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小姐蓝沐斯的传奇
2015-12-31徐逢
最爱兰花芬芳
51年前的夏天,在台湾北投温泉附近的一座基督教堂里,摆放了百余盆名贵兰花,它们或含苞待放,或正吐露芬芳。最爱兰花的张学良、赵一荻,将在幽幽兰香中举办他们的婚礼。
参加这场婚礼的人只有十二名,但都是中国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赵一荻饱含热泪,伸出手,让张学良为她戴上了结婚戒指。
兰花是这对新婚夫妇的最爱,张学良和赵一荻佩戴兰花,在兰香中举行婚礼,婚后定居于北投,在他们的别墅中,种植有数百盆品种各异的兰花。
这样一对世人瞩目的夫妇,若为他们的生活添上一款葡萄酒,或许蓝沐斯最为恰当。婚礼时畅饮蓝沐斯气泡酒,婚宴结束后品饮蓝沐斯干酒。
因为,在万千酿酒葡萄中,蓝沐斯的香气,正是张氏夫妇最爱的兰花香。
遍植于意大利的蓝沐斯葡萄,最为人熟知和喜爱的,是由它酿成的气泡酒,入口后,芬芳的果香与兰花香随着气泡在口中绽放,轻盈甜美,就像是芭蕾少女在舌尖上跳舞。
而蓝沐斯陈年佳酿,颜色呈紫罗兰色,口感温和,兰香与浆果味丰富,令人愉悦,余味却微苦,除非在它的老家意大利,除非是深谙其中真味的人,一般人未必会欣赏它的妙处。
同样的蓝沐斯,不同的受众与接受度,恰如赵四小姐与张学良的爱情故事,准确地说,恰如赵四小姐的传奇人生。
少女的舞蹈
蓝沐斯(Lambrusco),一般将它译为蓝布鲁斯科,原产意大利中部,遍植整个意大利,其变种达 60多个。蓝沐斯是一种极具生命活力的葡萄,皮厚,呈暗红色,单宁很低,非常适合用来酿造低度酒。
我们所熟悉的蓝沐斯酒,一般指气泡酒。这种半甜气泡酒,精选熟成的优质蓝沐斯葡萄,采用传统方法发酵酿造。其颜色呈宝石红,气泡细腻,持续时间长,自然酸度与甜味几乎可达到完美的平衡,也被视为年轻人的入门酒。
这就不难理解,1927年的那个夜晚,在天津的蔡公馆里一众浓妆艳抹的女宾中,张学良一眼看中的,是年方 15岁的赵一荻。
一荻是英文名 Edith的音译。赵一荻生于香港,长于天津。据说她出生时,东方海天交接处出现了一道瑰丽的彩霞,于是得名赵绮霞。因在赵家姐妹中排行第四,家人都称她四小姐,外人则称呼她赵四小姐。
天津是 1920年代中国最时尚的城市之一。天津以及整个华北地区最著名的刊物,则是《北洋画报》。每期画报的报头下,总会刊登一帧人物肖像,如名媛闺秀、电影明星、交际花、军界要人等。《北洋画报》创办人之一冯武越的小姨子——正当妙龄的赵一荻,其玉照也常常登上这份刊物。
赵一荻不算特别漂亮,但她身材颀长,体态婀娜,爱打扮也会打扮,会骑马、打网球、游泳、开车,是城中时髦少女的典范。
1927年天津最流行的社交活动是跳舞,15岁的赵一荻还不到正式进入社交圈的年龄,却已学得一身好舞艺,经常偷偷进出各大舞厅,还缠着姐姐、姐夫带她去赫赫有名的蔡公馆跳舞。这样一位年轻名媛,被张学良选中,恰如蓝沐斯气泡酒,在其最适饮的时刻,遇到了最渴望畅饮一番的饮者。
传奇是例外
少女情窦初开,很容易爱上某个人。共舞一曲之后,赵一荻就爱上了名震天下的少帅张学良,甚至为爱离家出走,与家庭断绝了关系。
可是,张学良 15岁时已娶了于凤至为妻,两人已育有一女三男。他是久涉花丛的人,之前已提醒赵一荻,如果她爱他,想跟他在一起,将来同居也是没有任何名分的。
于凤至对赵一荻提出两个条件:一、赵四小姐永远不能踏进帅府;二、赵四小姐永不能有正式的名分。
赵一荻接受了。只要能跟张学良在一起,什么条件她都可以答应。她以秘书身份住进了张学良的北陵别墅。张学良白天去帅府办公,晚上回到别墅陪伴她。
在这里,她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1936年 12月“西安事变”后,张学良被蒋介石关押,失去了自由、权势和地位,在他 36岁这一年,过去成了云烟,剩下一个落难的男人,将在回忆和屈辱中熬过山中岁月。
1940年 2月,张学良的夫人于凤至因患乳腺癌赴美就医,赵一荻在香港接到张学良的电报,让她动身去贵州。安置好儿子后,赵一荻即赶赴贵州,这个从十几岁就跟随张学良的女人,从此再也没有离开他一步。
从贵州到台湾,漫长的囚禁生涯消磨了张学良的锐气。日出日落,岁月流转,两人种植兰花,自得其乐。1956年,赵一荻和张学良皈依基督教。按照基督教教义,教徒在洗礼时,只能有一位妻子。在成为基督教徒之前,必须在赵一荻和于凤至之间放弃一人的张学良,终于选择了赵一荻。
1964年 7月 4日,经过 20多年与世隔绝、相依为命的生活后,52岁的赵一荻与 63岁的张学良正式结婚。16岁时任性出走追随爱人的行动,终以老新娘嫁给老新郎而画上圆满句号。
杯酒人生,传奇却不是人人消受得起。如同一杯蓝沐斯,气泡酒清甜适饮,几乎适合所有人;然而,当蓝沐斯葡萄被精心酿造时,反而只有少数人欣赏。那是一款干型、香气愉悦、色彩迷人、内容丰富的葡萄酒。将它含入口中时,兰香飘荡,草莓味浓厚,口感温和。当完全下咽时,又会感觉回味中有点苦。
永远爱,偶尔羞于出口
有一位作家,某年从东京坐火车去北海道。靠近札幌的时候,雪下大了,月亮升起来,照着雪地,发出无边无际的幽蓝之光。坐在作家对面的一对年老的夫妇也被窗外所见震惊了,老妇人看着看着,眼睛里涌出泪来,良久之后,说:“这景色真是让人害羞,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多余得连话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
很多时候,强烈的爱与惊人的美一样,也让人羞于言说。
当彼此心意相通,很多时候,说是多余。
但更多时候,爱要说出来。夫妻、恋人、亲子,各种关系,莫不如是。
否则,你以为的爱,在对方眼里,很可能是冷漠、拒绝、回避,甚至自私。
或许,一段完美的关系应该是这样:
永远爱,偶尔羞于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