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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追寻无限博大、自由的生命时空美
——由童年体验看写作活动的终极目标

2016-02-03

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时空痛苦心灵

刘 娟

(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 文法与经济管理学院,山东 东营 257000)



一追寻无限博大、自由的生命时空美

——由童年体验看写作活动的终极目标

刘娟

(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 文法与经济管理学院,山东 东营 257000)

童年体验,是一个人童年时期心理体验的总和。通过总结中外作家的创作经历,我们发现:童年体验是造就作家的客观条件,尤其是痛苦的童年体验会化作作家的无意识,成为藏在作家心灵最深处的创造力,是作家日后创作的原始材料与最初动力。但要真正成为作家,还需要在思想和艺术方面自我磨练,实现童年经验的超越和升华,把童年体验的零碎材料,围绕某个主题“焦点”进行重构,在作品的精神秩序与符号秩序中,获得生命的新生与延续。因此,作家的写作作为一种生命的活动方式,其终极目标是——在作品中创生与建构自由的生存秩序,使童年体验得到替代和满足,生命本能地追寻博大、自由的心灵时空美。

童年体验;自由生存秩序;生命时空美

童年体验是一个人童年时期心理体验的总和,在作家的创作中有着重要的影响力。卡西尔说,作家将童年体验的零碎材料,围绕某个主题“焦点”进行重构,就获得了生命的新生与延续[1]。

一、童年体验对文学创作的影响

马尔克斯认为,《百年孤独》是“给童年时期以来的某种方式触动了我的一切经验以一种完整的归宿”[2]38。每晚,外祖母都会给他讲在家里走动的亲戚们的魂灵的荒诞怪异之事。儿时恐怖体验的积淀,使马尔克斯创作了不朽的名著《百年孤独》。在与哥伦比亚作家、新闻记者门多萨的谈话录《番石榴飘香》中,马尔克斯提到:“我要为我童年时代所经受的全部体验寻找一个完美无缺的文学归宿。……我只是想艺术地再现我童年时代的世界。”[2] 103这就是《百年孤独》的创作初衷。

可见,外婆骇人的故事和长期惨淡的童年经历,是马尔克斯创作的重要动力与主要材料,其作品充满了魔幻色彩、恐怖氛围以及孤独、不幸与忧虑。在重组与再现童年体验的过程中,作家不仅体验到追忆儿时记忆的快感,满足了儿时的愿望,最重要的是从此卸下了多年压在心里的包袱,在圆梦的同时又获得了解脱,使得心胸一下子开阔、明朗起来,最终获得博大、自由的心灵时空美。

心理分析学家说,艺术里体现的深刻体验,多来自遥远而朦胧的童年体验。比如,我们闻到玫瑰花的香味,引起某种别样的相似感、亲切感,这种感觉就是童年体验的重温。诗人艾青生于富有的家庭,但父母听算命先生说他生辰八字与父母相克,就把他送给同村一个贫苦妇女——“大叶荷”(与“大堰河”谐音)哺乳寄养。虽然穷苦,虽然劳作繁重,但是作为母亲,“大叶荷”经常用厚大的手掌抚摸艾青……“大叶荷”埋进诗人小小的心灵,成为他的一种无意识,一种藏在心灵最深处的创造力。

可见,童年体验是作家心中的一粒种子,在作品中长成大树,或重温美好,或弥补缺憾,或疗救伤痕……而痛苦的童年体验对作家创作的影响尤为巨大。

海明威说一个作家最好的早期训练是“不愉快的童年”。不能说凡是有过苦难童年的人都能成为作家,但是相当多的作家在童年经历了苦难生活。或失去父爱、母爱;或受后母、继父虐待;或被寄养;或家庭遭灾……童年时期感情和依恋的剥夺造就了作家特别的心理结构和意向结构,童年经历成为作家创作的主要动因和重要题材。痛苦的童年体验经过过滤和折光,形成一种基调渗透于作家的作品中。

作家杨沫小时候,父亲沉湎于酒色,母亲常把怨恨撒在她身上,对她又打又骂,还常把她一个人关在家中,自己出去打牌,深夜不归……[3]146“孩子时的恐惧悲哀,直到今天还深深镂刻在我的心上,使我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辛酸。”[3] 148缺少关爱,成就了杨沫的耐性,同时,无言的反抗也深埋于心底。这种反抗借助《青春之歌》的主人公——林道静发泄出来,使心灵获得自由,重获新生。

郁达夫的忧郁、感伤也与他痛苦的童年体验有关:幼年丧父,又失去母爱,成为他忧郁的诱因。长大后,经历的各种不幸使他的忧郁逐渐扩张至无穷,不得不以文字宣泄。作者在《沉沦》等作品中宣泄内心的痛苦,抒发忧郁,一吐为快,释放心灵。

清代赵翼的《题遗山诗》中有言:“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痛苦的体验往往使作家们敏感、富有同情心,有独自思考的习惯。鲁迅深沉的思想及对社会人生的深刻认识就与其童年家道中落时体会到的世态炎凉有关。舒乙也曾谈到老舍沉默寡言而富有幻想、安于沉静而内心奔放的性格,与小时候母亲和姐姐总是忙碌,没人与他玩,只好一个人耽于沉默和幻想有关。

外国作家亦然。比利时作家乔治·西姆农曾言:“我之所以写作,是因为从童年时代起我就感到需要表达自己的思想与感情,否则,我就感到不安和难受。”[4]107法国作家朱利安·格拉克提到:“早在我童年时代,我便起‘草稿’于心中,提笔写作乃是随后的事——我的第一本书就是这样写出来的。”[4]132

最典型的例子当属俄国作家契诃夫,他曾提到,“我的童年没有童年”,“在我们的童年里只有痛苦”。家庭的专制、棍棒纪律、囚犯式的劳役和宗教教育、唱圣诗、做早祷等痛苦的童年经验对契诃夫的创作有重大的影响。童年痛苦的精神经历造就了契诃夫忧郁和自尊的性格和心理,构成了其创作的重要内容和深层主题,同时也培养了其幽默、讽刺的语言风格。

当然,不是所有拥有痛苦童年体验的人都能成为作家,契诃夫和他两个哥哥的生活遭遇就是很好的例证。两个哥哥也有痛苦童年的经历,都十分憎恨专制制度和小市民习气,也都有艺术才能,最后却都葬送了自己的艺术天才。他们害怕艰苦的劳动,一上了大学就尽情地享受“自由”,每天出门做客,经常喝得酩酊大醉,过着放荡不羁的名士派生活,最后陷入小市民泥沼里。大哥亚历山大是一个很有学识的记者,写过几篇很有才华的小说,最后默默无闻悲惨而凄凉地死去。二哥尼古拉是画家,俄国著名画家列维坦很看重他的才华,然而酗酒加速其肺病的恶化,在三十一岁的盛年就去世了[5]。

从契诃夫三兄弟的命运可以看出,童年体验是造就作家的摇篮,但要真正成为作家,还需要思想上和艺术上的磨练,需要实现童年经验的超越和升华。身怀痛苦而又超越痛苦,在痛苦童年的土壤上结出深沉和崇高的思想果实,实现对无限博大、自由的心灵空间的追求。

二、追寻生命自由——作家创作的本质

作家以童年体验为“生活范本”,追忆、再现、重组童年体验的实质是思考生活自身:人类正过着怎样的生活?曾经怎样生活过?将来的生活应该如何?以及由此引发的价值反思,即必须通过价值评判来确定生活的意义、生命的意义。

从历史现象入手,洞察真实的生活,是现实主义的创作取向;从人类的想象出发,表现各种神奇的生活景象、人类情感的自由体验、美好的生活理想,是浪漫主义的创作取向;从悖谬现象入手去洞察真实的生活,是现代主义的创作取向。作家通过这三种表现方式“救赎生命”,以生命狂欢和放纵乃至神圣来“救渡着人生”。莫言的《红高粱》借助余占鳌、罗汉大爷等人物以极端的发泄、生命的放纵和反抗的欢乐救渡着人生,实现了人性与生命的自由。《心灵史》中,张承志描述七代英烈们前仆后继的英勇献身精神,生命中充满着豪勇、正义和对民族自由的追求,给自己和读者宽阔、自由的时空美感。

所以,创作作为一种生命的活动方式,是一种精神反抗和生命反思,其终极目的是追寻生命和心灵的自由,寻找一种无拘无束的生存方式。这种对生存自由的向往,最初的原动力往往源于童年体验,尤其是痛苦的回忆,作家期望在文学作品中超越苦难、摆脱一直压在心头的阴云,实现生命自由、畅快的呼吸。因为人们习惯于从生命的历史(无论是个人的还是人类的)或者是时间的秩序上去展望未来,所以,作家对童年体验(个人的或是人类的)进行素描,在回忆中想象、创造理想的生活与自由的生命形式。

而现实中,人类却不幸被时间与空间制约,尤其是时间。于是,作家力图摆脱种种限制与束缚,在创作中再现儿时的幻想与愿望的同时,呈现生命的深度。如同弗洛伊德所认为的:人类的历史是被压抑的历史,人的本能目标就是实施快乐,满足各种需要。因为出于生命本能的对快乐的需要,作家会在作品的“白日梦”中满足在现实中被压抑的愿望,实现生命之初元的本能。因此,弗洛伊德指出,文艺创作是艺术家对童年受压抑的人生经验的回忆。作品是作家的“白日梦”,是“童年时代曾做过的游戏的继续和替代品”,是作家追寻自由心灵时空的自觉中介[6]。

所以,创作是作家在文学作品中用艺术幻想来重现过去生活痕迹、满足过去被压抑愿望的手段,是追求生命时空自由的本能需求。通过文学作品,或重温童年美好,或弥补儿时遗憾,或实现童年愿望,或安慰现实自我、解决当下困难……作者在回忆、重构童年体验中得到满足。因而,弗洛伊德把作家分为两类:一类是接受现成题材的作家,如古代的史诗和悲剧作家;一类是自己选择题材的作家。前一类作家的题材来自流行的神话、传说及童话故事的宝库。神话类题材是所有民族满足愿望的幻想,是人类童年时代的体验与愿望。后一类,尤其是小说家和传记文学家创作的主人公不论经历多少磨难,总是给人一种安全感。并且所有美丽的女主角都爱上了主人公,而其他人物都围绕和突出着主人公的存在,好人都是主人公的助手,坏人都是主人公的对手。作品中主人公传奇般的事业很难看成是对现实的真实的描写,而只能这样解释:小说中的主人公是作家的影子,是作家心目中理想化的自我。作品中主人公的安全、威严,是作家的自我表现;主人公的遭遇与壮举,是作家欲望满足的替代物,作家在替代物的身上实现了自身生命时空的快感[7]。

某些现代心理小说也不例外。在心理小说中,作家往往把自己分裂成多个部分,把自身精神生活矛盾的情境通过几个主角演绎出来。主人公们不过是作家心灵冲突的代表,作家的欲望在他们身上得到表现而获得满足感与生命的自由感。作家在作品中发泄被长期压抑的强烈情感,实现自己的欲望,在想象中做了一场无限自由、快乐的“白日梦”。如同弗洛伊德所说,作家从无法得到满足的现实世界中退出来,在自己营造的想象世界里找到一个坚实的立足点,找到一条回去的途径。

三、结语

童年体验,尤其是痛苦的童年体验是造就作家的摇篮,它是埋在作家心灵深处的一粒种子,是藏在作家内心的一种无意识的动力与创造力。而写作作为一种借助文字符号进行精神反抗和生命反思的活动方式,为作家追寻生命重生和心灵自由提供了一个尽情抒发的场地。因此,写作是作家童年体验的满足与延续,体现了作家对自由生命时空自觉追寻的本能。

源于童年体验,基于对现实的不满,作家在作品中摆脱困境、“超渡人生”、获得生命自由时空美的想法,正是写作活动的最终目标:借助精神秩序(情思理想、价值取向)与书面语言符号秩序(语流符号结构)的创建、缔造,创生与建构人类自由的生命秩序,追寻博大、自由的心灵时空美。

[1]卡西尔.人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65.

[2]林一安.番石榴飘香[M].北京:三联出版社,1987.

[3]杨沫.打破牢笼——回忆我的童年[M].天津:新蕾出版社,1980.

[4]堵军.世界百位作家谈写作[M].延吉:延边人民出版社,2004.[5]程正民.俄国作家创作心理学研究[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166-175.[6]弗洛伊德.梦的解析[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92.[7]马正平.高等写作学引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67.

[责任编辑]谭爱兰

2016-04-06

刘娟(1985—),女,山东威海人,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文法与经济管理学院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写作学研究。

10.3969/j.issn.1673-5935.2016.0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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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5935(2016)02- 0048-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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