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声音

◎金土地

厨房的声音

◎金土地

清晨，天还没亮，睡意未尽的我又被隔壁厨房里传出来的声音而惊醒。睁了一下惺忪的眼睛，瞥了一下墙上的钟表，才六点，离上班的时间还早便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直到隔壁的房间传来：“饭做好了，起来吃饭吧”，这时才不情愿地动身起床。这是父亲的声音，我不记得这种声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每天都会准时地传到我的耳边，所以我从来都不用担心上班迟到的。

匆匆吃过早饭，我和妻子上班走了，孩子也该上学去了。父亲草草地收拾一下，便又开始准备奶奶和母亲的早饭了。

以前家里都是奶奶做饭的，不过现在年龄大了不能再做了。而母亲因为以前有奶奶的帮助，只知道干农活打零工，挣钱补贴家用的她对做饭也不是很擅长。再加上虽已年过六旬又加入了美丽乡村建设的绿化队伍，每天也是早出晚归的。所以这做饭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会烧一手好菜的父亲手里。

父亲每天都要做两次早饭，许多的时候我们要求一家人吃一样的。可父亲总是说孩子们小正在长身体，我们上班干活累就应该吃得好一点。还以奶奶能够多睡一会为由。

记忆中的父亲不是这样的。小时候我和姐姐托着头，拽着胳膊喊半小时还不起床的父亲，工作中雷厉风行，工人望而生畏的父亲，社会上深明大义，正直无私的父亲，生活中声色俱厉，有错必纠的父亲，如今竟然变得那么的和蔼那么的细腻。

日子周而复始的过着，我们也习惯的吃着父亲做的饭。直到那一天以后改变了我的想法。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妻子夜班没有回来，孩子当然也不上学。当我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心想坏了，要迟到了，一边慌忙地起床一边埋怨着父亲怎么不叫自己。当推开房门的时候院里静静的，当然厨房里也静静的，心里一阵燥急。这时母亲揉着红肿的眼睛开了门，问我想吃什么，说这就去做。而我却丢下一句：“还吃什么啊，都迟到了”便摔门而出了。母亲追到门外叮嘱着路上买点吃的，我也没听进去。

到厂里迟到了十分钟，被领导训斥了几句便开始工作了。一天的心情也沉沉郁郁的，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迟到过。

晚上下班回到家父亲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母亲先说了：“你爹昨天可能是吃剩饭吃的晚上突然闹肠胃炎，疼得厉害，一宿没睡觉这不快天亮的时候才睡了一会”。我愕然了，想说的话被卡在嗓子眼出不来了。回了一下神忙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去医院了吗？”父亲却笑着说：“好了，没事了，这都是小病，我身子骨好得很”。这时母亲又插了一句：“那你昨天晚上肚子疼的时候咋不说没事啊”屋里一阵哄笑，我却没有笑出来，凝视着父亲鼻梁反而酸了。

夜里辗转反侧，想着父亲的脸庞，曾经心中这座伟岸的大山如今却被无情的岁月侵蚀的得锈迹斑斑。白霜染了双鬓，艰辛压弯了脊梁，眉头上的那几道沟沟坎坎印证着父亲过往的沧桑，和以前西装革履的时候真是判若两样。

是啊。父母已经慢慢变老啦！不能再那么的依赖他们啦！

想到他们为家做的点点滴滴，想到他们辛苦劳作时的挥汗如雨。而同样身为父亲的自己又为家做了些什么啊，难道对父母的付出就那么的心安理得吗？他们之所以不叫苦，不喊累这无非就是对家对子女的爱罢了。一阵感触油然而生，眼睛瞬间模糊了……

又是一个清晨，再一次的被那熟悉的声音而惊醒，感觉是那么的愧疚。明明是可以自己做的，这是为什么啊？是懒还是习惯，是心安理得还是不孝啊？

当从父亲手里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的饭菜时我明白了，原来厨房里传出的并不是饭菜的味道而是家的味道，并不是锅碗瓢盆的声音那是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