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波的“吴晓波”标签
2016-01-12王欣芳
王欣芳
身上的标签从“财经作家”“自媒体大咖”贴到“投资人”和“男神”。粉丝越来越多,涉及领域也越来越广,但吴晓波本人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却越来越微妙,甚至尴尬。
“吴老师”的济南现场
2015年12月28日下午,纪录片《我的诗篇》举办齐鲁首映。作为总策划的吴晓波从省会大剧院演讲现场匆匆赶来,迟到片刻。其落座周围的粉丝开始掏出手机偷拍,有人求签名,吴晓波并不答话,快速完成,以免打扰台上导演秦晓宇的演讲。
书友会成员在现场朗诵诗篇,吴晓波听得认真,他大概喜欢那首男声版“炸裂”,我坐在他的旁边,看他鼓掌时特别用力:一双手是文人式修长的,指甲上没有月牙环。而后,吴晓波将手机留在座位上台演讲,很“自觉”地致意主办方中融宝和慈善总会,语句斟酌的不卑不亢。
这是吴晓波在济南的第二个下午。前一天他参加某论坛后跑了四个局,晚上11点还跟企业家窦大海见面。窦大海用好煮夫盒饭待客,其五岁儿子一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盒饭”令吴晓波印象深刻。翌日演讲中,他特意将这款盒饭作案例分析,表达新消费时代供给端的发展变革。
吴晓波的济南现场总是被簇拥着。企业家希望“吴老师”能为转型中的自己指点迷津,创业者希望在“吴老师”的表述中找到发展机会,有意思的是众多90后将1968年生人的吴晓波视为“男神”。他们许多是济南吴晓波书友会成员,这个组织纪律严明,有缜密规章,所有“切口”都与吴晓波有关。他们说:“吴老师,我是您的粉丝。”而几年前,吴晓波的粉丝只说“我是您的读者”。
在粉丝们眼里,财经作家、自媒体人都不足以标注“吴老师”,他们更愿意以明星规格接待“吴老师”,因为吴晓波就是“吴晓波”,这个名字就是标签。
穿着Armani谈情怀才有底气
2015年的最后一个周末,吴晓波在济南人的微信朋友圈里分裂出三个阵营:第一阵营沉稳捧场,提炼吴晓波的演讲预见趋势兴趣点,转发文字实录;第二阵营站在吴晓波的对立面,以屌丝自居,反感吴晓波的精英人物身份、反感他两场演讲颇有雷同,毫无诚意,还反感他在与总理会谈表达“自贸区无用”时流露出的貌似优越感。他们言语犀利的调侃本来要消费吴晓波,反被吴晓波消费。第三阵营简单粗暴,主诉是“吴老师讲得好吴老师说得对,吴老师好帅吴老师好有趣”以及“吴老师的Armani好贵”。
自从开设“吴晓波频道”,曾经放话40岁退休的他好像找到了新的能量源,自媒体频道开放后他写了百余篇文章、录制五十段视频。
他的经营版图不止于此。一手创办的蓝狮子财经出版中心至今已成为原创财经出版领域的代表公司,已登陆三板市场;其牵头成立的狮享家新媒体投资基金更是频频出手:餐饮老板内参、酒业家、十点读书等都获得不同程度的投资,还成为绿地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的独立董事。他被包装成了“万物皆醉唯我独醒”的翩翩学者。但据说他讲话也会爆粗,因为见过真场面和血江湖,有时还自带痞气,每次蓝狮子开会都变身“咆哮帝”。
这两年吴晓波比以往更频繁的出现在各类演讲、会议、论坛现场,与企业家、读者、媒体畅谈财经话题,他锻炼出一种圆滑但不世故的待物风格。几年前接受我的采访被询问星座的举动搞得很无语,现在他却在公开场合大方承认自己是传说中细致严谨总被黑的星座。
曾立志成为李普曼的吴晓波躲在风景优美的江南城市早早娶妻生子,将职业当成谋生和富足的手段,在看上去舆论风险并不太大的商业圈里挥霍理想,但粉丝越来越多,涉及的领域也越来越广,商业圈的舆论风险日渐加大,他本人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也越来越微妙和尴尬,连穿在身上的“Armani”也为人诟病。当然,他从来没有否认对财富的向往。少年时,家中三子之一的他骑一辆破旧28自行车,裤子打补丁;及至工作在新华社做商业记者,每次采访完企业家大佬,回到自己租住的狭小一室一厅就会很生气。他将自己全部稿费投资买房,笔耕不辍,辗转十年做出财富积累。2009年,他以750万元年度版税荣登“第四届中国作家富豪榜”第5位,他说“再穷也要站在富人堆里”。
他对财富态度坦荡,认为孔乙己把九文大钱排在酒柜之上的瞬间快感,每个人都能体会却不愿说出来。他说在一切均可以用财富量化评估的商业社会里,思想自由不再是一个哲学名词,而是一种昂贵的生存姿态,这首先应该基于财富的自由。
如今,吴晓波依然保持每年创作一本书的节奏,他说这是职业作家的自我约束。但他也开始享受中年,为40岁后自己的长相负责:每天总要留一小时健身,以保证能够穿“只适合没有啤酒肚的男士”的Giorgio Armani西装,尽管穿Armani可能会被人“鄙视”。
“我不怕争辩,但情绪性讨论无意义”
《齐鲁周刊》:您写“大败局”“30年”“100年”,大体过一种学者式生活,这几年作品更多是单独成篇的自媒体专栏,社会活动很多,状态也很OPEN,怎样定位现在的自己?
吴晓波:我一直是写作人的状态,没怎么变。既有大败局这种具象写作,也有三十年这种断面式写作,还有《历代经济变革得失》这种偏学术性写作,都是根据兴趣,不会超出财经视野,现在也是。
《齐鲁周刊》:现在读者这么任性,会不会担心写作跟不上时代脚步?
吴晓波:不会!写作对我来说是工作,只要还有人看我就会坚持写,如果有一天我写的东西不适应环境,会退出。但目前情况看,财经领域里我仍是先进的。
《齐鲁周刊》:您写出的许多“十万+”文章都引起争议,前两天的“敢死队犹在,特种兵已死”又是轩然大波。
吴晓波:这两年也慢慢习惯了。大家都有表达的权力,我的写作不能讨好所有人,也不会为某些利益和集团写作,就按照自己兴趣写。外部评论会拿来自省,对的修正,调侃的、情绪化言论会忽略。
《齐鲁周刊》:您似乎不会对舆论做过多正面回应,是要保持高冷状态吗?
吴晓波:不怕辩论,但情绪性的讨论无意义,会陷入舆论烂泥潭。还不如将时间用在《我的诗篇》这种美好事情上。
《齐鲁周刊》:《诗篇》对您来讲是一种怎样的尝试?
吴晓波:大概是一种精神洗澡吧。中国人的诗歌训练集中在50、60年代,80、90后对歌词更敏感。但你看到现场观影的几乎全是80、90后,所以每一代人都有对生命的关注和当代中国的支持。我个人在非虚构写作中关注着虚构写作,其实人们对当代中国的认知有限,或者是情绪性的,或者被动躲闪,从话剧小说到诗歌摇滚都不好直面中国,大家都躲在琅琊榜或搞笑情节中获得安全感,我也是看韩剧的,但《诗篇》是想告诉你,是谁制作出你穿的高档皮鞋和吊带裙,这些生产者正在经历怎样的生活,这是最真实的中国镜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