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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论语》研究中的几个问题

2016-02-01王春华于联凯

管子学刊 2016年2期
关键词:论语

王春华,于联凯

(1.临沂大学 图书馆,山东 临沂276005;2.临沂大学 文学院,山东 临沂276005)



古今论坛

关于《论语》研究中的几个问题

王春华1,于联凯2

(1.临沂大学 图书馆,山东 临沂276005;2.临沂大学 文学院,山东 临沂276005)

摘要:《论语》是一部影响广泛的历史文献。《论语》内部的逻辑主线就是“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原编《论语》从编纂形式来说,没有很好地体现这一主线,因此,《论语》有重新编纂的必要。对《论语》首篇首章应该予以重视并正确诠释。根据《论语》的内在逻辑来看,“学而时习之”之“学”,就是指“修己”阶段的“学”,即少年时期的“发蒙之学”,而不能诠释为“学说”之“学”。《论语》中蕴含着若干现代思维与哲学的萌芽,值得认真发掘。当然《论语》作为历史文献,也表现了孔子思想的若干局限性。

关键词:逻辑主线;编纂;首章首篇;萌芽;历史局限

《论语》是一部影响广泛的历史文献。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它成为历代治国者尊奉的首要经典,前人所谓“半部《论语》治天下”,正说明了这一点。《论语》又是古代和近代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全部社会生活的教科书,而在现当代及今后的教育与生活中,《论语》的教育功能仍然会长期存在。为了更好地利用这部教材,对《论语》研究中的几个问题有必要了解和把握。

一、《论语》的内在逻辑是什么

《论语》虽然仅有15926字,但其内容却十分丰富,涉及到社会历史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表面看来,显得纷纭繁复,千头万绪,似无中心。但是如果打破现在通行的《论语》的“二十篇”的编纂格局,把各篇的内容综合起来考察,不难看出,《论语》本身有一个逻辑中心,或曰逻辑主线,这就是《宪问》篇第四十二章的文字所蕴含的思想内容:“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这里的“安人”,首先是指安抚与本人有血缘关系的亲族,这是本着儒家“亲亲为大”的原则而言的。而“安百姓”,就是指以推己及人的原则,把这种安抚推广到广大民众之中。“百姓”一词在殷商时期和西周初年,主要是指与王室不同姓的百官贵族,或说是与王室无血缘关系的各血亲集团的首领,但到孔子所在的春秋晚期,“百姓”一词的含义已发生了变化,可以理解为“一般的民众”了。

这里所叙述的“修己以敬,修己以安百姓”,就是《论语》的逻辑中心或曰逻辑主线。这条主线展开,首先就是从学习开始的修己(修身)阶段,包括好学、志道,依仁、遵礼,躬行,辨惑、游艺,交友、省己,重名、求实以及注重容貌、颜色、辞气等。其次就是“齐家”阶段,主要是在家庭家族内部坚持孝悌原则,做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唱妇随,家族和睦。由于中国古代“家国同构”的特点,所以“齐家”成为治国的见习阶段。

第三阶段就是从政治国,建功立业。这包括孔子对自己和对弟子们以及其他人物的评价,从政治国的各种方略,从政治国的目标等等。

与修身、齐家、从政治国相并行并且又相互结合在一起的,还有后辈的教育与培养,以及为人处世的原则方法等。《论语》的内在逻辑也可以分为两个大的阶段,即“修己”阶段与“安人”“安百姓”阶段。“齐家”“从政治国”教育教学和处世原则与方法等皆可划归为“安人”“安百姓”的逻辑阶段。

二、《论语》在编纂上的成功与不足

原编《论语》二十篇,这是自西汉后期以来逐渐形成的格局。据王充《论衡·正说》记载,孔子逝世后,其弟子所记孔子的论著,共有“数十百篇”之多。但“汉兴失亡,至武帝发取孔子壁中古文,得二十一篇”,“至昭帝女读二十一篇”。当时《论语》分为不同的版本,除二十一篇外,还有《鲁论》《齐论》及河间本等。后经张禹、刘向、刘歆等人的整理,始形成二十篇的编纂格局,一直沿用至今。

这种编纂有其成功之处,有其不足之处。从成功方面看,它部分地保存了《论语》的本来面貌。二十篇列《学而》为首篇,这符合《论语》的内在逻辑,也符合人生的实际逻辑。又列《尧曰》为全书末篇,从其内容来看,强调了孔子的“知命、知礼、知言”的主张,也有概括全书之意。另外,还有少数篇,主题比较明确,内部逻辑性较强。这是它的成功之处。

就其不足之处而言,今本《论语》在编纂问题上是比较多的。从其总体上来看,可以说是没有从编纂形式上很好地体现《论语》固有的逻辑性,没有能够明确地按照“修己以安人”的逻辑主线,安排各个篇章。在现存的二十篇中不仅大多数篇都缺乏论证中心,每篇内部逻辑性不强;而且每篇的篇题一般是取其首章的头两个字而定,因而就全篇而论,就存在着篇题与全篇内容严重脱离的问题。

二十篇之间除首末两篇外,其他多数篇的排列也缺乏逻辑性。

总之,虽然《论语》明确提出了“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的逻辑主线,但孔门弟子或再传弟子在编纂乃师乃祖的著作时,并没有很好地遵循和体现这一逻辑主线。因此,随着近代思想解放运动的发展,自上世纪三十年代开始,就有学者提出了重新编纂《论语》的主张,应该说,这是有道理的。

在这方面成绩较突出的是石永楙先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出版的《论语正》一书,该书曾受知于毛泽东主席[1]。《论语正》打破《论语》“二十篇”的编纂格局,分为上下两篇,上篇曰“知道篇”,下篇曰“问王篇”(“知道”“问王”本为《齐论》的篇名)。其中上篇又分为五章,分别是:“知道第一”“四教第二”“成章第三”“雅言第四”“仁方第五”;下篇“问王篇”,分为四章,分别是:“正名第六”“士耻第七”“绝四第八”“问王第九”。在改纂过程中,石先生十分注意其内部的逻辑性,使每章的内容尽量做到衔接自然,浑然一体。

此外还有若干专家学者对《论语》的改纂工作,兹不一一列出。

在师友的鼓励下,近年来,我们也开始了《论语》的新编新释工作,由我们撰写的《论语新编新释》一书最近将由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该书根据《论语》的内在逻辑,把原二十篇改编为五篇,即第一篇修身论,第二篇从政治国论;第三篇教育教学论;第四篇处世论;第五篇道德与哲学。每篇又分为若干章。这样就从根本上解决了原编《论语》每篇缺乏论证中心,各篇之间缺乏内在逻辑性的问题,使全书各篇、章按照《论语》的内在逻辑(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逐次展开,全书成为一个有机整体,同时,又符合现当代人的思维及阅读习惯和规律。

三、关于《论语》首篇首章的理解问题

《论语》首篇首章即: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而》)

本章多年来已成为《论语》研究中的重点之一,大家一致认为,本章十分重要。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这一章涉及到人生的两个基本问题:一是说,人的一生应该是不断学习,不断探索,不断实践的一生;二是指明人处于世上应该如何正确对待自己,正确对待他人。关于“一”,孔子主张“学而时习之”。这里的“习”本意是小鸟学飞,练飞,寓意为践履笃行。因而“学而时习之”,也就是不但要学习书本知识,而且必须与实践相结合。“学而时习,不亦说乎”,从一定意义上说,是孔子一生的写照。孔子一生学行天下,为了国家的振兴与有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他以行仁为己任,在艰难困苦中亦常乐无忧。这种状态与精神,也是一切有志于民族振兴的有志之士的人生写照。“学而时习之”,不断进取,也是民族优秀精神的体现。

关于“二”,孔子阐明了人生处世中的一个基本问题,即如何正确对待自己和如何正确对待他人。对待他人,要视之为“朋友”,对“朋友”要以礼相待,采取欢迎的态度。这其中也包括“学”的因素,这就是学习礼仪的问题,孔子说:“不学礼,无以立。”(《论语·季氏》)礼是学的重要内容。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论语·学而》)这一句是说如何正确对待自己的问题。自己有了成就,别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里就有一个道德的琢与磨的问题,同时也有立足点的高低、眼界的开阔与否的问题。如果道德修养较高,心胸开阔,同时立足点较高,看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就会自消其气,甚至会自愧弗如。这个过程,总起来,仍然是一个“学”的问题,是道德的磨炼,也是知识的积累问题。这是人生中经常遇到而又必须正确处理的问题。

由于“学而时习之”等三句,有如此的意义,它就成为富有哲理的名言名句,受到人们的广泛践行与传颂。因而这三句具有重要意义。

但是,在对这三句的理解中,也存在着过分拔高的问题。例如,有的学者认为:“正确理解本章是正确理解《论语》全书乃至孔子生平思想的关键。”[2]2这种论断虽然表达了充分重视《论语》首篇首章的正确意见,但却有明显的脱离实际之弊。一方面,应该承认,《论语》的首篇首章的确具有重要意义,认真理解和把握它的思想内容,对全面理解和把握《论语》乃至孔子的整个思想,具有不容忽视的作用。另一方面,应该说首篇首章所阐述的思想内容还不能说就是《论语》乃至孔子全部思想的关键。

因为从《论语》的内在逻辑来说,首篇首章所阐述的只是“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这一主线的开始阶段,即“修己”中的若干问题。“修己”在孔学中占有重要地位,但更重要的是“安人”“安百姓”,也就是使天下有序,君臣父子各安其位,礼乐征伐皆自天子出,庶人不议政。而首篇首章所言,只是开始阶段的若干问题,或者是后来几个阶段的某一个侧面的问题,显而易见,首篇首章,尚不具备关键的意义。

与此相联系的是,有的学者把“学而时习之”中的“学”诠释为“学说”[3]、[2]2-3,显然值得商榷。由以上分析可知,“学”是“修己”阶段的起点,一般来说这个起点应该在少年时期。孔子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论语·为政》),这个“学”当然是少年时期的发蒙之学,而不应该是成年之后所建立的某种“学说”。“学说”的建立一般应在成年之后,并经过若干年的学习与践行,才有可能,而且并非人人成年之后都能建立某种学说。

总之,应该实事求是地评价《论语》首篇首章的地位,既要充分重视,也不能脱离实际地拔高。

四、《论语》中所蕴含的现代思想理论和哲学的萌芽

《论语》是公元前六世纪至前五世纪末期形成的一部历史文献。但仔细研究之后,不难发现,其中蕴含着若干现代思想理论和哲学的萌芽。当然,这里所说的“现代思想理论和哲学”,是指属于马克思主义范畴的思想理论与哲学,而不是其他。

1.关于思想文化发展规律的认识萌芽

思想文化具有自己发展的规律。关于这个问题,恩格斯作过明确论述。他在论述近代社会主义产生的过程时,首先指出,这种学说是当时政治、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然后说:“但是,就其理论形式来说,它起初表现为十八世纪法国伟大的启蒙学者们所提出的各种原则的进一步的、据称是更彻底的发展。同任何新的学说一样,它必须首先从已有的思想材料出发,虽然它的根子深深扎在物质的经济的事实中。”[4]775这就是说,任何思想学说,不但是它所处的那个时代的政治、经济发展的产物,而且是先前的某种思想资料的发展,它的产生、发展首先是以先前的某种思想资料为其基础的,这是思想文化发展的独特规律。

对于这一点,处于公元前六世纪至前五世纪的孔子,在长期从事思想文化研究的实践中,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

据《论语·先进》记载:“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意思是“善人(指虽有较大成就,但还赶不上尧、舜、禹、汤的人)如果不遵循先圣的轨迹,也就不可能达到登堂入室的地步。”这里用否定的形式说明了“践迹”即遵循、继承先圣轨迹的重要。这里说的先圣轨迹自然包括其思想风范、文化轨迹。因此,孔子关于“不践迹,亦不入于室”的论断,其中是包含了关于思想文化发展规律的认识萌芽的。

2.对于事物发展过程中,矛盾的多个侧面作用的认识萌芽

任何事物都是多种矛盾或说是矛盾着而又互相联系着的多种矛盾侧面组成的,事物的发展,就是这些矛盾和矛盾侧面共同作用的结果。如果一种矛盾或一个矛盾侧面处置不当,有时就会影响全局,甚至全盘皆输。因此,在事物发展过程中,必须重视每个矛盾侧面的发展。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毛泽东同志就写了《矛盾论》,论述关于“矛盾”的若干问题,由于当时正处于敌我双方激烈的斗争之中,所以《矛盾论》更多地强调了矛盾双方的斗争和主要矛盾、矛盾的主要方面等问题。而对事物发展中,矛盾的多方面(或称多极矛盾)问题,没有展开论述。而实际上,任何事物的发展,其内部并非只有两个侧面,而是有多个侧面,如对敌斗争中,总会形成敌、我、友三方相互矛盾作用的状况,其他事物也是如此。毛泽东同志后来在国际形势方面,提出“三个世界”的论断,就是反映了世界多极矛盾的状况,当前世界形势的发展变化,更说明矛盾并不只有两个对立的方面。

对这一问题,《论语》中的某些篇章,已有所认识。如《论语·卫灵公》记载:“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这里论述了在治国安民的过程中,知、仁、庄、礼四个方面的相互关系,这四个方面无论缺少哪一个方面,都很难达到治国的理想境界。这说明孔子已初步认识到事物发展中,矛盾着的两个以上的侧面,各自的作用。应该说,孔子的这种认识是很宝贵的。当然,这种认识比之近现代马克思主义的矛盾学说,还是初步的,朦胧的,只是一种萌芽状态。

3.关于“形实”“度”“叩其两端”等思想

“形”与“实”即形式与内容是唯物辩证法的范畴之一。《论语》对形实问题已有了比较明确的认识。据《论语·颜渊》记载,孔子弟子子贡反对不重视形式,只重视内容的主张,提出“文犹质也,质犹文也”的见解。孔子亦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这说明,孔子及其弟子已认识到事物发展过程中,文与质即形式与内容相统一的重要性。

“度”是事物发展过程中的“关节点”或曰“临界点”,超出了或达不到此点,事物的性质就会发生变化。因此,人们在改造世界的过程中,把握事物的“度”是十分重要的。孔子对此已有所认识。《论语·先进》记载:“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这是孔子对其弟子颛孙师(子张)和卜商(子夏)的评价。这个评价说明孔子在长期的生活中,积累了丰富的阅历,观察到了事物发展中有一个临界点,超过了它和达不到它都是一样的,这就是“过犹不及”。孔子在这里,自觉或不自觉地接触到事物发展中的“度”的问题。当然,“度”的内涵是十分丰富的,不只限于这里所例举的事例。

“叩其两端”是处事或做学问的一种重要方法。两端可指两头、正反、始终、表里、内外、上下以及优劣,先进与落后等,当遇到一个问题时,从其两头、两面、内外、上下,优劣,先进与落后等各个侧面了解清楚,也就会对事物有一个全面了解,在此基础上,也就不难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论语·子罕》曰:“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这是孔子自述用“叩其两端”的方法解决问题的例子。

“叩其两端”的思想与办法,至近现代进一步丰富了其内涵,在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与建设的过程中,逐渐成为群众工作和革命工作的优良方法。毛泽东同志在谈到革命方法时,多次讲到抓“积极”和“落后”这个两头,带动“中间状态”的问题,这就形成了革命群众工作的方法之一。他说:“任何有群众的地方,大致都有比较积极的,中间状态的和比较落后的三部分。”[5]898而领导者的责任就在于带领和依靠积极分子,教育比较落后的分子,带动中间状态者一起前进。

应该说,孔子的“叩其两端”还仅仅是在认识领域中,抓住问题的两端而通过推理分析等方法解决认识中的疑难的方法。而“抓两头,带中间”的方法则是一种解决具体问题,推动事业发展的可操作的实际方法。但是,二者之间又确实有思想上的联系可寻。

4.对“时间一度性”的认识及态度

现代哲学认为,时间是物质运动的一种形式,它与物质的运动相始终,永不停息的流逝与一去不复返是它最大的特点,这个特点又被称为时间的一度性。

对于时间的一度性,孔子已有所认识。《论语·子罕》曰:“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是说,当孔子站在河边,看到一去不复返河水时,立刻感到时光的流逝亦如水之流逝,一去永不复返。但是,孔子的思绪并未仅仅停止于此。朱熹说:“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然其可指而易见者,莫如川流。故于此发以示人,欲学者时时省察,而无毫发之间断也。”又引程子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6]113朱熹及其老师程子在这里指出,时光一去不复返,在孔子看来,并非是一件消极无为的事,而是有往有来,有亡有生,生生不息的变化过程。因此,人们应该时时省察,不断奋斗,自强不息。

在今天看来,时间的一去不复返,这是宇宙运行的客观规律决定的,人作为宇宙的一员,是没有能力改变这种状况的。人只有认识到时间的这一特点和人生的短暂,而加倍努力,自强不息,争取为国家、民族作出更大贡献,这才是正确的人生态度。应该说,在这一点上,今人的认识态度与孔子是一脉相承的。

《论语》中所蕴含的若干现代思想与哲学的萌芽值得重视与认真发掘。

五、从《论语》看孔子思想的历史局限性

《论语》除表现了孔子思想的巨大价值之外,也体现了孔子思想的历史局限性。这种局限性,大体上可分为两个层面:一个是由于孔子所处的政治、经济地位的决定,使他处于一定的社会利益集团之中,他只能代表这样的集团讲话处事,因而表现出明显的片面性或错误。二是由于社会历史本身处于不发达的阶段上,即“由于生产规模的狭小,限制了人们的眼界”[5]283。孔子虽为一代哲人,但这种社会历史发展阶段的限制,他是无法避免的。

关于第二个层面的局限性,我们可以举一个例子。《论语·里仁》:“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是孔子关于“义利”关系的名句,而实际上,这样的结论是片面的。因为义与利二者是对立统一的关系,是不能完全割裂的。孔子之后的荀子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他说:“义与利者,人之所两有也。虽尧舜不能去民之欲利……虽桀纣不能去民之好义。”[7]357为了防止人们因争夺利益而造成的混乱,荀子提出了“以义制利”的理念,并设计了一整套策略,以治理国家。

至近代,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我们应当首先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8]158后来,恩格斯又以更明确的语言指出:“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4]1002这就是说,任何“义”都是以一定的“利”为基础的,在现实生活中,任何具有凛然大义的君子,归根到底是以某种方式与“利”相联系的,并且是以之为基础的,世界上并不存在只“喻于义”的君子。所谓“小人”,一是从社会地位而言,是指下层的民众,这些民众并不是只喻于利,而是同样喻于凛然大义的。二是从道德判断而言,“小人”是指道德卑污者,他们与“义利”的关系,必须根据其所处的具体环境去分析判断,不能简单地用一句话作结论。

后世的某些政治家,如三国时期的曹操,主张“明扬仄陋” “唯才是举”,对“被褐怀玉”“盗嫂受金”(《三国志·魏书·武帝纪》)之徒加以重用,这实际上正是对“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某种否定。

以上对《论语》研究中的几个问题聊作简述,请方家指正。

参考文献:

[1]石永楙.论语正[M].北京:中华书局,2012.

[2]杨朝明.论语诠解[M].济南.山东友谊出版社,2013.

[3]李启谦.关于“学而时习之”章的解释及其所反映的孔子精神[J].孔子研究,1996,(4).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5]毛泽东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

[7]杨朝明.荀子[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08.

[8]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责任编辑:张杰)

收稿日期:2016-01-30

作者简介:王春华(1969-),博士,临沂大学图书馆,山东临沂人,研究方向为儒家文献及思想研究;于联凯 (1943-) ,教授,临沂大学文学院,山东莒县人,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思想史。

中图分类号:B22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3828(2016)02-008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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