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际直接投资角色的转变
2015-12-23李晓华
摘 要 随着经济从高速增长进入中高速增长的“新常态”, 中国在国际产业转移中所扮演的角色正在发生重大的转变。一方面,中国仍然是世界最重要的投资地,FDI流入规模大且基本保持稳定,但是劳动成本的快速上涨使传统的价格优势正在被削弱,制造业占中国利用FDI的比重持续下降。另一方面,中国正在形成新的产业竞争优势,对外投资处于快速增长阶段,其中服务行业和采矿业是对外投资的主体,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和比重均相对较低。未来中国制造业利用外资的结构将发生重大变化,高技术产业和新兴产业领域以及与之相伴的研发设计、生产服务等领域将成为利用外资的热点。在政策的大力支持下,中国企业将更主动地参与到全球生产网络中去,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将进入快车道。在未来的国际分工格局中,中国应坚持“引进来”与“走出去”并重,积极适应新的国际规则,同时重视“走出去”对制造业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以及“走出去”的潜在风险。
关键词 国际直接投资;对外直接投资;国际产业转移;跨境并购
[中图分类号]F279.2;F832.4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0461(2015)12-0044-10
近年来,中国经济已从高速增长进入中高速增长的“新常态”。随着经济实力的增强、技术水平的提高和劳动成本的快速上涨,中国的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正在发生显著的改变,从而影响着中国在国际直接投资中的角色和地位。
一、中国利用国际直接投资的情况
(一)中国利用国际直接投资的总体情况
长期以来,中国在国际直接投资中的角色是以“被动”的接收国际产业转移为主。在改革开放初期,吸引外资很重要的作用是解决国内的资金短缺问题,学习国外先进的技术和现代化的管理水平。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抓住了世界产业分工体系呈现产业内和产品内分工、发达国家纷纷将劳动密集型产业和劳动密集型加工组装环节离岸外包的趋势,凭借自身劳动力丰富和成本便宜的比较优势,成为外国直接投资的热土,利用外国直接投资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快速增长。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外国投资的示范带动和中国企业的内生成长共同促进了中国建立起比较完整的现代工业体系,成为世界劳动密集型产业及产业链环节最重要的生产基地,甚至被称为新的“世界工厂”(吕政,2001)。2000年以来到2011年,除个别年份外,中国FDI流入量呈不断增长的趋势。2000年FDI流入407亿美元,国际金融危机爆发的2008年流入1 083亿美元。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2009年出现较大幅度下降,2010年开始恢复性增长,2011年达到1 240亿美元,但是2012年受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影响再次下降,直到2014年才略超过2011年的水平。中国FDI流入量占世界的比重在达到9.10%的阶段性峰值后,2013年也下降到8.53%(见图1)①。
近年来中国利用国际直接投资的增长乏力,除受全球经济衰退的影响外,生产成本快速上涨从而传统成本优势削弱是主要的原因。1998年以来,中国制造业工资水平持续保持高速增长,除2009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外,其他各年的增长幅度均在10%以上,1997~2013年制造业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平均工资年均增幅达到13.72%,2013年达到46 431元,是1997年的7.83倍。中国制造业的劳动力成本快速持续上涨,已经大幅度超过周边的越南、印度尼西亚、老挝、缅甸等发展中国家。制造业的劳动成本优势除受工资水平高低的影响外,还取决于劳动生产率的高低,可以用平均劳动报酬与劳动生产率之比即单位劳动成本来衡量。尽管中国制造业劳动生产率的上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工资上涨造成的劳动成本优势削弱,但2008年开始,中国制造业劳动生产率提高的速度已经慢于工资水平上涨的速度,这就使得即使按照单位劳动成本来看,相对于许多发展中国家也已不具备成本优势(李晓华、严欢,2015)。美国波士顿咨询集团2014年发布对一项关于全球最大25个出口经济体制造业成本的报告显示,如果以2014年美国制造业成本为100并综合考虑劳动力、电力和天然气成本,中国制造业成本指数已达到96 (Sirkin, et. al, 2014)。国际金融危机后,发达国家纷纷采取措施重振本国制造业,比中国成本更低的广大发展中国家也在投资基础设施、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沿海地区的制造业工厂破产倒闭、外迁到周边国家甚至回流到发达国家的新闻屡见报端。
(二)中国分行业利用国际直接投资的情况
近十年来,中国利用外国直接投资的结构发生了非常显著的变化。从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的金额来看,2005年以来制造业的实际利用外资额基本保持在300亿~500亿美元之间,2013年仅比2005年增长31.02亿美元,2011~2013年间利用外资额出现持续的下降。相反,服务行业实际利用外资则出现大幅度的增加,2005~2013年增幅超过制造业的依次为房地产业、批发和零售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实际利用FDI增幅分别为233.80亿美元、104.72亿美元和66.17亿美元;实际利用FDI增幅略低于制造业的服务行业分别是“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金融业和“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实际利用FDI增幅分别为24.10亿美元、24.05亿美元、21.11亿美元和18.66亿美元(见表1)。
从各行业实际利用外资额比重可以更清楚地看出我国利用FDI结构发生的显著变化。2005年,制造业实际利用FDI比重高达70.37%,可谓一枝独秀,随后则呈持续下降趋势,到2013年制造业实际利用FDI比重下降到38.74%。而服务的多个子行业所占比重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其中,房地产业比重增加15.51个百分点,批发和零售增加8.07个百分点,租赁和商业服务增加2.60个百分点,“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增加1.78个百分点,金融业增加1.62个百分点,“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增加0.77个百分点(见表2)。endprint
从外商投资企业外方注册资本情况看,2013年主要行业的外方注册资本额相对于2008年均有所增长。2008~2013年间,全部外商投资企业外方注册资本增长54.76%,其中增长速度快于平均速度的行业有金融业、批发和零售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房地产业、“农、林、牧、渔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建筑业、“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增幅分别为219.17%、168.30%、126.41%、122.30%、82.24%、79.52%、65.31%、64.30%和63.03%,而制造业的增幅只有28.61%。这就导致制造业外商投资企业的外方注册资本占全部行业的比重从2008年的55.40%下降到46.04%,而以金融业为代表的服务行业所占比重则有较大幅度提高(见表3)。
通过前文的分析,可以得到以下结论:中国的FDI年流入量仍保持较大规模,且年流入额保持稳定,中国仍然是世界最重要的投资地,外资并未明显撤离中国。但是外国直接投资的投向发生显著变化,FDI对制造业的投入比重大幅度下降,而服务业的重要性明显提高。
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情况
(一)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总体情况
与FDI流入量踟蹰不前相比,中国的FDI流出量呈大幅度增长态势。2000年,中国FDI流出量仅9.16亿美元,2005年跨越到122.61亿美元,2008年达到559.10亿美元。尽管受到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中国2009年的FDI流出量仍比2008年略有增长,2014年达到1 060亿美元。中国FDI流出量占世界的比重也从2000年的0.07%提高到2005年的1.36%,进而提高到2013年的7.16%。随着中国FDI流出的快速增长,与FDI流入规模的差距不断缩小,FDI净流入从2005年的601.45亿美元下降到2014年的125亿美元(详见图2)。2013年,中国FDI流出量已居世界第3位,落后于日本的1 357.49亿美元,与美国的3 383.02亿美元尚有较大差距,并且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也没有进入世界前10位(见表4)。
跨境并购是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方式之一,在中国近年来的对外直接投资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从表5可以看到,中国对外投资并购金额从2004年的30.0亿美元增加到2013年的529.0亿美元。
(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分行业情况
近年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总规模大幅度增长,但各行业存在较大差异。一些行业受国际金融危机和欧洲次贷危机及全球经济衰退的影响较大,对外直接投资净额在2009年、2010年出现较大幅度的下降,之后开始恢复性增长,如采矿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金融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等。租赁和商务服务业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最大的行业,对外直接投资净额从2007年的56.07亿美元增加到2010年的302.81亿美元,2011年下降到255.97亿美元,2013年又恢复到270.56亿美元,占全部对外直接投资净额的25.09%;规模居第二位的是采矿业,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从2007年的40.63亿美元增加到248.08亿美元,占全部对外直接投资净额的23.00%;规模居第三位、第四位的分别是批发金融业、批发和零售业,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占全部对外直接投资净额的比重分别为14.01%和13.58%。制造业的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从2007年的21.27亿美元增加到2012年的86.67亿美元,2013年回落到71.97亿美元,占全部对外直接投资净额的6.67%,但是2007~2013年增幅低于全部行业平均水平。制造业的对外投资行业主要包括汽车、电器机械及器材、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工业、金属制品、计算机/通信及其他电子设备、专用设备、纺织、食品、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等(2013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2014:10)。除上述行业外,居民服务和其他服务业、建筑业、“农、林、牧、渔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房地产业的对外直接投资规模超过10亿美元,且增长速度超过全部行业的平均水平(见表6、表7)。
从跨境并购情况看,2013年中国企业实施对外投资并购项目424起,实际交易总额529亿美元。跨境并购对外投资中,采矿业占实际交易金额的64.7%;其次为制造业,占13.8%;房地产业占5.8%,其他各行业占比均在5%以下(见表8)。
通过前文的分析,可以得到以下结论:中国的对外投资正处于快速的增长阶段,服务行业和采矿业是对外投资的主体,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和比重均相对较低(甚至出现下降),说明中国制造业企业还没有开始大规模向外转移。
三、中国参与国际直接投资的趋势判断
(一)中国利用国际直接投资的趋势判断
在当前的国际垂直分工格局下,企业会依据价值链各环节所需要素将其配置在最具该种要素优势的国家和地区。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就得益于将劳动力无限供给和低成本的优势与发达国家劳动密集型产业和价值链环节向发展中国家离岸外包的趋势结合起来,成为世界最重要的纺织、服装等劳动密集型产品和电子装配等劳动密集型环节的制造中心。1978~2011年高达9.9%的年均增速的高增长中,工业的高增长起到了重要贡献。但目前这种高增长已经“做不到、受不了、没必要”(人民日报,2014)。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已经从2010年的10.3%下降到2014年的7.9%,2015年上半年进一步下降到7.0%;工业增加值增速更是从2010年的12.6%下降到2014年的7.0%,2015年上半年进一步下降到6.0%。第三产业占国民经济的比重在2013年第一次超过第二产业后(46.9∶43.7),2014年与第二产业的比重差距进一步拉大(48.1∶42.7)。在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后,外商直接投资也将随着中国产业结构重心的转变继续向服务业倾斜。从国际上看,FDI流动多数发生在工业化国家之间。根据UNCTAD的数据,2013年,工业化国家的FDI流出量占全世界的87.51%,FDI流入量占全世界的64.08%。所以,即使中国到2020年基本实现工业化并进入高收入国家之列,仍然将是外商直接投资的主要目的地之一。endprint
就制造业而言,尽管中国劳动成本优势不再,但中国在劳动密集型产业和产业链环节的国际竞争优势仍将保持一段时间。这主要是因为,一方面中国是一个国土面积广阔的国家,经济发展很不平衡。当东部沿海地区工资水平高企、土地供应不足的时候,中西部地区的工资仍保持在相对较低的水平且土地供应比较宽裕,这就使得传统由高收入国家向低收入国家次第进行产业转移的亚洲“雁型模式”在中国表现为产业首先是由东部发达地区向中西部欠发达地区的转移。另一方面,劳动成本优势虽然取决于劳动成本和劳动生产率的高低,但还要受到一个国家基础设施、产业配套条件等其他因素的影响。中国周边一些发展中国家目前已经在单位劳动成本方面低于中国,但是基础设施很不完善、产业配套体系很不健全,甚至还存在着市场不透明、腐败等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劳动成本优势。基础设施的建设、产业配套体系的发展以及制度、法律体系的完善需要一个较长期的过程,特别是对于IT等具有产业链长、产品种类繁多、分工复杂多样等特点的产业,其产业体系的完善需要更长的时间,因此也有利于中国制造业传统优势行业竞争力的保持,从而吸引国际直接投资的总体规模继续保持稳定增长——尽管增速可能会保持在较低水平。
实际上,中国新的制造业优势也正在逐步形成和发展。一是创新能力不断增强。2013年全国R&D经费11 846.6亿元,R&D经费投入强度达到2.08%,尽管与美国、日本、德国等传统制造业强国仍有较大差距,但已经超过英国、意大利等发达国家以及欧盟的平均水平。二是人才素质不断提高。中国高等学校毕业生达到7 158万人,其中近十年毕业人数达5 282万人,一线生产工人的劳动技能也有了显著提高。同时中国科研和工程技术人员的工资水平仍与发达国家存在较大差距,这就使中国具备了低水平创新的能力。三是产业体系不断完善。尽管中国在核心零部件、关键装备等方面仍依赖进口,但是已经在各主要产业形成非常完善的产业配套体系、强大的工程化和加工制造能力,从而能够将创新型产品快速转变为容易加工制造、容易规模化生产的最终产品,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实现创新型产品的规模化生产,并能够进行持续的产品改进和不断的成本削减(Nahm and Steinfeld,2014)。特别是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兴起,这是发展中国家实现“弯道超车”的战略机遇,中国政府也先后出台《关于加快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决定》、《中国制造2025》等一系列规划和具体政策举措推动高技术产业和新兴产业的发展。可以预见,虽然中国传统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及加工组装环节会由于成本的持续上涨逐渐失去国际竞争力,但在中高技术产业及一些新兴产业领域的国际竞争力正在不断增强。因此,未来中国制造业利用外资的结构将发生重大变化,高技术产业和新兴产业领域以及与之相伴的研发设计、生产服务等领域将成为利用外资的热点。
(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趋势判断
按照邓宁提出的解释国际直接投资的经典理论——国际生产折衷理论(OLI),所有权优势(Ownership)、区位优势(Location)和市场内部化优势(Internalization)等三个基本要素决定企业的国际直接投资行为。所有权优势是指一国企业拥有的相对于国外企业的技术、资金、成本等方面的优势,是国际投资发生的必要条件;内部化优势是为避免市场失败给企业带来不利的影响;区位优势决定了企业投资地的选择。按照该理论,只有一国的经济发展达到一定的水平,该国的企业才能具有技术、资金等方面的优势,从而开始国际化的步伐。FDI流出量比较靠前的新兴经济体(不包括石油输出国家)表现出对外直接投资规模随经济发展水平提高而增长的特征。表9显示,除印度、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外,大部分国家在人均GDP(2005年不变价美元)3 000美元左右以及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的人均GDP(2011年不变价国际元)10 000美元左右时,FDI流出量占GDP的比重超过1%。这就意味着,随着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在对外直接投资中将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并且中国2013年FDI流出占GDP的比重仅为1.06%,与发达国家FDI流出占GDP的比重还存在很大的差距,显示出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尚有很大的潜力。当前,欧元区经济复苏缓慢、资产贬值以及国际大宗商品价格的走低为中国企业参与国际绿地投资和跨境并购带来新的机遇(德勤,2014),未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仍将快速增长。
中国制造业的转型升级会促进对外直接投资。当前中国制造业的出口增速大幅度下降,国内存在普遍的产能过剩,通过国际产能合作特别是制造业的对外投资,能将过剩产能转移出去,使中国企业特别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能够配置到世界上资源禀赋最匹配的地区。企业海外投资的动机主要包括:获取市场、获取自然资源、获取技术和品牌等战略性资产和降低成本。王碧珺(2013)对中国2003~2011年上半年293个大型海外投资项目的分析显示,中国对外投资的主要目的是获取自然资源,其次是获取市场,第三是获得技术;制造业领域最主要的投资动机是获取先进的技术、被消费者认可的品牌和市场渠道,获取自然资源也是中国制造业投资的重要目的。中国重化工业高增长的阶段已经结束,因此资源保障型国外投资的增速将会放缓。中国制造业已经进入由大到强的关键时期,《中国制造2025》提出2025年迈入制造强国行列、2035年制造业整体达到世界制造强国阵营中等水平、新中国成立一百年时制造业综合实力进入世界制造强国前列的“三步走”战略目标。制造强国的核心是要拥有先进的技术,先进技术的发展既要依赖于国内产业的能力,又要充分利用世界范围内的创新资源。因此中国制造业知识寻求型的对外直接投资和跨境并购需求日益强烈。近年来中国企业的一系列跨境并购为世界所瞩目,例如联想收购美国IBM的PC部门、X86服务器业务和摩托罗拉移动,吉利收购瑞典沃尔沃,三一重工收购德国机械巨头普茨迈斯特,中国化工集团收购F1赛车轮胎供应商意大利倍耐力等。华为、联想等公司在美国硅谷、欧洲、俄罗斯设立研发中心、创新实验室,以利用全球范围内的创新资源。中国制造业在普遍过剩的同时,还存在很多产品需要依赖进口,知识寻求型的对外投资和收购可以使中国企业获得先进技术、提升国内的产业发展水平,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化解国内产能适销不对路和产能过剩。endprint
从国家战略和政策来看,“一带一路”已经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国务院出台了一系列战略和政策,鼓励和支持企业“走出去”。这些战略和政策着眼于化解国内落后产能,提升企业技术、质量和服务水平,增强整体素质和核心竞争力,推动经济结构调整和产业转型升级,形成新的增长点,实现从产品输出向产业输出的提升等。例如《关于推进国际产能和装备制造合作的指导意见》等文件提出优势产能国际合作的重点领域包括钢铁、有色、建材、铁路、电力、化工、轻纺、汽车、通信、工程机械、航空航天、船舶和海洋工程等行业;“走出去”的模式既包括境外基础设施建设和投资、境外建立生产基地等传统对外直接投资方式,也鼓励通过工程承包以及设计咨询、前期规划带动设备输出、技术和标准“走出去”,建立境外经贸合作区作为国内企业对外投资的平台,境外高端研发项目投资等。具体的支持措施包括通过与相关国家建立国际直接投资合作机制、建立综合信息服务平台、放宽境外投资管制等为企业“走出去”提供更好的环境,通过签订避免双重征税协定、提供优惠贷款、加大政策性银行和商业性银行的金融支持以及以境外权益抵押贷款、人民币计价结算、海外发行金融产品募集资金、发挥思路基金等各类基金作用、完善出口信用保险等机制,对企业“走出去”给予更多实质性支持。“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在政策的大力支持下,中国企业将更主动、更多地参与到全球生产网络中去,中国的海外直接投资有望进入快车道。总体上看,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呈现从“生产型”向“消费型”转变的趋势,即以海外矿业投资、中小企业“贸易促进投资”向油气等消费型资源投资、欧美高端消费品行业投资、海外农业投资、发达国家基础设施和海外房地产投资、劳动密集型企业转移等转变(王碧珺,2014)。
四、对策思路
当前,中国正处于利用直接外资规模保持稳定、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快速增长的转折时期。从政策层面上,外资政策要服务于“一带一路”、制造业强国等国家整体战略,要服务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以及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实现。
第一,坚持“引进来”与“走出去”并重。尽管改革开放初期制约经济发展的资金短缺问题早已解决,但仍然需要积极利用外资更好地获得随国外资金带来的先进技术、管理和市场渠道。特别是在服务行业,外资的进入对中国产业整体水平的提升能够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当前国际产能合作和推动企业“走出去”成为国家外资政策的重点,但仍要高度重视引进外资,实现参与国际分工方式由出口和利用外资为主向进口和出口、利用外资和对外投资并重转变。
第二,加快适应新的国际经济规则。美国在全球范围内推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和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希望借此梳理全球贸易新标准、打造“21世纪贸易协定范本”,甚至重组国际贸易秩序(金中夏等,2014)。新一轮对外开放的实质是从边境开放向境内体制性开放过渡,即如何使国内体制、经济与社会、环境保护政策与国际规则接轨。中国要主动适应这一新的对外开放形势,积极加入新一轮国际贸易规则谈判。
第三,重视国际产业转移新趋势的负面影响。承接国际产业转移和“走出去”是紧密联系的两个方面,二者本质上都取决于中国资源禀赋条件、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的变化。中国优势产能“走出去”在化解国内过剩产能的同时,也可能通过完善周边低成本国家的基础设施、产业配套,加快中国相关产业国际竞争力的削弱,如果国内接续产业不能及时跟上,甚至有造成产业空心化的可能。因此,应为国内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及产业链环节竞争力的保持创造条件,为产业转型升级争取更多时间,同时积极培育形成新的产业国际竞争力。
第四,重视走出去的“风险”及其化解。中国企业在对外投资的过程中,经常由于不熟悉东道国的法律法规、风俗文化、管理模式而遭遇经营困境,甚至造成当地的反对与质疑,使对外投资的效果大打折扣。应帮助国内企业了解东道国的生产、用工、安全、环境保护等各方面法律法规,探索建立符合当地制度规则的经营模式。我国企业在国外投资时应积极雇佣当地员工,增加当地就业,从而减少对外投资的摩擦和阻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