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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国宝同仁堂

2016-01-30

中国-东盟博览(政经版) 2016年3期
关键词:乐平同仁堂东家



长篇连载:国宝同仁堂

第一篇 :兴起和磨难(1669—1723) 第二章 :供奉御药(1723——1911)

第六节:乐家出巾帼,众望所归 老店推新法,许氏掌门

(一)

乐平泉的夫人许叶芬掌门同仁堂,她锐意革新,深孚众望。在她治下,同仁堂度过了八国联军之乱,浴火重生。

光绪六年(1880年)乐平泉去世了。据乐家家谱记载,乐家自乐平泉以上,都是单传,男孩很少,而乐平泉却有四个儿子。乐平泉逝世后的乐家已经是一个大家族了,家大业大的乐家,由谁来主持,谁又能主持呢?

乐平泉的前妻去世早,续娶的是许氏——许叶芬。许叶芬号少雀。当年嫁给乐平泉时,貌美质雅,人品出众。她为乐平泉生了四子四女。乐平泉过世后,因为乐孟繁是长子,便成了铺东,乐家老铺仍姓“乐”。因此,无论是九城都察院打击“同人堂”作假案,还是举荐张志云作药商,都是乐孟繁以“铺东”的身份出面。但这时论辈份和资格,只有许叶芬能撑起乐家的门户,她能不能得到乐家上上下下的敬服,就成了同仁堂能不能续写辉煌的关键了。

许叶芬初掌门的时候,同仁堂的一些老员工还怀疑她的能耐。有个卖药的员工,平时就仗着资格老、有点本事,爱说大话。人们戏称他为“大卖药”的。这天他多喝了几两烧刀子,借着酒劲,更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竟然说:“乐家就没人了?怎么让女流之辈当家,这同仁堂还能有好吗?”

有人提醒他:“您是喝高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东家。”

可他还呈能说:“怕什么,我堂堂须眉还怕她一个裙钗不成?见了面我也是这话。老百姓说‘女人当家,稀里哗啦’,古人有云‘牝鸡司晨’,不都是说的这个意思吗?”

可酒醒之后他又后悔了,真要是传到东家耳朵里,这饭碗还想要不想要了?可是说出去的话又不是吊蜡丸的蜡,可以化了重来。他只好闷头卖药,不管是查柜的还是账房,也不管是伙计还是“先生”,他只当看不见,只是一扪心思地应付顾客,怕的是万一许叶芬到店里来,真的见了面,他可怎么下台?

到了中午,同仁堂的自鸣钟刚刚敲响了十二响,远远又传来了钟鼓楼报时的钟鼓声,查柜就过来说“刹账了,刹账了。赶紧去内账房,今儿可是工钱改规矩的头一天,看看自个儿能挣多少另钱。”

所谓“刹账”,就是结账。原来,同仁堂的规矩是早晨六点开门营业,晚上十点关门,营业时间长达十六个小时。这是因为大栅栏有好几家戏园子,散了戏都很晚了,这时就会形成一个购物高潮,因此,大栅栏的店铺“上板”都比较晚。可是等关了门再结账又太晚了,因此都是中午结账。

“改什么规矩?”那位“大卖药”奇怪了。

“那天你喝糊涂了,没听见东家说改章程了。”

原来,当时手工作坊使用的都是计件工资制,这种工资制度的好处是计算简单,多劳多得,但最大的不足是雇工和店铺没有任何长远的利益关系,员工不会关心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也不利于企业留住技术骨干和人才,因而是一种落后的工资制度。许氏大胆进行了改革,将同仁堂的工资改为月工资加提成制。普通员工每月一到两块银元,勤杂人员每月两角钱。提成又叫做“另钱”。每天中午 “刹帐”后,由查柜计算头一天下午到当天上午的售货总收入,按比例进行分配,而且规定得很详细:

首先,要提去百分之八十七点三作为成本,剩下的百分之十二点七作为“提成另钱”。这百分之十二点七的分配办法是:卖药员工要提出百分之二点七,他们的提成也根据资历的深浅和平常的业绩分为几等,最高的能拿到自己售货额的百分之二点七,最低的只拿百分之一点三五。于是人们把提成高的员工称为“大卖药”,把提成少的员工称为“小卖药”。

卖药员工的提成去除后,其余的约百分之十叫做“大份另钱”。这“大份另钱”再分做二百几十分:首先,乐氏四大房要提去二十四分,宅里再提去三十几分。供奉神佛,需要香炉纸马钱,因此要提出四分。斗房要一分、慈善费需八分,帐房再提五分六厘。其余按当时每个员工订的分数来分配:十年以上工龄的员工拿一分,其他人按工龄、业务能力再加上东家对其人的印象来定,勤杂工只能拿到二厘。对生产工人,则要看每天能否完成生产定额,例如,吊腊丸的每人每天必须吊四百个以上,不够数不给钱。

许氏主持制定的这套低工资加售货提成另钱制,一直沿用到解放初期,虽然也有过微小的调整,但从未做根本上的变更。

见了那位“大卖药”,账房先生说,“东家说了,您来同仁堂的时候长,药也卖得多,给您的提成也多。”接着又说,“嘿,这么一来,您还真成了名符其实的‘大卖药’的了。”

那位“大卖药”领了钱一数,还真比过去多了不少。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乐,突然听到一句沉稳和蔼的“先生,您慢走。”

他抬头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许叶芬在冲他说话呢。同仁堂的高级员工虽然被称为“先生”,以示尊敬,可是东家一般很少这样称呼。现在听到许叶芬道一声“先生”,他倒慌了。许叶芬稳稳当当,不急不慢地说:“先生在同仁堂干的时候长,药也卖的多,还望先生以后多为同仁堂尽心尽力。”

听了这话,那位大卖药的才放下心来,心想东家肯定不知道他喝醉酒胡说八道的事。

第二天,到了吃饭的时候,按同仁堂的规矩,高级职员,也就是“先生”和“大头”们在一起吃。那位‘大卖药’刚打好饭菜,又碰见了许叶芬。许叶芬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菜,竟一把把碗夺走了。“大卖药”一下子蒙了,“怎么,要夺我的饭碗,不让我在同仁堂混了?”

没想到,许叶芬把管事的叫来了,指着那碗菜说:“这是什么菜?”

管事的说:“按您的吩咐,给先生们吃的好点儿,这回做了木樨肉。”

许叶芬说:“即是木樨肉,肉就不能这么少,先生们为同仁堂出那么大力,同仁堂连几片肉都舍不得,让人笑话。”

原来,东家是拿他的菜碗说事。“大卖药”才松了口气。不想许叶芬突然又问他,“规矩改了之后,不知先生对工钱可满意?”

这位“大卖药”还没有回话,别人就抢着替他说了,“这么一改,他真的成了‘大卖药’,提成又是最高的。当‘状元’了,哪能不满意。”

“是吗?”许叶芬问。

“大卖药”赶紧点头说:“是,是!”

许叶芬点点头说:“那就好。”

“大卖药”以为许叶芬不知道他说的大话,不然对他不能这么客气,还给他这么高的提成。这关总算混过去了。不想,许叶芬却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先生以后还是少喝酒为好,喝多了说错话,办错事不说,还伤身子。您说是吧?”

“大卖药”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知道“裙衩”已经得知他喝醉酒,说大话的事了,只是人家并不计较。

后来,有人逗他:“您不是说,东家是裙衩,您是须眉,您压根就不服她吗?”

“大卖药”红着脸和人家争辩:“我什么时候说她是‘裙衩’了?我说的是‘巾帼’。‘巾帼不让须眉’,连这都不明白!”

在许叶芬主管同仁堂期间,确立了低工资加售药提成的工资制度。这种工资制度既能让员工把店铺的前途和自己利益绑在一起,有一种稳定感,又能体现多劳多得,让大多数员工的收入有了增加,对同仁堂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

许叶芬出身名门,具有大家闺秀胸襟宽广,眼界开阔的长处;可是她又勤劳节俭,精明能干,具有“小家碧玉”的优点,能结合这“两家”所长,而无“两家”所短,实在是很难得。更因为她办事公正,知人善任,敬贤爱幼,更深得乐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敬佩。人们回忆说,那时同仁堂称高级技工为“先生”,先生们每天两顿饭,许叶芬都要亲自监制。先生们每天到后宅交账,她也亲自迎送,并且一口一个“先生”,对人很尊重。

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至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间,一场轰轰烈烈的义和团运动在山东,河北兴起,尤其以山东最为猛烈。这是因为山东人民受帝国主义蹂躏最重: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甲午战争之后,日本入侵胶东;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英国强占威海卫;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德国强占胶州湾。帝国主义列强占领山东后,强占土地、欺压人民,侵犯中国主权,加上不同文化的冲突,更激起了当地民众的极大愤怒。这种矛盾日益激化,于是当地的农民和城市贫民等,便成立义和团,自发地起来反抗帝国主义的侵略,并且很快发展到了北京。义和团在北京最多的时候达十数万之众。一时间,北京城上空香雾缭绕,纸灰飘飘,到处是缠红黄头巾、身着红衣或黄衣的义和团在聚众设坛,烧符升表。就连一些清朝官员也加入其中,一时间声势浩大,震撼京城。

义和团反帝爱国的性质是不容置疑的,但是由于没有代表先进生产力的阶级和政党领导,他们盲目排外,反对一切外来科学、文化,也分不清敌友,表现出不可避免的愚昧与落后,加上慈禧对他们一时进行围剿,一时又加以利用,乘机打压维新力量,恢复守旧势力,还鼓动义和团攻打教堂、使馆,捕杀“教民”。而清政府的一些官员大耍两面派,一面装作攻打使馆、教堂的样子,一面又暗地给教堂、使馆送粮送菜,使人数处于绝对优势的义和团久攻不克,外国使馆和教堂却可以固守待援,因而更加剧了北京的乱局。

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许叶芬不得不考虑同仁堂的前途和乐家的安危。这天,她把查柜刘辅庭找了来。许叶芬见面就问:“现在义和拳越闹越凶,又是烧教堂,又是杀‘二毛子’,照您看义和拳能不能把洋人赶走?”

刘辅庭说:“去年我去祁州办药材的时候,就听说河间府闹义和拳,传得可神了,什么‘刀枪不入’啦,让两个小孩用一根红头绳套在一座楼上,那楼自己就会倒啦。照我看,这些玩艺儿都是江湖上的招术,耍给人看看,混两个钱买窝头还行,上阵打仗可不行。可是现在愚民太多,竟相信这些,实在可悲。”

“照您的意思,义和拳是打不过洋兵的?”

“打得过最好,洋人祸害中国百姓,怎叫人不恨?可是靠义和拳的那两下子恐怕不行。”

“那依先生看,咱们同仁堂怎么办才好呢?”许叶芬告诉刘辅庭,“现在出什么主意的都有。有人劝我暂时到乡下避一避,说洋人是奔着宫里的财宝来的,不会到穷乡僻壤去找财宝。也有人说,就留在北京,哪儿也不去,祖上留下的产业,丢了可就回不来了。还有人说,咱们既不是拳民,也不是教民。要是仗打得狠了,伤筋动骨,破皮烂肉的准不少,无论是哪边儿的伤兵都得买咱们的药,因此,还得把买卖开大了,多造一些金疮刀伤之药,没准还能大赚一笔呢。”许叶芬叹口气说,“唉,这些主意,都不对我的心思。先生平日就有见识,有眼光。因此,想听听您的主意。”

刘辅庭说:“看来北京城难逃一劫了。要依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保住乐家根底,您赶紧带着家人和财物去山西吧。山西还有多年做买卖的老客户,能照应咱们。再有,听宫里的人说,太后和皇上为躲洋兵之乱,也要避走山西呢。”

许叶芬采纳了刘辅廷的建议,带着家小和金银细软出发去山西了。临走之前,她还反复叮嘱刘辅庭:“拜托了。别太在意东西,只要能保住店铺,保住人,舍钱、舍药都没关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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