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吴柏霆

奶奶常与我说起过去的事情，那些事离我很远，却没有太多的陌生感。

“想当初啊，你爸还小的时候，豆芽都只要一两角一斤，现在买给你吃的这么贵，还不太新鲜呢！”奶奶夹起几根，仔细地检查后夹进了我的盘子，又夹起一些，打量一番，摇了摇头，塞进了嘴里。

“现在和以前的生活水平大不一样了，物价自然会上去。”我不太理解奶奶的抱怨，她的这番话大抵每餐都要重复一次。

“那也是。”奶奶放下了筷子，头稍稍仰起，喃喃自语道，“当初啊，连豆芽都不舍得买。你爸小时候特别爱吃豆芽，可是太贵不能天天买啊，他就特别盼望过节，过节可以吃豆芽。”她的眼里泛起了点点泪花，好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有一次你爸写了篇作文就是关于吃豆芽的，老师布置的题目好像是最难忘的一件事。”奶奶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愈发的听不清楚。“你爸那文章写得很真实啊，可老师给了低分，批语是‘多去外面走走，多想想有意义的事。你爸那天抱着作文本一路哭着回来的。我叫你爷爷赶紧去买豆芽炒给他吃，可他怎么也不吃。”奶奶的眼泪一下子淌了出来，我赶紧递上面巾纸，可是已经止不住了。

她抽噎着说：“后来家里富起来了，买了很多豆芽的时候，你爸只夹了两口，说不再是以前的味道了。”

我静静地看着那盘豆芽，夹了一口却吃不出特别的味道来。

父亲却从没跟我提起过豆芽的事，一次我把奶奶的话复述给他听，他似乎感到很惊讶。我问他小时候是不是很喜欢吃豆芽，他只是笑笑，说好像是，不大记得了。

他与我聊过最多的大概也是往事吧，可都是他小时种田的生活。父亲说：“我们小的时候，开了门，屋外就是很大很大的田，放学的时候都要到田里，农忙的时候都没时间上最后一节课，背着书包踏进田里，把书包一抛拿起镰刀就开始割麦子。”父亲弯下腰，胳膊一摇一晃地做着收割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爸爸，割麦不累吗？那么大的田要收多久啊？”我痴痴地望着父亲认真的样子和形象的动作，很是不解。

“要割很久的，但这种辛苦是幸福的。你们这一代人根本理解不了收获的喜悦心情，默默地注视着麦子一点一点地长大，虽然我每天都有细细观察，但是它们最终的样子还是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父亲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串串粒粒饱满的麦穗摇曳于风中的景象。

我却并没有看见。

奶奶所难忘的那些年匆匆过去了，即便父亲渐渐淡忘了，可她还记得；父亲所怀念的那些年也匆匆过去了，即便我不能还原，可他依旧描述得津津有味。

或许每个人都有他珍贵的那些年，即使那些年匆匆过去，也永远会印刻在他一个人的记忆里。

（指导教师 黄 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