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于堂曰

有个说书的瞎子，姓卫。说书人有个习惯，在正式说书前先讲几个小段子，吊吊听书人的胃口，也等等那些来晚的人。卫瞎子最爱说的是《红罗桥》：“城里有座红罗山，山下有条红罗河，河上架座红罗桥，别的今天咱不讲，单把那红罗桥来表一表。红罗桥，真威风，高万仞，入云端。”说到这，卫瞎子翻翻眼皮，停止演唱，说开了白话：“列位，红罗桥到底有多高？话说有个大哥到城里买陶盆，坐在红罗桥上歇脚，一不小心，陶盆跌落。那人虽说心疼，却也别无他法，只好悻悻离去。五天后他去城里，经过桥底，忽听到‘咔嚓一声响，原来是盆子落地了……”

卫瞎子每回这样绘声绘色地讲，惹得自己心里头也生出了些许期盼，什么时候也能去趟城里，看看那座高不可攀的红罗桥。

有一回，卫瞎子真转到了城里，辗转打听，终于坐上了红罗桥头。他心里美呀，这次可要好好“看看”这座桥，他虽说看不见，但他有办法，用手一拃一拃地量，这样今后他再说书，不就更具体了吗？

谁知卫瞎子一不小心，竟差点跌落桥下，亏他机灵，用手死死扳住桥头的大青石，没命地叫了起来：“来往的大哥大姐大嫂子大妹子，过路的君子们，快来救我卫瞎子一命啊！大恩大德定当厚报！”过路人不少，可没人上前救他，甚至还有人取笑：“瞎子这演的哪一出？”

等了半天，无人上前施救，卫瞎子心中感叹：“人心不古，我卫瞎子今天丧命于此，此乃天意，天意啊！”此时，他两臂酸疼，实在没劲了，只好绝望地撒了手。

天！卫瞎子竟然稳稳落了地。原来，他的脚尖离地还不足一块砖头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