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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德公园到马克思墓

2016-01-31雷红荔

现代世界警察 2016年6期
关键词:墓园墓碑恩格斯

文/雷红荔

从海德公园到马克思墓

文/雷红荔

临去伦敦时,儿子问我,伦敦之行最想去什么地方?我不假思索地说:海德公园和马克思墓。儿子笑道,还真是个老共产党员,没听说过游伦敦首选海德公园和马克思墓的。

我告诉儿子,我这个年纪的中国人,大约在自己的学生时代,就从教科书上熟知了海德公园和马克思墓。当年,马克思和他亲密的战友恩格斯,经常在海德公园看书、交流、发表演讲,宣传他们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马克思故去后,恩格斯在他的墓前发表了著名的演讲,就是那篇收录在中学语文课本上的《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国是受马恩学说影响最深远的国度,作为一个中国人,对海德公园和马克思墓怀有特殊的兴趣,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

到海德公园的那天,阳光很灿烂,天空蓝得通透,还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皇家驿道两边巨木参天,绿草盈盈。九曲湖碧波荡漾,可爱的小松鼠在湖边便道上机敏地跳来跳去。远处的艾伯特亲王纪念碑镀金的尖顶直插云天,皇家艾伯特大会堂椭圆形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群群游人在草地上悠闲地晒着太阳,一个个自行车骑行者从身边飞驰而过……但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我关心的是公园的东北角。

海德公园东北角,雕刻精美的大理石拱门还在,附近的“演讲角”还在,只是演讲者站立的肥皂箱换成了金属梯架。在这里,谁都可以发表演说,宣讲你的任何观点,只要你不冒犯英国皇室,不搞人身攻击。所以,一个多世纪以来,这个演讲角一直都很热闹,每当周末,世界各地的业余演说家们就会来到这里,说他们想说的任何话题,宣讲他们崇尚的任何理论。从世界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游客就更多了,他们坐在演讲角的凉亭边,或托腮思考,或安静围观。

这天,我成了凉亭下人群中的一员。因为不是周末,我没有看到演讲,但我的思绪可以穿越时空,或遥想当年,或回到当下。

在我还是一名小学生的时候,就听说过马克思为写作《资本论》,在大英博物馆阅览室的地板上留下脚印的故事。这个故事近些年引起很多争议,还有人专门写文章从各个角度进行证伪。但我想,一个人用毕生精力做一件事,用25年时间写一部书,这个事实本身不比一个脚印更有说服力?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不比一个脚印更有价值?与其纠结于这个故事的真伪,还不如读读他的书,全面了解他的思想后再作评述。如果是想借质疑否定一个伟大的理论家及其学术的价值,那就不仅可笑,而且愚蠢。

在这个世界上,对马克思的价值认识最深刻的一定是恩格斯。恩格斯非常厌恶经商,把商务活动称为“该死的生意经”,不止一次下决心要摆脱这些事,去从事自己热爱的政治活动和科学研究。但当他看到流亡伦敦的马克思一家经常食不果腹,来伦敦四五年间失去了四个孩子当中的三个,他就说服自己把曼彻斯特欧门-恩格斯公司的生意坚持下去。恩格斯资助给马克思一家的钱,大大超过恩格斯自己的家庭开支。1850年至1870年的20年间,恩格斯用他自称的“埃及幽囚式”的经商生活,滋养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催生了《资本论》。1867年《资本论》第一卷出版时,马克思写信对恩格斯说:“这一卷能够完成,只是得力于你!没有你为我而作的牺牲,我是不可能完成的,我拥抱你,感激之至!”

离开海德公园时,我回望了一眼绿荫掩映下的“演讲角”。在很多人眼里,海德公园的演讲角是英国和整个西方世界民主自由的象征,而我在想,马克思和恩格斯当年要坚决打破旧世界,为占人口大多数的劳动者争得权益,其中也一定包括这样的民主自由,没有必要把二者对立起来。而且,有意思的是,当年马克思因为他的学说被西方国家反复驱逐时,他在“演讲角”的活动却是自由的。一个多世纪以前,这里都能安放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学术主张,现在,当人类进步了一个多世纪之后,即便是对马克思主义有不同理解和判断的人,也应该心平气和地正视它的存在及其价值。

在伦敦,去海德公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要找到马克思墓就得花点心思了。我和儿子带着事先做好的“功课”,在迷宫似的伦敦地铁网里钻来钻去,花了近一个小时,才从住处来到伦敦北郊一个清静的小镇。穿过小镇和一座名叫沃特洛的漂亮公园,即是海格特公墓。公墓分为东园和西园,马克思安葬在东园。

1883年3月14日,马克思辞世时,并不富裕的恩格斯只能为他在东园一个偏僻的角落购得一块墓地。17日的那场葬礼仅有11人参加,显得非常冷清,小小的墓碑也很简陋。直到1956年,英国共产党才为这位科学社会主义的创始人建了一个新墓,选址在东园最醒目的位置。

进了墓园,我们选择从右边的小道前行。墓园空旷开阔,林木森森,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一路上,数不清的墓穴和墓碑,或精美绝伦,或残破衰败,寂静中仿佛身处远离尘世的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我们正在寻找的思想者马克思。大约是走错了方向,在墓园穿行了近二十分钟后,我们仍然没有找到马克思墓。这时,静悄悄的墓园里突然响起一个说中文的女声:“找着了吗?”一个同样说中文的男声回答:“找到了,在这儿呢!”我和儿子相视一笑,这一定是来自中国的我们的同胞。我们循声走向墓园中间的主道,远远看见一个黑衣女子,手里捧着一束金灿灿的万寿菊。

沿着稍宽的主干道前行几分钟,在一个宽敞的拐角处,我们看见了一个大理石墓碑。这座明显比周围墓碑都要高大许多的墓碑顶部,是一座我们无比熟悉的青铜塑像,宽宽的前额,满头的卷发,浓密的络腮胡子……没错,他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马克思。

这确实是一座有别于其他的墓,灰白色的大理石墓碑立于深色的花岗岩基座上,显得厚实而庄重。基座两边有两个石雕的花环,在英国很多广场和纪念碑上都可以看见这种花环,它象征着胜利和不朽,是欧洲人表达敬意和追思的方式。这座墓碑的设计者,英国著名雕塑家劳伦斯·布拉德肖是一位社会主义者,这座墓碑一定寄托着他对于马克思及其学说的尊敬和追随。墓碑正中央一块纯白色的石面上刻着合葬于此的五个人的姓名,他们是马克思、马克思夫人燕妮和女儿艾琳娜·马克思、外孙哈里·朗吉特、女佣海伦·德穆特。佣人和主人葬在同一个墓室里,这种奇特的事情也许和马克思世界大同的共产主义理想有关?我信马由缰地想。

“全世界的工人们……团结……”儿子拼读着墓碑最上方一行烫金的英文,我脱口而出:“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儿子向我投来好奇的一瞥,那意思是:你英文怎么突然比我还好了?

我向儿子解释道:“这是《共产党宣言》的卷首语,我这个年纪的中国人都知道。”我还告诉他,《共产党宣言》的开头第一句是这样的:“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大陆徘徊……”

墓碑下方还有四行烫金的英文是我不知道的,儿子一字一句地读着,又拿出手机划拉一阵,然后告诉我,这是马克思著作《关于费尔马哈的提纲》的结束语:“哲学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把这句话镌刻在墓碑上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但这个主意确实非常高明。马克思不仅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创始人,而且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身体力行者,他曾积极投身于“共产主义同盟”、“第一国际”等国际组织的活动,希望通过这些活动改变世界。

在这座高大的墓碑前,我很自然地想起恩格斯那篇讲话。“3月14日下午两点三刻,当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让他一个人留在房里还不到两分钟,当我们进去的时候,便发现他在安乐椅上安静地睡着了——但已经永远地睡着了。”这是讲话的第一段,最后的这个倒装句,很多年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桓,每次想起,总能觉出一种很深切的悲伤。

我继续和儿子说着马克思的话题。我告诉他,恩格斯在那篇讲话中,把马克思的贡献归纳为两个发现,一个是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另一个是剩余价值理论。我说,这两个发现是在一个多世纪以前,无论当代社会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马克思的发现在当时都是先进的,是对认识社会有益的。

我之所以对儿子说这番话,不是为了说教,只是想提醒这个90后,无论对人对事,都要用自己的脑子思考、判断,得出自己的结论,不要人云亦云。

我还告诉儿子,我认为不管后人如何评价马克思,他的学术思想和理论成就是无法否认的,他对劳动者悲惨境遇的同情和解放全世界劳动者的理想是伟大的,就如恩格斯在那篇讲话的最后所说:“现在他逝世了,在整个欧洲和美洲,从西伯利亚矿井到加利福尼亚,千百万革命战友无不对他表示尊敬、爱戴和悼念,而我敢大胆地说:他可能有过许多敌人,但未必有一个私敌。他的英名和事业将永垂不朽!”

儿子后来查到的一些资料证实了我的想法。1999年,新旧千年之交,英国剑桥大学文理学院的教授们在学校发起评选“千年第一思想家”活动,结果是马克思位居第一,爱因斯坦第二。随后,英国BBC以同一个命题,在全球互联网上公开征询,一个月后汇集投票结果,依旧是马克思第一,爱因斯坦第二。英国路透社于2002年邀请社会各界名人评选“千年伟人”, 爱因斯坦位列第一,马克思以一分之差居第二。2005年,BBC第四频道以“古今最伟大的哲学家”为题,调查了三万多名听众,马克思以近28%的得票率高居榜首,位居第二的英国哲学家休谟得票率不到13%,柏拉图、康德、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等远远落后,黑格尔甚至没能进入前20名。

毋庸置疑,恩格斯说的没错,马克思就是那个世纪、那个年代“最杰出的头脑”。

我想,我们不必要求所有人都接受马克思主义,但我们都应该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僵化地继承和盲目地否定,都不足取。而作为共产党人,学习、研究、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则是永远的课题。(作者系湖北省荆门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副支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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