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尼斯卡赛马节
2016-01-16让-路易斯·汤卜莱苏鹰
让-路易斯·汤卜莱+苏鹰+译
骁勇善战的阿尔卡枪骑兵
2015年8月9日,克罗地亚锡尼。5000余人在烈日下齐聚看台。人群中传来一阵低语,人们期待而充满敬意地望向骑兵弗拉诺·伊夫科维克。他目光坚毅,身着多尔曼长袍,头戴皮革帽,佩戴徽章,执奥托卡权杖,沿着沙砾跑道骑马而来。豪华双套马车轻盈地起跑,人群安静了,随着马车疾驰发出的哒哒声,氛围变得紧张起来。一声令下后,爆发出节日的序曲,加农炮鸣响,铜管乐队演奏,观众欢呼喝彩。只见弗拉诺以60千米的时速骑马飞驰,将标枪投进圆环,在欧洲最古老骑术比赛锡尼斯卡中,一举拿下桂冠。
这个古老的比赛并不是为游客准备的民俗表演,这一点从胜利者骄傲的神态中就能看出来:他们面色绯红,眼含泪水,将圆环展示给裁判看,以军人般的目光向观众致意。比赛通过电视直播,克罗地亚总统基塔罗维奇出席活动。这不仅是一场力与美的较量,更是具有深刻意义的传统活动。这项活动2010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克罗地亚锡尼地势险峻,地处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边境,毗邻达尔马提亚,控制着亚德里海岸线,有着潜在的海上势力,是16世纪到18世纪时威尼斯共和国和奥斯曼帝国战争中争夺的战略要塞。1686年,锡尼城挣脱了土耳其的奴役枷锁,却成为了威尼斯共和国的势力范围。1715年8月6日,官员穆斯塔法(生于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的莫斯塔尔地区)与7.6万人组成的军队(包括奥斯曼人、土耳其近卫兵、鞑靼人,以及效忠于苏丹的阿尔巴尼亚人)到了锡尼城门下。而锡尼城的兵力仅有860人:750个职业骑兵和110个志愿步兵。女人和教士们一刻不停地向圣母玛利亚祈祷他们平安。被强大兵力包围的士兵坚守着阵地,最终击退了敌人的进攻。他们的战绩打破了所有预言,8月15日早晨,奥斯曼士兵被击溃撤退。对于克罗地亚人来说,这一几乎不可能出现的胜利是超自然的——这一天恰逢圣母升天日。正如历史学家韦利米尔·波克维克所说,一种信仰在民间扎根,“以一挡百的战争,从兵力比例上和军事上来看注定会失败,这场胜利毫无疑问是圣母玛丽亚带来的。奥斯曼历史这样描述那场不可思议的战争:在决定胜负的时刻,一个白衣女人在城墙壁垒上现身。这不仅是一场胜利,更是一个奇迹。不仅是骁勇善战的士兵保卫住了城市,更是圣灵在守护着这片土地。”
从另一个非宗教化的角度来说,锡尼人被侵略者当作低等人对待,他们很愤怒,在战争中顽强抵抗,那时敌军战壕中又流行痢疾传染病,这些都导致了土耳其军队的溃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敌军感染痢疾是锡尼军队的细菌战争策略。从胜利的那天起,人们决定每年的这一天举行骑术比赛,向圣母玛丽亚致敬。扎科夫·孜孜克在对“阿尔卡”(即马枪比赛中的目标圆环)这一词条的注释中写道:“在欧洲,这样的骑术比赛还有撒丁岛的赛马节和锡耶尼的帕里奥赛马节。但是,锡尼斯卡圆环赛马节之所以独特,是因为它从未被重建,三个世纪以来,一直沿袭传统,生机勃勃。”
阿尔卡是城市的符号
赛马节活动与天主教信仰分不开,它用辉煌的历史将整个社会连结在一起,将骑术的价值和美德发扬光大。如此看来,如果用社会学家埃米尔·涂尔干的定义来解释,锡尼赛马节是一种仪式,它的根基源于一种公众意识及文化体系。骑兵的目标圆环形状好似塞利卡将军的马鞍,彰显着赛马节的历史,诉说着1715年的战役。庄严的游行队伍走在前边,宣布比赛开始,两个赛马节骑兵牵着一匹马,这匹马象征敌军撤退丢下的战马,作为“战利品”出现在游行中。锡尼斯卡阿尔卡(Sinjska Alka)是在达尔马提亚人多次侵略时期遗留下来的词汇,融合了土耳其语、克罗地亚语和意大利语。
锡尼斯卡圆环赛马节是锡尼人辉煌历史的纪念。在这样的背景下,阿尔卡骑兵的继承是由家族沿袭,也就不奇怪了,甚至当时的政治力量都要讨好他们,让他们充当自己的推荐人。只有上帝知道这种关系几个世纪以来有没有改变。阿尔卡博物馆(锡尼为这个博物馆举行了300周年庆典,当地主教亲自来祝圣)展览着一份1811年呈递给伊利里亚(拿破仑占领领土时期的地名)总督亨利·加蒂安·贝尔特朗的请愿书:请愿书上要求将一部分政府津贴用于举办赛马节。在复杂多变的历史进程中,这个地区的政治体制反映着国家的政治生活:锡尼的圣母像,最开始是威尼斯时期以及哈布斯堡王朝控制时期的象征,1945年后,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时期,圣母像消失,1992年后,南斯拉夫解体,圣母像再次出现在锡尼。1908年,阿尔卡枪骑兵被邀请到威尼斯参加弗朗索瓦·约瑟夫一世统治奥地利60周年仪式。1922年,他们出现在贝尔格莱德亚历山大大帝的婚礼上。1967年开始,克罗地亚国有电视频道每年夏天都会直播阿尔卡赛马节。最高荣誉“沃伊沃达”(即“司令”)称号有两次授予在任主席:1979年授予约瑟普·布罗兹·铁托,1997年授予弗拉尼奥·图季曼。
阿尔卡骑兵被认为是一个隐秘封闭的团体并不为过,骑兵们认为自己归属于一个集体,一种社会阶级。骑兵团体的影响力很大,锡尼人都希望家里有人能进入这个团体。晋升为巴尔干某一等级的骑兵,就能认识骑兵头领伊沃·维卡苏维科:“被骑兵团选中是一项杰出的荣耀。录取要求很多,而名额很少。现在的形势是,200个候选人竞争一个骑兵名额。没被选中的人有时会气恼,他们上街的时候,有些市民会刻意回避他们,不再说话。”然而,在一个1万人的城市,想要回避一个人并不容易。录取规则是法律规定的,于1833年用意大利语编写而成。“从那时起,规则就没变过。”安特·博尔扎科解释道,他曾经在骑兵团待过35年,现在在阿尔卡赛马节广播直播中担任评论员,“竞选骑兵源于采蒂娜河地区的传统,采蒂娜河包围着锡尼和其他3个达尔马提亚腹地省份。这一活动因其光荣的传统而著名。骑兵有身材标准,而且要有巴尔干人的精气神。马匹也不是随意挑选的,必须是锡尼种马场的幼马(纯种利比扎马),毛色鲜亮。骑兵们要有‘隼的耳朵和有力的右手。每年5月1日,赛马节骑兵开始训练,每周集会两次。从7月1日起,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则每天都要进行集体训练。”
锡尼斯卡赛马节在1715年战争城堡旧址举行。
节日中的靓丽风景
骑兵可以被选中,也可以被开除(不论他同不同意)。阿尔卡裁判团执行裁决事务,陪审团由3名退役阿尔卡骑兵组成。陪审员波尔克·弗拉多维克说:“我们是骑兵团的‘警察,骑兵道德规范的守卫者,我们有责任开除那些违反骑兵道德,让我们的队伍蒙羞的人。但是每个除名决定都要经过最高司令官沃伊沃达的同意。他一个人在最后关头决定骑兵去留。”沃伊沃达,即司令,由骑兵执事会选举,是骑兵团无可置疑的权威,也是锡尼最重要的人物,地位甚至超过市长(虽然市长是官方长官)。现任沃伊沃达安特·武契克魅力非凡,仪表威严,他的服装上镶着金线,尽显威严华贵。虽然如今已不是骑兵长官可以在贵族封地呼风唤雨的时代,但是从众人的喝彩声中就能知道,司令的声望从未减少。
女人在任何时期都没有缺席,骑兵们的母亲、女儿、姐妹、妻子付出了同样的辛苦。克罗地亚不是真正意义上在家务上男女平等的国家。女人们在家庭中所做的贡献是光荣的。这也正是女人们参与节日游行的原因,她们用同样的活力和热情参与到节日中。比赛持续约一小时,但还不包括宴会的时间——每个家庭都会在家里准备宴席。传统上,游行和比赛后是宴席时间,宴会将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明。授予阿尔卡赛马节胜利者的奖金(4万克罗地亚库纳,约合5300欧元)将很快被挥霍一空……
去年是第300个赛马节。男人们留着匈牙利式的大胡子,女人们则按照祖先的传统样式编发,给节日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译自法国《费加罗》]
骑兵冲刺投掷长矛,瞄准目标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