，你在干吗？”“在准备呢！”布莱尔回应，并告诉克林顿，他太太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我觉得好像自己的生命要重新开始一样。”克林顿说：“明年1月（卸任后），我可以帮你看孩子。你说过要帮我继续工作。这就是——帮助托尼·布莱尔平衡工作与生活。”

让人“吃不消”的对话

克林顿和布莱尔关系很亲近，两人聊天的时候，可谓无话不谈。克林顿对吃喝玩乐都兴趣很浓。

有一次，两人即将在美国的丹佛会面。克林顿告诉布莱尔：“我们住在一家老牛仔旅馆。你知道那地方吗？我们要到一家叫堡垒的饭馆吃饭，那里的水牛肉很不错，脂肪低。我和鲍里斯（指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吃午饭的时候，他招待我吃烤猪，对我说，真男人就要把猪耳朵割下来吃掉。还有一次，他请我吃24道菜的大餐，里面还有驼唇。”听得布莱尔实在憋不住了，说：“现在我们该准备记者招待会了。”

1997年5月29日，克林顿（右二）、希拉里（左一）和布莱尔夫妇在伦敦街头合影。

还有一次，克林顿得意洋洋地打电话给布莱尔：“托尼！”“嗨，比尔！你过得怎么样啊？”

“很棒！”克林顿说。

“我现在正在首相庄园和你的朋友史蒂芬·斯皮尔伯格喝下午茶呢。”布莱尔说。

“真的吗？那你告诉斯皮尔伯格先生，你在和他喝茶，我也正和罗恩·伯克尔（美国大富豪）先生一起在圣莫尼卡的海滩上喝咖啡呢。我们在欣赏海上冲浪者。这说明加州的影响超过了英国和美国政府。”

布莱尔有一次闲谈时告诉克林顿，自己曾经是一个教会唱诗班成员。克林顿“调戏”道：“你现在还有唱诗班男童式的美貌。”还有一次，布莱尔访美，在白宫等候晚归的克林顿。他问克林顿，自己睡在丘吉尔曾经住过的房间是否合适。克林顿说：“只要你别在洗澡前光着身子乱跑就行。你太年轻了，也太清秀了。”

克林顿喜欢穿着羊绒衫打高尔夫球。布莱尔有一次开玩笑说，要送他一大堆羊绒衫。克林顿马上说要移民到苏格兰去，因为那里羊多，羊绒也多。“我想要的就是在这儿干完了，就去苏格兰，在靠着高尔夫球场的地方找个地儿。你乐意的话可以给我个英国公民身份，让我做个英国人。”布莱尔奉承：“你在这儿一定很受欢迎。”“嗯，希望这对你的选举有帮助。”

克林顿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喜欢拿香蕉开玩笑，乐此不疲。1999年，美国副总统戈尔访问伦敦的时候，发现自己住的房间里唯一的装饰就是一盆香蕉。后来香蕉就成了克林顿打趣布莱尔的话柄。克林顿说：“我听说了这事情。戈尔乐坏了。现在，我的员工要求我在和你说话的时候，必须拿着一根香蕉。我现在就拿着一根颜色发黑、又大又丑的香蕉。”布莱尔正色道：“比尔，我想现在我们应该谈谈科索沃了。”

1999年4月8日，克林顿在华盛顿接待来访的朱镕基（左）。

精心准备祝酒词

根据美国的规定，卸任总统的档案资料在经过一定的保密期以后，就要逐步对外开放，供外界进行研究。《环球人物》记者搜索了这些资料，发现其中不乏有趣的历史细节。

在克林顿任总统期间，曾经与中国领导人有过不少接触交往。1999年4月，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访美，当时的主要议题是讨论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从解密档案中可以看出，克林顿和身边工作人员为朱镕基的访问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人员提供给克林顿的资料里，甚至还有两页汉译英的中国格言和俗语，有“善游者溺，善骑者坠”“舌头底下压死人”“人是旧的好，衣裳是新的好”等，并标注了读音，方便克林顿闲聊时“秀”两句中文。遗憾的是他到底秀了哪句，没有记录。

那次访美，朱镕基和克林顿举行了联合记者招待会，所达成的外交成果媒体都有报道。不过白宫披露的档案资料更能看出克林顿的风趣个性。比如他在白宫晚宴上的祝酒词记录稿，标着多次“笑声”。他的开场白是：“我要从对中国的两个深刻观察说起。中国文明光耀世界数千年，而中国人没有在吃饭前长篇大论的习惯。我想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所以，我要讲得简洁点。不过讲英文没有讲中文那么简洁。”听众大笑。

当时，中美关于入世的谈判进展艰难。朱镕基拒绝了美方的过高要价。克林顿对朱镕基说：“正如您早上说的，只有好朋友才告诉对方自己真正的想法。如果您是对的，那您显然是个好朋友，真的。”听众们又是会心大笑。

克林顿奉承朱镕基也很有一套。“人们对您感兴趣。毕竟，并不是很多领导人既理解国际金融的艰深，也理解京剧的艰深，还能拉京胡——一种中国弦乐器，并对政治和音乐都发表直率的观点。”听众有点发愣——朱镕基发表了什么音乐评论？克林顿“抖包袱”了：“比如说，今天早上的《纽约时报》报道，您说西方音乐让您想打盹（听众笑）。我希望马友友（大提琴家）理解他今晚的压力。”听众又笑。

这一现场演讲和克林顿图书馆披露的演讲原稿，有不少差别，显示出克林顿其实做了精心准备。上述的那些“笑点”，除了开场白有“脚本”，其他都是克林顿的现场发挥。在现场演讲时，他还增加了很多内容。比如他说：“亚伯拉罕·林肯在他第一次对国会发表国情咨文时，预见到我们将和中国建立深入的贸易关系。当然，还有富兰克林·罗斯福，他让美国和中国并肩保卫自由。”这都是原稿中没有的。事实上，原稿中的内容，被克林顿现场讲话采用的至多有一半。

与特朗普那些事

如今，外界对克林顿的档案兴趣非常大，除了因为他的总统生涯里“故事”颇多外，也因为希拉里是民主党呼声最高的总统参选人，而共和党热门参选人特朗普与克林顿家也有说不清的关系。当大选“白热化”之后，各路政治力量都惦记着从克林顿档案里找点猛料打击对手。

这不，最近美国媒体已经摩拳擦掌，正准备开挖“克林顿与特朗普那些事”了。主要的目标就是特朗普和克林顿夫妇到底有什么交往，2000年特朗普参选总统时，克林顿的助理又是如何帮助他的。据说，克林顿夫妇和特朗普一直关系很好，直到特朗普开始参加2016年总统竞选，才掉过头来批评希拉里。

不久前，有美国媒体向克林顿图书馆索要了涉及特朗普的相关资料，包括克林顿在1999年发给特朗普的祝贺生日的电子邮件，其中谈论到特朗普打算竞选总统的事情。此外，还有特朗普受邀参加白宫活动的请柬，与克林顿在特朗普大厦的合影，等等。这些资料要经过60天审核后才能公布。里面究竟有没有更劲爆的料，人们正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