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愁[组诗]

姜凤清

责任田里弃放着一堆石头

我曾经的责任田里

不知什么时候

弃放着一堆石头

就像蹲伏的怪兽，张牙舞爪

挡住了我在记忆里

自由散步

这片土地是远古的湖底

世代犁为良田

不曾有过一块小小的石头

那石堆占据的地方

年年覆盖着绿油油的玉米、大豆或是高粱

甚至不用怎么精心

就攥住了丰收

而今

这丑陋的石堆

挡住了我的脚步

也毫无悬念地阻断了

土地生长庄稼的

念头

我终于明白

这个简单的道理

其实

地里本没有石头

折腾的人多了

也便堆起了石头

城乡之围

小时候进城

总爱仰望那些小楼

还有小楼窗口

那花花绿绿的半截窗帘

只在过年前夕

到城里澡堂子洗上一次澡

那特别的气味

能足足闻上一年

——那时，城市距我

真的很远

老年后回乡

总爱听布谷的欢歌

声声催春

勾起我多少儿时的记忆

枕着老屋的绿色

又听到附近山鸡的两三叫声

急忙起身，用蹒跚

去寻觅它的躲藏之处

——哦，这也是久违的

另一种乡音

石人山的记忆

家乡那座山叫石人山

每当暮色时分

山上便剪出一尊美丽的石人

默默地守候

脚下的丰饶

传说这片沃土是曾经的莲花湖

传说湖里有一个害人的蛟精

蛟精被善良、勇敢的莲花仙女仗剑杀死了

重伤的仙女化成了湖边的石人山

——童年的记忆

神秘而美丽

后来

据说石人被人

炸成了一大堆石头

据说那砬子山一样的石头

卖了个好价钱

再后来

山上的石人没有了

仙女的剪影不见了

家乡的传说

也渐渐被人遗忘了

山还叫石人山

而村里的孩子们

谁也没有见过石人

石人山上的石人永远消失了

我的家乡，从此

丢失了一件珍宝，叫

美丽

又见那棵枣树

又见那棵枣树

邻家院里的大枣树

那时候，不知

山外还有什么水果

邻家院里的大枣树

是童年唯一的期盼

一起盼枣树绿

一起盼枣花开

枣熟时节

我在树上，她在树下

笑声裹着甜蜜

蹦落满地

后来

我到城里上学

她却待在乡下

每次寒假回乡

墙头上递来一篮红枣

还有红枣般羞涩的云霞

依然是那棵大枣树

依然是枣熟时节

只见树叶飘零，不知何去

而那枣子

也失去了久远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