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诗坛的十片树叶
2015-12-22李贤平
李贤平
2014年1月,在诗人刘川的热诚关注下,江西诗群首次在《诗潮》杂志集中亮相。当年11月,新江西诗派(江西诗群)再一次被《诗潮》推出。如今,江西诗群第三次被《诗潮》推介。这次小辑的十位诗人,均来自年度“江西作家新活力30人作品大展”的入选者。
“60后”是江西诗坛中坚力量之一,董书明、冯干劲、万洪新也是其中的代表。董书明的诗歌错落有致,在形式上产生独特的节奏感,和诗歌散发出的闲散、恬淡的气质是相吻合的。他借用山川河流、酒等事物,仿佛一个从古代而来的隐士:“一个人,在内心慢慢豢养了四十年的/来路或归宿/只为,与一座山见面/拥抱/或,促膝交谈”。(《终南山》)他用词典雅,妙用修辞,化境通感,给人新奇之感。如,《终南山》中“小剂量的芬芳”“私奔的炊烟”“时光的偏旁或纸巾”等莫不如此。冯干劲的出现,使在江西诗歌版图中显得乏力的“景德镇力量”凸显生气。他悠然写来,虽然如拉家常,不疾不徐,但传递的是历经沧桑后的微笑人生、豁达心境,不失厚重和稳健。如,“一些消失的事物/总是在黑夜若隐若现/你好像失去了/又好像有所期待”。(《等待》)“我在梳理着今后的日子/一丝悲凉掠过心底/远处传来幼儿园的朗朗童声/一丝惊喜伴着我走出深秋的叹息”。(《深秋》)万洪新的诗歌流畅如水,自然朴素,尤其是其短诗看似质朴平淡,但暗藏机锋,思考人生、烛照内心。如,“天色渐暗/我渐渐能看清/一些人心里的阳光//天色渐亮/我渐渐看清的/却是一些人/心里的阴影//不禁常常问自己:/我怎么了?”(《天色渐暗》)
同为“70后”诗人,罗启晁、毛江凡、丁艳、吴红铁拥有不同的表达方式。罗启晁出道较早,近几年来他的创作状态更是渐入佳境。其从日常的细节与事物细微处入手,起转承和,自然流畅。在《啊,那些卑微的事物》中,乡村与城市、铁塔与产房等不同场景变化、互现、交映,而乡村小学的出现则预示着希望与光明,彰显温情与力量。在《一朵白云在我的头顶行走》中,“这朵温柔的白云”,“对于像我一样辗转难眠的人/这轻微的脚步声/不啻是一阵阵滚滚春雷”。毛江凡仿佛痴情的歌手,关注故乡与亲人的命运。在《路途》中,意象的密集铺排,长短句的搭配运用,生发出对城镇化时代乡村命运的担忧与追问:“南方的乡村,失去了炊烟的指引,变得模糊不清//风吹稻浪发生在一个月前,却似乎经年累月/那些金黄的稻穗,已经远走他乡,或浪迹天涯”。丁艳写散文,也写诗歌,她的诗歌受到散文创作的影响,仿佛一幅幅白描,又如闪过的一帧帧电影画面。在《故地(组诗)》中,“这个叫原料排的地方”“曾经的那个子弟学校”让人回首童年、少年贫穷但充实的时光。“天这样蓝,阳光这样好,和那一年一样”,这样的歌咏,让我们一同抚慰日益远去的岁月以及日益坚硬的内心。曾经的乡村少年吴红铁,通过奋斗在城市扎根下来。在诗歌中,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所在的都市和生活。“游弋在繁华的都市/时光省略了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我没有精致的外表及贪婪的欲求/在人群中比一粒尘埃还低”。(《另一座城》)他的心理路程,道出了诸多同龄人的“秘密”。尽管“这个冬天有点冷”,但他和我们一样依旧“在一座城里寻找另一座城”。
张松、邓小川、子衿作为“80后”诗人,在持续成长和不断升华。张松的诗歌,鲜明地透露出时间、空间、心境起伏和思想纪实的轨迹,对生命真相的追问和朴素伦理道德、亲情之爱的真诚,其内心产生了不确定性和质疑。他的《遗嘱》,撕去温情与温馨,拷问人生存的意义:“以我的名义/在我死后,拆下我的骨头/投入诗歌的炉灶/为在雪花下写诗的人/煮一瓣唐朝的人格//我的心,肝,脾,肺/都是干净的。统统拿去拯救生命/复活。哪怕就一个还有脊梁骨的穷人”。“我的墓志铭早已写好/就一个字人”。这样的宣言,坚硬、血性。邓小川的诗歌,通过典型细节的选取和组合,透出对他者的温暖、自然的热爱与宁静生活的追求。在《泡面的孤独》里,“孩子们都走光了,放学后/校园里的鸟鸣顿时清晰/两个年轻的女老师/在黄昏时也各自回家/冒着雨,我去村里的小店买了/两桶泡面,返回时锁了校门/隔着铁门几个小孩看彩虹”。这样的诗句,让我们在功利、浮躁的环境中涌起莫名的感动。是的,“《小星星》旁的另一桶泡面/可以活到凌晨世界杯开打”。子衿的诗歌,对生活细致地注目、沉吟,闪耀睿智的思考光芒。“门”,从这一普通的事物里,他却看见了人际、人性的复杂与多变:“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扇门/每一扇都紧闭着//每一扇门关闭的方式都如此强硬/每一扇门,都被背后的手臂左右”。(《门》)一次乘坐火车出行,也让他思考着人性的冷漠:“你们交换不可能拨通的电话号码,而/路上的真话只有一句://——‘我到站了。”(《在火车上》)
董书明、冯干劲、万洪新、罗启晁、毛江凡、丁艳、吴红铁、张松、邓小川、子衿,仿佛江西诗坛的十片树叶,升腾起一大片葱郁的绿。行人的目光,倏忽间充满了收获的喜悦,让我们忍不住喊出了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