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旧怀表

萨里娜·迈勒

栏目主持：倪丽彬，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任教于河北省秦皇岛市抚宁县第一中学，曾在《中学语文园地》《作文指导报》《学苑新报》等多家语文报刊上发表文章数百篇。

敬爱的父亲去世两年了，我们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他的遗物也一直放在他生前常待的那间小屋里，没人去动它们。

夏天的一个早上，我和姐姐终于打起精神和母亲一起来整理他的房间。

一个破旧的皮箱被打开了，母亲从里面翻出了一只旧怀表。母亲用围裙角擦了擦旧怀表，大声地说：“这是你父亲当年一直在用的表，不知德瑞克喜不喜欢？我想送给他。”德瑞克是我儿子。“就是不知这表还能不能走。”她接着说。

我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旧怀表的外壳，它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抚摩着这只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的音容笑貌。它多像我的父亲！那么朴实、无华、简洁，而又如此忠实、可靠。

【品鉴】第四段文字把“旧怀表”这个“物”与“我的父亲”这个“人”联系起来，这里，“旧怀表”成为“我的父亲”的象征，作者明确写出两者的相似之处，表达了“我”对父亲的高尚品质的由衷赞美，结构上承上启下，引出下文对父亲的深情回忆。

这只旧怀表令我想起父亲曾经买过的旧车。

“爸爸，你买这车干吗呀？ 油漆都掉了，这么破旧难看！”

“傻丫头，尽管它外面的油漆已经剥落，可它跑起来可轻快了。嘿，爸可拣了个便宜啦！”原来爸爸看中的是更重要的东西，真的，旧车的引擎还相当完好。

我还想起早年父亲在我们的房子外面搭建的卫生间，它里面虽然干干净净，但外表简陋，甚至显得寒碜。

【品鉴】以上四段文字写到了家里的旧车和卫生间，两者之间有一个共同点——外表难看，内在实用，作者以此来说明父亲“看中的是更重要的东西”，表现了父亲“朴实、无华、简洁”又“忠实、可靠”的特点。

我想到了父亲收集在他小房子里的东西：一个旧燃气炉，一盏好用的灯，一张舒服的躺椅。在这间房子里，他常常自己动手修理收集来的各种旧玩意儿。他捣鼓好了被别人扔掉的坏收音机，为丢弃的破玩具配上零件。这些都是别人因为坏了随手扔掉的，他，默默地捡回来，修好，再用。

【品鉴】上面一段文字是对父亲生活环境、日常活动的描写，表现了“我”的家庭并不富裕的经济状况，说明父亲日常用度很节俭。对下文父亲慷慨地帮助比他更为穷困的家庭那部分内容来说，这一段也起到了陪衬作用，突出表现了父亲的善良与高尚。

是不是那会儿我们的家庭经济很困难？

两年前，在父亲的葬礼上，一位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悲伤地，带着怀念的口吻问我姐姐：“女士，你可知道，早些年，我们家因为有你父亲的帮助，才熬过一个又一个的年关？ 我们全家因为有了你父亲的照顾，才免于饥饿？”我们都摇头说，从没听父亲说起过这码事儿。中年男子接着告诉我们，当年，他们家兄弟姐妹很多，经济拮据，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我把这个中年男子的话转述给母亲，并询问说：“妈，我们还真的从没有听您和爸说过这事儿。当时咱们家不是也很困难吗？”母亲说：“咱们家那会儿是不宽裕，可毕竟还可以维持生活。所以呀，你爸和我就常省下一些东西来帮助比我们还困难的人家。你们姐妹几个不知道吧，你们的父亲给这山里边多少人家都送过食物和柴火。他自己呢，省吃俭用，什么都舍不得扔掉。”

【品鉴】以上三段文字写父亲葬礼上中年男子的话和“我”询问后母亲的回答，从侧面表现了父亲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高尚品质，而且父亲助人却不声张，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父亲的“沉默”更凸显了他人品的可贵。

是的，我们还真的不知道，我们眼见的只有自己家的破车，只关心什么时候父亲才会把它换成新的，让我们的小伙伴也羡慕羡慕我们？我们只关心自己家的卫生间，什么时候也能像别人家的一样，与卧室配套，而不是建在房子外的陋室一间，让我们脸上无光，遭人耻笑。母亲的话，令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父亲会如此节俭。

【品鉴】在上一段文字中，“我们”“真的不知道”“只关心……”，这样的描写与父亲的行为形成了对比，也从一个侧面表现了父亲的无私，善良，屈己待人，并且回答了上面提出的“是不是那会儿我们的家庭经济很困难”的问题。

德瑞克接受了他外公的遗物。我们有一个叫霍布的朋友，家里是珠宝商。德瑞克把旧怀表拿去请他修理。两周后，旧怀表被修好送了回来，并重新做了抛光处理。 霍布告诉我们，早些年，人们买表的时候，是可以自己在商店里选择表壳，然后再配上挑好的表芯的。所以，当怀表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奢侈品的时候，人们都注重表的外壳，好向别人炫耀！经我的手修过的旧怀表大多数有华丽的外壳，但是，一看内芯，质量却马马虎虎。

但我们送过去修理的这只旧怀表却很稀罕：它的内芯质量上乘，几十年后的今天还能正常使用，而它的外壳，毫不张扬，价格也是最便宜的那种。

“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选表呀？”霍布惊讶地问道。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的父亲。”

【品鉴】上面四段文字的描写回应了开头部分我们收拾父亲的遗物，翻出父亲的旧怀表的内容。霍布这位珠宝商的话，让我们知道这块旧怀表“内芯质量上乘”“外壳毫不张扬”，一如父亲“朴实、无华、简洁”又“忠实、可靠”的性格。

我那敬爱的父亲。他知道最重要、最宝贵的只有那内在的美，那才是最值得珍藏的东西。父亲默默地帮助着最需要帮助的人，为此他宁愿自己过着节俭的日子。

父亲的旧怀表，如他本人，在那朴实无华的外表里深藏的，是一颗金子般的心。

深入解读

1.以物写人，物人合一。作者选取了父亲生前一直在用的一只旧怀表作为媒介，以此来寄托对父亲的怀念与敬重之情，这块旧怀表“外壳毫不张扬”“内芯质量上乘”，表如其人，“在那朴实无华的外表里深藏的，是一颗金子般的心”。父亲与旧怀表在“朴实、无华、简洁”“忠实、可靠”方面本质相同，物与人在精神内核上达到了高度统一，因此旧怀表成为父亲的象征，并且作为行文的线索贯穿始终，作者谋篇布局的匠心也由此得以体现。

2.侧面描写，彰显人物个性。父亲是本文的主角，但是这个主角始终没有正面出场，作者表现父亲的性格特点，一直是借助侧面描写的手段。一方面通过周围的人（配角）来写父亲，如“我”的母亲和父亲葬礼上出现的中年男子，他们或者是父亲的亲密伴侣，或者是亲身受过父亲恩惠的人，他们的讲述极具说服力，能够从侧面表现父亲的善良与助人为乐的高尚品德;另一方面通过周围的物（道具）来写父亲，如旧怀表、旧车、卫生间、旧燃气炉等，这些物不仅表现了父亲节俭的性格，也表现了父亲“朴实、无华、简洁”“忠实、可靠”的美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