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香橙树

任小霞

两个原本在各自家庭里幸福生活的小姑娘，因为得知一件与自己身世相关的秘密，从不愿意相信到疑惑到担忧到接受，完成了成长的蜕变。让我们一起走进这个落满橙花瓣飘满橙花香的成长故事。

橙 树 林

楠楠跟着爸爸挤了火车又挤汽车，在路上奔波了好多天，才到这个南国小城。

为什么要来安城，爸爸没有做过多解释，楠楠只知道，妈妈是考虑很久才同意爸爸的决定的，走的时候，她对爸爸说：“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10岁的楠楠不明白妈妈的话，但是看到妈妈眼角的泪花，心里酸酸的。

这么多年来，酷爱画画的爸爸一直专注画画，只有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楠楠。妈妈一向也是非常民主的，有事儿总会和楠楠商量了再决定。可是这一次，这么大的事，妈妈竟然也没问问楠楠的想法，就直接答应爸爸，让楠楠跟爸爸去安城读一年书。

离别的时候，楠楠的眼泪淌下来，妈妈马上帮她擦去。“楠楠要听爸爸的话，妈妈会来看你的！”妈妈在楠楠耳边认真地说。

一上火车，爸爸就满是向往地对楠楠说：“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四季如春，有茂密的橙树林，从4月开始，橙花就会香遍小城……”楠楠看不出爸爸的心里有没有忧伤，但她自己从出发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想念妈妈了。

“妈妈知道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吗？”楠楠问爸爸。

“妈妈当然知道。”爸爸摸摸楠楠的头说，“以后，你要跟着爸爸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爸爸希望你是一个勇敢又独立的好孩子。”

“我既不能改变妈妈的决定，也不能改变爸爸的主意，而他们的决定和主意要完完全全地改变我的生活。这是不是就叫悲哀呢？”楠楠想。

“唉！”到了安城的楠楠，坐在爸爸朋友林叔叔的车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叹气呢？”爸爸指着窗外成片成片飞过的树，对楠楠说，“快看，那就是橙树啊！你不知道它们开的花有多美多香哩！”

从车窗看出去，那一棵棵橙树绿油油的，叶片长椭圆形，散发出一阵阵淡淡的香味，只是，现在还没看到花苞，楠楠没觉得这些树有多美。再说，再美的树有妈妈重要吗？爸爸就是因为想看到这些橙树，离开妈妈吗？

“楠楠，一会儿你要认识一个小姑娘，长得跟你特别像。”林叔叔说，“是我们家橙橙。”

“怎么会和我像呢？”楠楠很好奇，妈妈老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楠楠在江南水乡的小镇里长大，怎么会和一个南国山城的姑娘像？

“这个嘛，”林叔叔顿了顿，“我和你爸爸，是不是长得也挺像的？以前读书时，同学们老把我俩搞错。”

楠楠这才注意看林叔叔的样子，浓眉大眼，英气逼人。“我觉得你比爸爸帅多啦！”楠楠认真地说。“哈哈哈——”林叔叔和爸爸一起大笑起来。楠楠真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总是把孩子的真话当笑话。

他们大笑结束后，楠楠接着说：“所以我想，林叔叔的女儿一定比我要漂亮！”爸爸搂过楠楠：“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容貌，让你跟着受委屈了。”楠楠大度地说：“没关系，以前也常常因为我得不了第一，让妈妈跟着难为情嘛，谁让咱们是一家人呢。”这次，爸爸和林叔叔却都没有笑，他们都假装看远处的橙树林，忘记了说话。

“爸爸，爸爸……”刚下车，就有一个和楠楠差不多大的女孩儿跑过来。“橙橙，这是楠楠。”林叔叔给她介绍。楠楠一抬头，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橙橙……真和楠楠挺像，只比楠楠矮一点点，瘦一点点，两个人都甩着长长的辫子，都系着彩色的花蝴蝶结，都有一对会微笑的大眼睛，一张会抿紧的小嘴巴…… “楠楠可喜欢橙树了！”林叔叔对橙橙说，“吃过饭，你带她去橙树林转转啊！”“真的啊？”听到这话，那个叫橙橙的姑娘欢呼雀跃。

明明是爸爸喜欢橙树林嘛。楠楠真想纠正一下林叔叔，但是一想可以这么快有一个新伙伴，还是一件挺让人兴奋的事。

到达安城的第一顿饭非常丰盛。楠楠觉得橙橙的妈妈对自己特别好，一会儿帮她倒洗脸水，一会儿为她找毛巾。是不是她把自己当成另一个橙橙了呢？她做的每一样菜都那样可口，比如那个土豆刺猬，就是用面粉搅了好多土豆条炸出来的，她还在里面添加了一些橙汁，味道和妈妈做的真不一样。“田阿姨真漂亮，做的菜也漂亮！”楠楠对爸爸说。田阿姨听到居然脸红了，忙说：“这里面的橙汁是橙橙加的，她喜欢这味道。”

没想到大人听到夸奖也会这样脸红，楠楠觉得有点儿好笑。

橙橙说：“以后你常来吃好了，这是我妈妈的拿手菜！”楠楠忙点头，她看到田阿姨又红着脸笑了。

饭一吃完，橙橙就拉楠楠去橙树林了。一进林子，橙橙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鸟儿——

“你知道吗？橙树春天开花，夏天结果，秋天成熟，所以一年四季它们都好忙好忙……”

“你知道吗？一到4月，橙树就开花了，花白白的，香香的，一串串，一串串，就像白色的珍珠挂满树梢。一阵微风吹过，白色的小花就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把大地洒成了一片白色。那个时候，一群群小蜜蜂扑打着翅膀，紧叮住花蕊，忙着采集花粉。只要你走到树下，就能听到无数支‘嗡嗡嗡的歌，好像一个劲儿叫你闻闻，闻闻啊……”

“你知道吗？到了七八月，橙树上挂满了小小的果子。9月的时候，不少橙子就熟了。那金黄的橙子，表面一尘不染，清香就从表面那些很小很小的孔中透出。只要用小刀轻轻划开橙子皮，再撕去一层白白的附在果肉上的内皮，就露出了一瓣一瓣的果肉，还没有进口，橙子汁就像泉水一样涌出来。吃一口，香在嘴里，甜在心里，不过，这时候的橙子还不是最甜的……”

在密密的橙树林里，橙橙一个劲儿给楠楠讲橙子的事。看得出来，她对橙树林感情可深了，这有点儿像楠楠的爸爸。橙橙？楠楠突然想起：原来，她的名字就是橙树、橙花、橙子……所以她才这么爱橙树吧。

“楠楠，我妈妈说你要转到我们班上课，你爸爸要当学校的美术老师。你喜欢画画吗？”橙橙问。

“喜欢，”楠楠说，“不过，爸爸画过好多橙树林，我却一点儿也不会。” “我爸说，他跟你爸爸是大学同学，以前就一起画橙树林呢。”橙橙说，“不过，我爸爸现在不画画了。”

“林叔叔现在是不是很有钱？”楠楠问，“看你们家，住的房子好大……” “现在是吧，不过，听妈妈说，我们家以前很困难，差点儿连我也送人了。”橙橙笑嘻嘻地说。

“这种话当然是骗人的。”楠楠很有经验地说，“大人很喜欢这样骗孩子，我爸爸也说我是他捡来的，还说人家用一个大被子包裹好了，像一个礼物一样放在门口，一打开，却是个哇哇大哭的娃娃……”

“真的吗？”橙橙又笑起来。两个小姑娘就这么嘻嘻哈哈地在橙树林里走着，好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看来，这里的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楠楠看着橙树林外等着她的爸爸想，“我就当是陪爸爸来这儿画画的，爸爸一直想找个地方静静地画画，可能妈妈就成全他了。”

林叔叔把楠楠和她爸爸送到他们的新家就回去了。

这是一间70多平米的小房子，一进去，就感觉到跟橙橙家的布置特别相似。“这一定是田阿姨准备的吧！”楠楠指指橙色的沙发，橙色的小房间，“她一定是跟橙橙一起来准备的，所以全是这样的颜色，以为我也是一个大橙子啊！”爸爸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若有所思地说：“嗯，他们还真的是花了好多心思。” “爸爸，林叔叔一家对你真好！”楠楠一边整理书包，一边说，“有个好朋友真好！”

“是呀，你不是一来就交了个好朋友吗？”爸爸笑着说。

“是你送给我的！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橙树的小姑娘！”楠楠回答。

“知道吗？你也是在橙花开的时候出生的。”爸爸说。

“4月份，”楠楠说，“在江城，应是草长莺飞、风筝满天的时候，在安城，却是处处橙花香，处处橙花落……”

“咦，楠楠，这些你都知道啊？真不能把你当小妞妞了。”爸爸有点儿意外地看着女儿，“快要成大姑娘了！”

楠楠不理爸爸，接着说：“如果我也出生在这儿，你可能也要给我起一个跟橙树有关的名字了！”

爸爸的脸色突然一变，楠楠下意识地住了口——难道，说错什么了吗？ 就在楠楠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爸爸的手机响了。妈妈的电话到了。“妈妈，这儿挺好的，如果你有时间，一定要来看看我和爸爸呀！”楠楠对妈妈说。妈妈的声音不高，可能是因为太远太远了。

“妈妈怎么放心把我交给你呢？”楠楠一边费劲儿地在卫生间换衣服，一边对外面的爸爸说，“你一点儿也不会照顾我！”

“就是因为我一直不会，”爸爸说，“妈妈才给我机会，好好学习深造一下。以后，请楠楠小姑娘多多指教啊！”

“哈哈——”楠楠笑了，心里想：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看起来还挺不错！

（选自天星童书永远的童年系列《永远的香橙树》，汕头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