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军调查是否“还错志愿军遗骸”

环球时报/2015-12-22/ 第16版面/要闻 /作者：●本报驻韩国特约记者 王伟 ●本报记者 白云怡 崔杰通 ●金惠真

韩国送还中国的志愿军遗骸可能出错？21日，韩国国防部发言人在记者会上确认，准备对此展开调查。2013年6月，韩国总统朴槿惠访华时提议送还志愿军遗骸，此后，韩方分别于2014年和2015年两次送还近500具志愿军遗骸，这被视为“治愈两国战争创伤的里程碑式一步”。1950-1953年的朝鲜战争对于新中国影响深远，超过18万志愿军牺牲在异国他乡，志愿军遗骸回归故里之时，中国举行了隆重仪式。韩国媒体分析说，此次被怀疑出错，可能是因为整修墓地过程中移动墓碑、整理骸骨的人员不专业、时间紧张等，而如果被证实遗骸出错，韩国将造成“外交失礼”。“整理、确认志愿军遗骸确实非常困难”，中国朝鲜半岛问题专家吕超21日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表示，“这件事关系到中韩关系的友好，也关系到中国人民的感情，所以有必要提醒韩方应更加认真、细致。”

韩国宣布将展开调查

韩国国防部21日举行记者会之前，当天出版的韩国《朝鲜日报》已率先披露内情，该报目前被视为韩国影响力最大的报纸。报道称，韩国政府相关人士20日向该报透露，韩军内部调查结果显示，移交至中国的朝鲜战争中国人民志愿军遗骸有可能与朝鲜军人的遗骸混淆了，或者是残缺不全的遗骸。对此，韩国国防部长官韩民求已于本月16日主持召开对策会议。21日，韩国国防部发言人金珉奭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被问及相关问题时回答说，遵照国防部长官的指示，以相关部门了解的情况为基础，正准备开展调查。据韩国YTN电视台报道，金珉奭解释说，由于无法完全采信相关部门得出的调查结果，国防部将重新开展调查。他表示，“在国防部调查结果出炉后，将予以明确答复”。

韩国媒体报道说，今年9月，韩国国会国防委员会举行国政监查时，有议员提出政府只对韩军阵亡者的遗骸进行DNA检测，未对被归为敌军的人民军和志愿军遗骸进行DNA检测，因此无法断定归还中国的百分之百是中国军人的遗骸。此后，为澄清质疑，韩国国防部开始了解情况。

韩联社21日评论说，韩国国防部一直对此矢口否认，如今突然宣布将展开调查，说明军方内部已发现在遗骸分类工作中发生了失误。但韩国相关专家认为，确认工作预计不容易。因为对于已被移交至中国并安葬的遗骸无法再进行确认工作，并且遗骸分类相关工作是历经几十年完成的，对此相关的证言证词已很难一一考证。报道援引专家的分析称，韩国国内，相关质疑已被多次提起，如果继续放任不管，将使人们的疑惑与日俱增，最终可能升级成为政治、外交领域的纠纷。为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国防部决定彻查此事。

《朝鲜日报》称，中国志愿军遗骸与朝鲜人民军遗骸一同被葬在位于京畿道坡州市的“朝鲜军、中国军墓地”（即“敌军墓地”），韩国军方此前并未对朝军和志愿军进行仔细分类，而是按照遗骸被挖掘的前后顺序将两国军人遗骸一同埋葬于此。自2013年12月韩中达成协议将志愿军遗骸移交至中国后，韩国军方开始在“敌军墓地”专挑志愿军遗骸并予以整理。据军方透露，当时发现很多立有墓碑的墓地里并没有遗骸。军方推测，可能是2012年12月将墓地的木质碑转换成大理石碑并对墓地入口和卫生间进行修缮的施工过程中，导致墓碑位置不慎被挪动。此后，韩国军方在墓碑附近挖掘遗骸并与原始记录进行比对，而问题可能就是在这一过程中发生的。报道称，负责整理志愿军遗骸的并不是国防部的专门部队“遗骸挖掘鉴定团”，而是驻坡州的韩国陆军第25师团。据悉，遗骸挖掘工作在冬季进行，为了破开冰冻的土地，军方动用了挖掘机等重装备以及锄头。鉴于当时在无法准确判断墓地位置的情况下进行挖掘工作，一些装有遗骨的坛子被弄碎。此外，遗骨分类工作由普通士兵而非专家来进行。对此，政府相关人士评论称：“2013年12月宣布将于第二年3月移交遗骸，不免有匆忙赶工期的情况存在。”

韩国《中央日报》旗下的JTBC电视台称，该台记者经多个途径拿到国防部内部资料并对此进行分析发现，有很多部分存在疑点。韩国军方为了在规定日期内完成任务，让毫无考古专业知识的军人参与挖掘工作，行事之草率足以让人捏把汗。如果最终判定遗骸被混淆，韩国等于造成了“外交失礼”。

“有必要提醒韩国方面”

韩国网民对“韩国送还中国的志愿军遗骸可能出错”议论纷纷。有网民称，不清楚《朝鲜日报》到底是想满足国民的知情权还是想用未经证实的消息在中韩之间制造不必要的摩擦。也有韩国网民认为，逝者已经去世60多年了，现在重要的不是遗骸本身，而是送还遗骸归还故乡的心意，韩国在归还遗骸方面的诚意是毋庸置疑的。

中国亚太学会朝鲜半岛研究会研究员曹世功21日对《环球时报》表示，尽管中朝在战争期间有分工，但在同一场战役中有可能两国军人都出现牺牲，遗骸在处理过程中混淆在一起或许难免。他认为，鉴于东方儒教国家对死者遗骸的慎重态度，韩国方面应该是一次失误而非故意为之。

2014年3月28日，韩国将安葬在坡州中国军人墓地的437具朝鲜战争中牺牲的中国军人遗骸送还中国。当日上午，中韩双方在仁川机场举行送还遗骸交接仪式。韩国《中央日报》当时感慨道，61年前曾举枪相向的韩国军人和中国军人一起抬起装有遗骸的灵柩，中方还特别为灵柩盖上了五星红旗。英国《每日邮报》援引韩国一名军方官员的话说，“归还中国士兵遗骸是治愈两国战争伤口的里程碑式一步”。

“朝鲜战争中，183108名志愿军牺牲。”21日，辽宁社科院朝鲜半岛问题专家吕超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说，通过新闻报道、纪录片等途径我们了解到了韩国政府、军方在挖掘、整理、运送志愿军遗骸时都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这让中国人感动。中国人民也以最大敬意迎接阵亡将士遗骸回归，对中国人来说这是非常庄重的一件事情，关系到中国人民的情感，也反映出中韩关系的友好。吕超说，应该认识到，甄别遗骸确实比较困难，部分烈士还有遗留物品，如钢笔、军装碎片等，也有一些遗骸完全没有遗留物品。另外，就体质特征而言，中国、朝鲜士兵差别并不大，尤其是志愿军中还有相当数量的朝鲜族士兵，更不容易甄别。对遗骸确认过程中可能出现问题应该理解，不过，“既然这件事这么重要，我们有必要、完全有理由提醒韩国政府、军方，在鉴别、整理遗骸当中应尽量做到认真细致，不要出现乌龙事件。避免给两国的友好关系带来负面影响。”

韩国如何确认遗骸？

“是吗？”韩国驻华使馆参赞林始兴21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看上去对相关事件尚不了解。在与韩国国内沟通之后，他对记者说，“军方是在对这种可能性进行调查，目前还没有结论，质疑者也没有提出确凿证据”。林始兴表示，检查确定遗骸身份“应该很难”，据他了解，韩国军方通过挖掘的服装、物品加上其他科学方法、方式来予以确认。

据《环球时报》记者了解，韩国遗骸挖掘工作主要有四个步骤：首先是准备工作，包括分析历史资料和参战人员陈述，通过现场试验挖掘确定挖掘范围，并与土地所有者达成合作协议；接下来是挖掘和收集遗骸；第三步是进行身份确定，包括服装、各种证明、科研人员肉眼辨识和DNA检测等；第四阶段是后续措施，属于韩国军人的安葬在首尔显忠院或大田显忠院，属于联合国军的交由本国，属于朝鲜人民军和中国志愿军的则临时处置。

2013年6月韩国总统朴槿惠访华提出归还中国志愿军遗骸后，位于京畿道坡州市积城面沓谷里山55号的“敌军墓地”引起多方关注，这里安葬着1100多具在朝鲜战争中牺牲的中朝军人遗骸。当年7月，《环球时报》记者曾到此采访。公墓占地6009平方米，分第一墓区和第二墓区。”第一墓区安葬的是朝鲜军人遗骸，中国志愿军的遗骸安葬在第二墓区，那里也有部分朝鲜人民军的遗骸。整个墓地的设计坐南朝北，据说是让这些客死他乡的军人们能够向北回望自己的故乡。据了解，墓地刚建成时非常简陋，都是很小的坟头，墓碑也是木制的，而且有段时间疏于管理，杂草丛生。2012年8月至12月，韩国国防部投入5亿韩元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