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论文英文摘要中模糊限制语的语用功能与翻译

叶 荷

（福建医科大学 外国语学院，福建 福州350108）

一、引言

模糊性是语言的本质特征之一，模糊语言现象广泛存在于人们的语言运用之中。1965年美国科学家Zadeh提出“模糊集”理论。［1］他以模糊集合论为工具，对模糊语言的语义进行定量分析，创立了“定量模糊语义学”（Quantitative fuzzy semantics）。Zadeh认为：“模糊性所涉及的不是一个点属于集合的不确定性，而是从属于到不属于的变化过程的渐进性”。［2］此后才开始产生有关模糊问题的新学科，如模糊逻辑、模糊数学、模糊语言学等。1979年伍铁平教授的《模糊语言学初探》一文问世，标志我国模糊语言研究的开端。伍铁平教授自1979年始撰写了三十多篇论文及论著，特别是1999年出版的《模糊语言学》一书，对语言的模糊性进行了较系统的研究。何自然、俞如珍、陈治安和冉永平等学者在模糊词语的研究方面颇有见地。石安石、吴世雄、陈维振、杜厚文等则对模糊语义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探讨。

然而，把模糊理论及模糊语言学引入到翻译研究则是较晚的事情。在语言的翻译中，精确性是相对的，有条件的；而模糊性才是绝对的，普遍存在的。无论在具体的翻译操作上，还是抽象的翻译理论中，“模糊性”是一种绝对存在的属性，因此，模糊语言在翻译中便具备了一种“召唤”的力量。［3］但是，“西方对语言模糊性的研究多取定量视角，过分侧重语义，且基本不与翻译挂钩”，［4］而且早期的模糊语研究侧重词语层面，着重研究词语模糊边界、模糊限制语功能等基础理论问题，因此并未引起翻译界的关注。近年来，国内学者对模糊语言学的研究从语言使用的角度对语言模糊性进行重新诠释，其侧重点由对模糊语言现象阐释等理论问题研究逐步转移到模糊语言学的应用问题上。

本文拟研究解决三个问题：1.医学论文英文摘要中模糊限制语如何发挥语用功能？2.以中文为母语和以英文为母语的医务工作者在模糊限制语的使用上有何不同？3.根据其不同的语用功能和用法，如何翻译医学论文英文摘要中的模糊限制语？笔者拟用60篇中国期刊和60篇国际期刊中的医学论文摘要的模糊语翻译进行比较研究，分别建了语料库A和语料库B。语料库A的来源是国内医学领域内权威性学术期刊，包括《中国医学科学院学报》、《解放军医学杂志》，以及《中华预防医学杂志》与《中华神经医学杂志》等中华系列医学学术期刊，其词数容量为17 121；语料库B的来源为Science和Nature，其词数容量为13 936，以抽样期刊中论文第一作者姓名和工作地址判断其作者为以英语为母语的医学工作者。笔者按照更新时间依次抽取，论文内容包括临床、口腔、预防、影像等各个方面。

二、医学论文英文摘要中模糊限制语的分类及其语用功能

何自然教授曾在语义范畴和语用范畴对模糊限制语进行描述，“属语义范畴的是按实际情况改变对话题的认识的变动型模糊限制语，属语用范畴的是不改变话题内容只传达说话者对话题所持的猜测保留态度的缓和型模糊限制语。”［5］借鉴何自然教授的定义，笔者将医学学术论文摘要中的模糊限制语分为陈述型模糊限制语、描述型模糊限制语、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一）陈述型模糊限制语

陈述型模糊限制语是指作者与命题之间的关系，作者或为所陈述的内容提供客观依据，或者表述自己的态度、观点，如，suggest，indicate等。医务工作者在医学研究课题中，既通过回避主观性的阐述来避免论断中语言的绝对化和武断性，体现了命题的来源和依据，又能准确地表达作者的思想，同时读者通过思考、分析、推理，也会觉得其论述客观，可信度高。虽然show、indicate和suggest这一类的陈述型模糊限制语都可译成“表明”、“显示”或“提示”，但却有不同的含义和用法。Show主要是比较直观地对所提及的数据或图表进行解释；而indicate和suggest提供的信息是读者通过分析和理解得出的主观判断，用于主观分析、归纳总结。例如：

Logistic correlation analysisshowedVA／SA，VA and WC were the risk factors leading to ventricular septal hypertrophy.Logistic 相关分析显示，VA／SA、VA、WC是导致IVST增厚的危险因素。

The expression of Nogo－A in axon hillock and growth cones of SH－SY5Ycells induced with RA indicatesthat it possibly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ocess of axonal growth.Nogo－A 在 RA 诱 导 SHSY5Y 细胞分化后的轴丘和生长锥处的表达提示其在神经元突起生长过程中可能起到重要作用。

在阐述某种见解或提出某种结论时，常用陈述型模糊限制语，Show或indicate等认知动词的主语是数据或研究结果等物称名词，使作者与这种见解或结论的关系模糊起来，使读者觉得作者并不因为深入研究、周密的实验论证所得出的结论而自以为是，而是把自己摆在与读者平等的地位，是态度谦逊的一种表现。将suggest，indicate，demonstrate，show，confirm，reveal等陈述型模糊限制语做成词表，使用AntConc查询其在两个语料库中的使用频率。然后运用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外语教育研究中心梁茂成教授制作的Chi－Square Calculator，［6］比较该词表在两个语料库中的显著性差异。在60篇中文期刊中，show、suggest、reveal、confirm分别出现一次；而在60篇英文期刊中，使用频率排名前三位的show使用17次，demonstrate使用10

描述型模糊限制语是指直接修饰模糊词或者说明它们从哪个方面作用于模糊词，绝大多数为形容词或者副词词性，如，significant，highly，slightly，actually等。医学论文属于专门科技文体，以精确性为其存在的基础。但是在论文摘要中也会使用模糊限制语，尤其对某些不是非常有把握的看法、观点，表面上是对陈述事实起到模糊的作用，实际上则是更加准确地表达事实。为自己的话语留有充分余地，也是对读者的尊重，从而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例如：

The values of WC，VA，BMI，VA／SA weresignificantlyhigher in interventricular septum thickening group than in normal group，while the SA wassignificantlylower than that in normal group，and the difference was statisticallysignificant（P＜0.05）.IVST增厚组 WC、VA、BMI、VA／SA明显高于IVST正常组，而SA明显低于IVST正常组（P＜0.05）

在本例中，作者用了significantly和significant来描述数据组之间的显著性差异，体现了一个差异的范畴，为话语保留了充分余地。

但是，医学论文属于专门科技文体，以精确性为其存在的基础，因此描述型模糊限制语频数较低，而中文期刊中描述型模糊限制语频数显著高于英文期刊。运用AntConc检索两个语料库中形容词和副词的模糊限制语使用情况（编写正则表达式：＼S＋＿JJ＼s和＼S＋＿RB＼s），得出相应原始频数，并将频数标准化（表1）。由表1可以看出，以英语为母语的作者在论文摘要中使用的描述型模糊限制语较少，而在中文期刊的论文摘要中，中国学者过度使用描述型模糊限制语。因此，描述型模糊限制语可以起到准确表达事实，为作者话语留有余地的作用，但是不可过度使用。次，suggest使用8次。由此可见，陈述型模糊限制语在两个语料库中出现频率存在显著性差异（p＜0.05），在英文期刊语料库中使用明显较多。

（二）描述型模糊限制语

表1 两库中使用频数前五位模糊形容词和副词

（三）缓和型模糊限制语

缓和型模糊限制语是指影响命题内容的那些模糊限制词，常以情态动词的语言形式表现出来，如would，may，could等。情态动词主要表达逻辑意义的联系。情态动词按意义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事实意义，即情态动词表达一个现存的事实，如must、can、will；第二种是理论意义，主要关注概念的表达和演绎，如should、shall、may；第三种是预设含义，它表达的事件或命题根本不存在或根本与现实情况相反，如could、might、would。［7］运用AntConc检索两个语料库中形容词和副词的模糊限制语使用情况（编写正则表达式：＼S＋＿MD＼s），得出相应原始频数，并将频数标准化，得出表2。由表2可见，两个语料库中第三类情态动词在医学论文中出现频率均较低，因此，医学论文英文摘要中缓和型模糊限制语关注事实和现状，体现了较强的逻辑性。

表2 两库中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使用情况

三、医学论文英文摘要中模糊语的翻译策略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得知，医学论文英文摘要中陈述型模糊限制语可以避免论述的主观性，体现结论的来源，而在中文期刊中的使用频率显著低于英文期刊；描述型模糊限制语可以起到准确表达事实，为作者话语留有余地的作用，但是中国医务工作者使用该类模糊限制语过度；医学论文英文摘要中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主要体现理论意义和事实意义，关注事实和现状，体现了较强的逻辑性。针对医学论文英语摘要中模糊限制语的不同用法和语用功能，可将模糊限制语的翻译策略分为：以虚译虚、以无译虚、以实译虚。

（一）以虚译虚

以虚译虚指的是用模糊语言翻译原文的模糊语言，将原文的原貌展示在译文中，可以适用于陈述型、描述型和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例如：

Drugs and toxic agentsmayinterfere with the appropriate utilization of folic acid and cause a megalobtastic anemia

药物与毒物在适当利用叶酸时，可能引起巨幼红细胞性贫血。

May为理论意义的情态动词，属于缓和型模糊限制语，主要关注概念的表达和演绎，体现了较强的逻辑性，因此在论文摘要中可以直译。

（二）以无译虚

以无译虚指的是在原文中有模糊语，而在译文中将模糊语省略，主要适用于陈述型模糊限制语。例如，

CBCT images can offer an accurate diagnosis；it canshowthe displacement of the fracture end，it can also give the surgeon a useful guidance for the operation process.使用CBCT可以清晰了解骨折线走向及断端与骨折碎片的移位情况，能指导外科手术治疗骨折的复位与作内固定。

英语里主语常用人称和非人称两种形式来表达。用非人称主语表达时，往往注重“什么事发生在什么人身上”。非人称主语句采用“无灵主语”（inanimate subject），表示抽象概念、心理感觉、事物名称或时间地点等，但谓语却常常使用“有灵动词”（animate verb）表示人或社会团体的动作和行为。［8］在本例中，show的主语it所指代的内容是CBCT images，避免了论述的主观性，体现了结论的来源。而汉语则较常用人称主语表达，侧重“什么人怎么样了”。因而在翻译成中文时采用了动宾结构的“使用CBCT”作为主语，虽然隐藏了施动者，还是可以体会到汉语中“有灵主语”的特点。因此在汉译时将陈述型模糊限制语show省略，采用汉语“有灵主语”的句式特点。

（三）以实译虚

以实译虚指的是在原文中有模糊语，而在译文中用非模糊语翻译模糊语。由于描述型模糊限制语可以起到准确表达事实，为作者话语留有余地的作用，但是不可过度使用，因此以实译虚主要适用于描述型模糊限制语。例如：

It is evident that the clinical evidence of severity of the lesion isas good asany qualitative histologic criterion.显然，临床表现后果的严重程度一般是和组织学改变相一致的。

good作为形容词是典型的描述型模糊限制语，例中As good as的意思是：“几乎一样，实际上等于”，具有模糊概念，这里译成“相一致的”，保持英汉词语内在意义的一致，同时具有客观性及说服力。

综上所述，模糊语在医学论文英文摘要中具有不同的特点和重要的语用功能。本研究通过自建语料库，探寻了中外医学学术期刊中论文英语摘要中的模糊限制语的不同规律及其翻译策略。在医学英语翻译与教学中，分析、研究模糊语的功能及其运用特点，有助于提高用标准、地道的英汉两种语言表达的能力，规范医学研究性学术论文摘要的用语，提高国内医学研究者撰写医学论文的英文摘要的质量。

［1］Zadeh，L.A.Fuzzy sets［J］.InformationandControl，1965，8（3）：338－353.

［2］Yufeng，Zhang.Application of Fuzzy Language in Translation［J］.CELEAJournal（Bimonthly），2004，27（2）：29－30.

［3］邵璐.文学中的模糊语言与翻译——以《达芬奇密码》中英文本比较研究为例［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101.

［4］毛荣贵.翻译美学［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5：5.

［5］何自然.模糊限制语与言语交际［J］.外国语，1985，7（5）：27－31.

［6］梁茂成，李文中，许家金.语料库应用教程［M］.北京：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2010：23.

［7］何燕，张继东.基于语料库的科技英语情态动词研究［C］／／基于语料库的英语语言特征研究.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2：195－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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