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夫人米歇尔:我可以成为我必须成为的样子
2016-01-29彼得·斯莱文著陈召强译
[美]彼得·斯莱文著+陈召强译
一
米歇尔从不怀疑,她一路上升,入主白宫,成为美国第一夫人——美国特勤局对美国第一夫人的称呼是弗洛特斯(FLOTUS,First lady of the United States)——是一个突破。白宫是座曾得益于奴隶的帮助而建立起来的行政大厦,也得益于非洲裔美国人的帮助而运行,但它此前未曾庇护过任何一位黑人总统或第一家庭。这一象征意义震撼人心。2008年11月的一天,也就是选举后第六天,布什和劳拉与奥巴马夫妇在白宫外的姿态也表现了这一点。而且,就职仪式前夜的音乐会就在林肯纪念堂的台阶上举行,那里也是马丁·路德·金发表他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的地方。另外,2009年1月20日,奥巴马在约有200万人的国家广场前发表就职演说,他说作为黑人的儿子,上推两代人,那时在当地餐馆用餐还可能不被接待。宣誓就职之后,奥巴马把左手放在亚伯拉罕·林肯1861年就职时使用的天鹅绒封面的《圣经》上。当米歇尔和贝拉克·奥巴马走下防弹轿车,牵着手行走在冬日阳光下的宾夕法尼亚大道时,人群涌动,欢呼声此起彼伏。
白宫里的男仆女佣和厨师基本都是黑人,他们聚在一起,等着迎接新来的第一家庭。“他们对我们极其友善和亲热,”奥巴马·贝拉克说,“其中部分原因,我猜是他们看到了玛丽亚和萨莎(奥巴马的两个女儿),然后说,‘哦,她看起来像我的孙女或她看起来像我的女儿。我想他们看到我们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对他们来说这是振奋人心的时刻,对我们来说也是。”在白宫的第一个夜晚,亲友们都来参加聚会,没人相信发生的一切。米歇尔当晚早些时候退场休息,贝拉克问清楚怎么去他的新卧室后,也在凌晨两点半上楼就寝。
那之后不到两个星期,米歇尔在白宫做了关于妇女同薪同酬的发言。很快,她在住房和城市发展部向工人们做了激动人心的演讲,鼓励他们发现“新层面的激情和活力”。那之后的几天,她在一所华盛顿社区卫生中心告诉青少年:“我和贝拉克也和你们一样,直到有一天才发现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米歇尔后来说,在白宫的第一年,她需要弄明白工作的内容。米歇尔面前的“屏幕”上一片空白,等待她为自己定义新的角色,此刻她是自由的。但她很快发现,她的自由受限于一堆矛盾的观点和期望。对所有曾经的第一夫人是这样,对这位带着重大职业使命走上这个职位的非洲裔第一夫人,毫无疑问更是这样。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米歇尔在发言中说,她站在种族和性别发展历史的“风口浪尖”。
米歇尔需要招聘助手,需要管理工作人员,需要就如何开展工作制定一系列书面或其他形式的规章制度。她不再开车,她不再独自去任何地方,即使她自己的家也不再是她个人的。同时,她下决心让玛丽亚和萨莎适应她们的新生活,并在贝拉克面临两场战争,以及大萧条之后最严峻的经济危机时支持他。习惯了控制,她不时地感到迷茫。“这并非一帆风顺。”她的第一任幕僚长杰姬·诺里斯说,“这对任何一位第一夫人都不容易。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在持续两年的竞选中,形势稍好的时候,米歇尔会抽空思考她该怎样扮演第一夫人这个角色。到华盛顿之前,她召集小范围的人讨论这份新工作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她又故意使之模糊。2007年,当她被问及她眼中的自己更像劳拉·布什还是希拉里·克林顿时,她回避了这样的比较。“当贝拉克成为总统后,从现实角度去定义我作为一名女性、作为一名母亲生活会如何改变是艰难的。要弄清楚这一问题很难。我所知道的是,鉴于我在各个方面拥有所需的技巧,我可以成为我必须成为的样子。”这个回答是诚实的,它清楚地表达了米歇尔对玛丽亚、萨莎和贝拉克的强烈责任感。这个回答又传递出一种灵活性,也给她自己争取了时间。一旦搬进宾夕法尼亚大道1600号,米歇尔在历史上的地位也因她的肤色得以确定。当然,米歇尔将会得到更多的东西,但这些东西是什么?
一开始,米歇尔采取规避风险的策略,用她的一位职员的话说,米歇尔是在与不熟悉的状况做斗争,她非常谨慎以不出差错。她形容自己是“首席妈妈”。考虑到她的学历和技能,一些支持者对她的这一形容感到不舒服。米歇尔发电报说,在她没做好准备之前,她不会匆忙地开展任何工作。起初,米歇尔指示员工把她一周的正式工作时间限定在两天,后来设置成三天。在剩下的时间里,她会做一些家务。私下里,米歇尔告诉她的东翼(TheeastWing)工作人员——总统在西翼(TheWestWing)工作,一旦着手工作,她就会对工作严格要求,以保护她的政治资本和她的家庭。米歇尔从一开始就说,她的角色会是协助和确保审慎,为他们家庭中被选上的那个人服务,也就是为贝拉克服务。贝拉克有公职,有宪法权力,有400000美元的年薪,他的关注点是可以赢得连任总统的机会。米歇尔的首要目标,如她在最艰难的竞选过程中所知道的,是不产生不良影响。
这并不是说米歇尔没有压力或没有责任感。她必不可少,且举足轻重。她仍是曾经那个为完成高中家庭作业很晚都不睡的米歇尔,她讨厌在哪方面有任何不足。“我担着巨大的责任,我要利用这个平台做出一点不同的事情。”她在2011年回答一名学生提问时说:“就像我不想使我的父母失望,我也不会使国家失望,那是一份责任……我不论做什么,都想做好……当我回过头来再看时,我希望可以说我为一些人做过一些有意义的事,因为我在这个位子上。”学生问,是否作为一名非洲裔美国第一夫人会增加这种压力。米歇尔说,她对这份工作的感觉“没有因为种族的缘故而有什么特别”,并表示,别的第一夫人对这份工作的内容有相似看法。在她之前的上一任第一夫人曾指出,第一夫人仅仅是由一个男人选出来的。“我们中没有人选这个职位。因为你的婚姻你才得到这个职位。你没有薪酬,也没有官衔,但你想尽可能利用好这个职位做一些有益的事情。”米歇尔说:“谢谢你的提问,我感到如同做了一次理疗。”她笑着结束了谈话。
二
第一夫人是一个很微妙的角色,尽管有许多前任第一夫人做榜样,但却没有统一的范本规定第一夫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第一夫人之间在风格和关注点上的差别和她们丈夫之间的差别一样大。
当米歇尔做好准备搬进白宫后,她发现她经常被拿来与三位不同时期的第一夫人比较,而这三位,每一位都有独特的风格。杰奎琳·肯尼迪,希拉里·克林顿和埃莉诺·罗斯福风格迥异,这说明米歇尔在自我角色和风格的塑造上可能面临困境。
米歇尔和她的团队罗列出一系列优先工作事项。即便米歇尔在努力寻找自己的位置,她仍旧有顾虑,且她的顾虑点和她的身世依然相关联。
3月19日,即奥巴马首次就任总统后的几个月,米歇尔驱车过河,前往伍德罗·威尔逊高中。该学校位于贫困的非洲裔美国人社区,从国会大厦的圆形屋顶上即可望见。从解放大厅出发步行过去大约不到一个小时,但是基本上是一个被阻隔的世界。学生处主任罗斯科·托马斯回忆他对该校的第一印象时说:“这是被遗忘的学校中的一个。”米歇尔把学生们召集到她的身边,说当她开始展望自己作为第一夫人应如何分配时间时,她意识到她想花大量时间在哥伦比亚特区的社区。这样的想法源自她对芝加哥大学的向往与她出生在工人阶层黑人家庭的事实之间的距离感的回忆,尽管芝加哥大学校园到她家的实际距离很近。“我从没有去过那里。我没去参加任何课程。我想我是考虑到……那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米歇尔说,“那是所大学,充满梦想的大学,它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在安那卡那斯提亚,米歇尔和女生们交谈——也和男生说上两句。她对其中一个说:“你的兄弟们真幸运,因为你到这里来了。”他们被挑选出来和米歇尔交流是有理由的。“你们每个人都曾经拼命努力去做某些事,现在你们已经克服了困难,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不仅仅想帮助已经到这里的孩子,也想帮助那些为下一个目标奋斗的孩子。”她说,而这也是她选择公共联盟时的价值观。米歇尔提到自己少女时期的艰辛。她母亲清楚地告诉她,如果她想成功,就必须担责。“在我的生活中我遇见了一些人,他们对我说,‘你不会做这个,你没有别人机灵。我并不因此放弃。我只会因此付诸更多的努力,因为我想去证明他们的话是错的。”不出所料,这件事吸引了媒体的报道,吸引了杰斯米·威廉斯的关注。他是特区公立特许学校高层人员,曾邀请米歇尔发表毕业演说。“她告诉他们,其他许多人对她说,她说话的样子像一个白人女子。”威廉斯回忆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曾有人也对我那样形容过米歇尔。”
对米歇尔来说,在人生追求或生活哲学方面提供指导已渗透进她在白宫的工作中。通过分享自己的故事,她引发了各个群体,特别是非洲裔美国女子的共鸣,在这项工作中,她也获得了满足感。
“她真的愿意思考怎样去帮助年轻人,怎样去帮助来自各种背景的年轻人,而不只是来自于某些学校的年轻人。”乔斯林·弗莱说。弗莱是华盛顿本地人,也是米歇尔的政策负责人和主导该项目的哈佛老友。这个角色似乎与生俱来,它满足了米歇尔帮助他人获得提升的基本决心。2010年,在米歇尔去底特律参加导师项目的路上,她说:“我生命的每一个阶段,不管是中学、普林斯顿大学、哈佛大学,还是在为城市工作或者在医院工作,我都一直在寻找我可以指导和帮助的人。我想办法接触我的邻居和社区人士,带动其他人和我一起做,因为我想,在这里,有上帝的恩惠施与我们。”
该项目将20个高中二年级和三年级学生与在白宫工作的女性进行结对搭配。活动进行中,米歇尔告诉工作人员,她想让这些学生体验“真实和乐趣”。她们参观了空军一号。她们去了安那卡那斯提亚,去了高级法庭。她们陪同米歇尔参观阿尔文·艾利舞蹈公司,见到了米歇尔童年时期的偶像、有力而轻快的舞者朱迪斯·詹米森。这个活动项目很小,但它的构思反映了米歇尔致力于从事与具体目的相关联的事情的决心。在无穷的选择下和有限的时间内做出明确的选择,不是随随便便选一选就定下来。
三
米歇尔在2009年4月1日到达伦敦,这是她作为第一夫人的第一次海外出行。她在查林十字医院拥抱了癌症患者,在皇家歌剧院观看了芭蕾舞。她穿着简洁的黑色羊毛衫,戴着两串珍珠项链,会见了伊丽莎白女王,米歇尔比这位银发的君主要高一些,她把修长的左手温和地搭在女王的背部。这是非常自然的姿势,但显然除了温和地握住女王伸出的手之外,一般人是不会触碰82岁高龄的女王的。米歇尔向女王表现出了其他人不敢表现的亲近感,而女王看起来不介意,只有牛虻在一旁嗡嗡叫着。
在第二天的一次出行中,米歇尔在以英国第一位女医生的名字命名的伊丽莎白·安德森学校里有了意外的收获。该校90%的女生来自于其他族裔,包括少数族裔,说55种语言,要克服无数挑战。在伊斯灵顿安排此次活动的过程中,米歇尔的顾问们在寻找一个“未曾料想第一夫人会去”的地方,东翼职员特鲁珀·桑德斯说。团队考虑的是,做什么可以增加总统行程的价值,什么对米歇尔有真实的意义。他们在这所女子学校里看见,米歇尔的故事多么具有感染力。在这个英国中西部的城市一隅,她与一群十几岁的青少年们产生共鸣。米歇尔也看到了这一点。
“我生命中毫无预兆我能够作为第一位非洲裔美国第一夫人站在这里。我站在这里发言不是因为财富,也不是因为社会地位。我代表芝加哥南区,那里是芝加哥真实的一部分。”米歇尔说,“我想让你们知道,我们有许多共同点。”与她两周前在安那卡那斯提亚高中的发言相得益彰,她坚信自信和坚韧会战胜一切。“你们也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请记住这一点。”她在发言时说。在座的女生们欢呼起来,米歇尔哽咽了。将要结束发言时,她说:“我要拥抱你们。”这让在场的人很惊讶。她们围在米歇尔周围,米歇尔拥抱孩子们。
可以说米歇尔已经在语言和举止上找到了她的方式。这样的拥抱代表一种名片形象,自然而持久,这是信念和支持的标志。对于白宫的工作和她应该处理的问题,米歇尔仍不十分肯定,但是她可以实实在在去拥抱,她总是可以这么做。她可以用微笑、话语、拥抱,让千千万万的青少年确信,美国第一夫人信任他们。这次伦敦的活动让米歇尔备感兴奋,上车后她说:“我可以整天做这样的事。”她与这所学校保持联络,安排两年之后在牛津再次会见35名伊丽莎白·安德森学校的学生,并于2012年在白宫会见12名该校学生。在米歇尔白宫的书桌上,她保存了一张记录这次学校访问的照片。
米歇尔兴趣十足地和学生们聊天,白宫助手希望她的关怀和影响力可以延伸到海外,和具有多样化背景的年轻人互动,带给他们国家安全方面小小的安慰。彼时美国在全球发起民意之争,东翼职员询问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国务院的同事,第一夫人在这方面可以做些什么。在印度、非洲、拉美,以及她任上前两年去的所有地方,米歇尔都和年轻人对话。2010年4月,米歇尔在墨西哥城告诉大学生,互联网连接了一代人,其巨大的潜力使得她将国际事务的关注点放在了年轻人身上。墨西哥城半数以上的人是25岁以下的,而在中东这个数字是60%。米歇尔把这称为年轻人的急速增长,并说目前的状况并不理想。她说:“你们拥有前所未有的能力去组织、去发动、去挑战老观念,去弥合旧分歧,去给最艰难的问题寻找新的解决方法。”米歇尔告诉她的员工:“不要仅仅安排我上飞机,把我带去某个地方,让我微笑。”现在的米歇尔已经找到自我表达的方式了,挑战就在于,如何让她的表达更有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