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痕岁月

文◎誉锦



划痕岁月

文◎誉锦

躲在接我的秦来的怀里，听着他担心地说，怕接我晚了，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时，我偷偷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晚了，与砚南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决定伤害砚南

从小我就知道，那个喜欢拖着我的辫子带我去玩儿的砚南，是最最自私的。他就没在乎过，做错了事推在我身上于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妈妈骂我，他假惺惺地挡在我的身前，替我求情，怪他没阻止我。事后，砚南得到大家奖励他的糖果，他自然会分我一半。

大学毕业那年开始，我与砚南整日私混在一起。他的家人早已认定，我会是他们未来的儿媳妇。可他们不知道，砚南不爱我，而我无非是他的挡箭牌，至少没有人会逼他早点儿结婚生子。

砚南会在深夜带我跟一群新朋友或老相识去唱歌、打牌，而后，指着其中的一个对我说，“丫头，看他怎么样？喜欢的话，哥给你介绍。”我摇头。他就指另一个。

他永不知疲惫地将我推给其他的男人，从不管我是否真的乐意。但有一点，砚南是始终坚持的，就是，在他没有爱上一个女人之前，我不许因爱上别人而丢开他。

直到有一天，我对砚南的游戏开始觉得无趣。

周末的晚上，例行的在砚南家吃饭。他不停地催我快吃，7点场的电影就快开始了。

砚南妈妈疼爱地看着我们，冷不丁地问我：“小叶，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拿碗的手一颤，我的眼神不由地盯紧了砚南。他一脸镇定。朝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含含糊糊地说：“小叶说，她才24岁，还不想太早结婚。”

“可砚南30岁了啊，明年就是小叶的本命年，不适合结婚的……”没等砚南妈妈说完话，砚南早已拉着我的手，朝门外冲过去了。

一路，我低头无语。砚南是不会在乎我的情绪的，只顾一个劲地朝前走。临近保龄球馆时，我终于忍不住，冲着他大喊：“你什么时候能不再骗人，说好看电影的。我都没吃饱。”

我转身而逃。秋风中，我的耳朵极力地想分辨出一种声音，却没有。

砚南妈妈说的没错，今年不结婚，我就要等到26岁了。我不想再等了，既然我等不到砚南的求婚。

秦来，是砚南所有的朋友中最出色的一个，长像颇佳，硕士学位，有一家自己的广告公司。

事实上，我只见过他一次，在答谢砚南帮助他获得一笔全省广告投放权的宴会上。他问我是不是砚南的女朋友？砚南大大咧咧地一拉我，脸贴着脸，“我妹妹，看我们长的多像。”

我与砚南同时看到，秦来眼里一亮。

趁没人注意，砚南趴在我耳边问：“丫头，这小子怎么样？喜欢的话，哥给你介绍。”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现在，我决定伤害砚南。他喜欢把我介绍给他那群哥们儿，那么我就选秦来，让砚南尝尝失去的滋味。

与其说，我想让砚南心痛，不如说，我想让他后悔。

我让砚南帮我约会秦来。他眼睛一亮，按着我的鼻尖，喜滋滋地答应下来，但叫我要遵守“约定”。

他对我的隐私如此感兴趣

秦来果真是个优秀的男人，与他的交往中我日渐发现，他与砚南绝非同类。他懂得上进，有明确的人生目标。

秦来30岁前小有成就，拥有一个懂事乖巧的女人。而今，前者他依然拥有，后者却早已失去，而我就是他心目中寻找很久的女人。上一次遇见我，他便认定他的爱人唯我莫属。

这些话，是在秦来第一次吻我后对我说的。

我始终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爱上了秦来，还是只是因为渴望被爱。我懂得，与一个男人常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也懂得跟这个男人接吻代表什么。

可我只是想尝尝接吻的滋味。我渴望了很多很多年，幻想着，砚南能一把将我拥在怀里，狠狠地亲我的嘴唇。

直至秦来的舌伸进了我的嘴里，我才彻底地知道，接吻根本不是贴唇那么简单。我浑身酥麻无力，像无数个虫子痒我，又欲罢不能。秦来的舌本是游刃有余地穿梭，我却误以为它要离开，拼命地想留下它。

我爱上了秦来的吻。也只有在那一刻，我的头脑中彻底没了砚南的影子。

痴迷的日子会流逝得很快。砚南妈妈在我两个月没在她家出现时，发现苗头不对。问砚南，他说我工作忙。打我家里的电话，又抓不到我影子。打我手机，我无法向她解释，便不敢接。

她终于受不了了，跑到我家等我。夜里10点钟，我哼着歌回家。一开门，她跟我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

她们齐声质问我，是不是变心了？我哑口无言。此时，没有砚南挡在身前替我解释，我没法说清。

第二天晚上，推掉秦来的约会。我乖乖地来到砚南家。

在他们面前，我与砚南“重修旧好”。吃完饭，又乖乖地被他拖着手，走进了他的卧室。

一进屋，他便一头倒在床上，还不忘拉着我坐在身边。一脸痞子像地问：“丫头，跟他到什么程度了？”

他对我的隐私如此感兴趣，好似一只流着口水的狼，还是一只饿狼。我挺直了腰板，半眯着眼睛问：“你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吗？”

砚南“嗖”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扳住我的肩，紧张地问：“你们接吻了？太快了吧，才两个月。还有没有别的？”

他紧张的样子让我心生满足，果真他是在乎我的。我不作答，只是羞红了脸，低头哧哧地笑。

见此情景，砚南跳下床，在上了锁的书桌里乱翻一通。走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盒东西。无可奈何地摇着头，递到我的眼前。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涌了出来。拿起背包，直冲出去。我看得真切，那是一盒避孕套。

我无力咒骂砚南的轻浮，只是知道，这东西竟然成了他的必备品。他与谁用过？还是，他与多少人用过？

砚南在我的心中，变得肮脏无比。

我的婚事变得出奇的顺利

我与秦来约定，婚前决不越雷池半步，他爽快地答应了。并非没有难于取舍的时候，只是临近边缘时刻，我总会轻易想起砚南手里的那一盒避孕套。

我带秦来见我的家人，父母脸上像挂了层霜，母亲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留着我跟秦来手握着手尴尬地站在家门口。

父母终究还是疼爱自己孩子的。当他们发现拗不过我，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我与秦来的恋情。

半年后，我坚持与秦来结婚。所有的人都不同意，理由只有一条，本命年结婚会不幸福的。

我固执地坚持。我不在乎他们的鬼理论了，他们无非是不想让我结婚，我一旦结了婚，对于砚南就是彻底的没了希望。

砚南骨子里就对我没抱过希望，我还为何因为他推迟嫁人？冲突愈演愈烈，矛头竟然对准了秦来，他们说，是秦来带坏了我，让我不听话了。

到后来，秦来都开始动摇。他劝我，老人迷信就随着他们吧，反正也不差半年。

道理我懂，可我不能因为砚南顺其自然。

一切的冲突，在砚南带回一个妩媚的女人回家，作为了终结。

砚南主动朝女人碗里夹菜，时不时明目张胆地亲她的脸，两个人在房间里发出饥渴的呻吟……

砚南妈妈偷偷给我家里打电话，对我妈妈说：“砚南……有女朋友了!”

我的婚事变得出奇的顺利。当然，这一切的原因我自不知。

划下一条用岁月累积的痕

婚礼上，砚南送的礼物是一个写着避孕套的大纸盒。全场的人被逗得哈哈大笑，我却气得眼泪涌了上来。

砚南朝着身边的女人说：“看，小丫头被气得要哭了!不对，今天晚上开始，就得是小媳妇了。”

砚南与同来的女人手拉着手朝座位走去。临落座前，朝我望了一眼。敬酒时，砚南硬是将我杯里的白水倒掉，换上了白酒。

他举杯冲着秦来说：“今后，要好好对我妹妹。”然后仰脖将一大杯白酒喝下。我与秦来刚要离开，又听到砚南在背后轻声地说：“丫头，穿上婚纱真漂亮。”

声音很小，几乎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我却听得清楚，顿觉万箭穿心。

半年后，我怀上了秦来的宝宝。每天挺着大肚子穿梭在自己家与父母家。婚后不久，秦来就商量不让我去工作了，他说养得起我，我也乐得自在。

碍于曾经与砚南的误解，父母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他。渐渐地，我也将他淡忘了。倒是听秦来说过，砚南与当初同来参加我们婚礼的女人分手了，现在还是一个人。

大年初五那天，妈妈突然说：“去看看砚南妈妈，过节了。”

秦来说公司有事，不能去了。送我到砚南家楼下，便一个人走了。心里默念着楼梯蹬，一步步朝上去，我突然开始伤感。

一年多以前，每天我都是快乐地蹦蹦跳跳地朝上跑，而现在，我是个大肚子的女人。那时，幻想最多的，是与砚南手拉着手朝上走，而现在，我的手已经放在秦来的手中。

身后传来一阵“扑通、扑通”上楼的声音。一转身，砚南抱着一大箱的啤酒。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我凸起的肚子。

他默不做声地按响门铃，叮嘱我换拖鞋的时候小心。整餐饭，桌上的人都只是埋头吃饭。我开始后悔过来，酸涩的滋味鲠在心头，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看着我的样子，砚南妈妈别转过身，偷偷擦泪。

正要换鞋离开时，砚南突然拉住我的手，说：“等我换上大衣，我送你。”却分明拉着我，朝他房间走去。

进了门，小心地扶着我坐在床沿，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尴尬地起身。

却听得身后，他朝床上趴下去的声音。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地问：“丫头，你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我笑了。

“我后悔了。”

“干嘛？我有孩子你就后悔，什么逻辑!”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不是，在你上次坐在我的床沿，说你们接吻时，我就后悔了。”刹那间，我的心被击得很痛。

“可是我自私，不想被婚姻套牢。更没想到，你们那么快就结婚了。”

“一切拜你所赐。从小认识你，都没想到，你是个烂情到避孕套都必备的男人。还送给我，教我像你一样!”想起当日，我的恨不由涌了上来。

“可，那是我妈备给我们的，怕我们情不自禁……我送你，是怕你受伤。”一阵眩晕，我开始变得惊慌失措。

砚南却自顾自地说，“我妈说，你为了跟他结婚，跟你家里人闹得很凶，还大把大把地脱发，很可怜。我不想他们因为我逼你，既然你那么爱他，就……”

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清，只听到砚南的声音中夹着颤抖。

躲在接我的秦来的怀里，听着他担心地说，怕接我晚了，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时，我偷偷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晚了，与砚南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直至此刻，我无法回避地发现，砚南，就在今晚，彻底在我心底划下了一条用岁月累积的痕。

编辑/王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